13二分地方六間房…木匠傷腿不幫忙
滾橫爬順（第二部：十三）
二寶家房子蓋時後面要留二十五公分的滴水，兩山牆一面再留二十五公分的分道來。這樣算下來房子只有十三米五十公分。按我們那裡的習慣，四六不做主，不能蓋四間和六間，只能蓋三間和五間。
政府的批示也是想到了民間習慣，按五間房子考慮的。這樣問題也就來了，弟兄兩個誰來住三間誰又來住二間呢？有兄弟因爲這種情況，妯娌吵架，兄弟不和的，多得數不過來。三兒爲避免弟兄以後爲了房子吵嘴生閒氣，賭氣就要蓋成六間。房子的基礎是按五間計劃的，現在又要改過來。
三兒拿一把米尺有時間就去基礎上排來排去，怎麼都不合適。從中間分開來，除去兩山牆和中間的隔牆，土坯是一尺二寸，三道牆是三尺六寸。去掉了一米二十公分，一邊就剩下了六米一十五公分。在這麼短的尺寸裡，要蓋出三間房子來，確實有點難爲人了。
三兒請教了好幾個蓋房子的高手，也沒有人能想出高明的辦法來。很多的老人都勸他取消這個念頭，規規矩矩蓋五間出來。三兒的牛勁來了，誰說他都不聽，一條心境的就是要蓋六間。
這一天吃罷了晚飯，三兒躺在炕上，在爲房子的擺佈犯愁，想了會兒，喊二寶道：
“二寶！二寶！提着燈籠去叫你大伯去！”花兒還在院子裡刷鍋洗碗說：
“你是不是急糊塗了，這麼明的月亮提什麼燈籠。”
二寶忙去叫他大伯去，三兒的哥哥是個木匠，人們叫他老大。不過在村裡的名聲不是怎麼好，經常去拾舊棺材板。人們有了什麼七災八難，往往會首先想到，祖宗選的墓地不好，就會遷墳。上百年的祖先的棺材，遷移時爛的會不成個樣子，要換一個新的棺材，舊的就扔在了墳地裡。有人傳說他拾起舊棺材板做梳頭匣子
，這事真與不真，也沒人看見過。
儘管老大有這種毛病，但你不得不佩服老大的木匠手藝。給他一堆七長八短的木頭，在他手裡三天，幾十根木橙子先按需要用鋸裁出長短，刨的光滑。再鋸出榫來，用三分、五分、七分鑿子鑿出眼來。皮膠碗坐在一個燃着鋸末的火鍋上，榫上抹上皮膠，用大錘一錘一錘的打進榫眼裡。
很多的木匠是不會這麼賣力氣的，有的連皮膠都不抹，用斧頭幾下就將榫套進眼裡。老大做的一輛嶄新的小推車就這樣做出來了的，而且做得結實耐用。別人做的用不了三五年就七扭八歪的需要修理，他做出來十年八年還是結結實實。
他做出來的梳頭匣子更是一絕，一張紙那麼大小。掀起蓋來一面鏡子鑲在蓋上，一個盒子能放梳子、胭脂盒子、描眉畫脣小玩意兒。下面又是三層小抽屜，放首飾和貴重的東西。精緻的是整個梳頭匣子只用一把鎖子，蓋掀起來，兩邊兩根筷子一樣的小柱子。雕着兩條小龍纏在柱子上。用來支着鑲鏡子的蓋子，放下去柱子在梳頭匣子前邊的兩邊立着，一鎖蓋子萬事大吉。
匣子的外邊大紅大紫描花畫鳳，透着吉祥和喜慶。一個這樣的匣子價格不菲，賣十來只大公雞才能換回一個來。自從我們村有人傳出說他用棺材板做這種匣子，成了真真的“本地不下本地貨”，再說有本村的來買，他決不賣給本村人。除非你拿着木頭求爺爺告奶奶的，還得看他的高興。
實際上很可能是本村的青年結婚，女方提出要這種梳頭匣子，男方爲省錢哄女方纔說他用棺材板做的。一個梳頭匣子能用多少木頭，這種喜慶東西就老大的犟勁，很可能不會去用棺材板的。不過用舊棺材板做出鋤把來，很受人們歡迎，在地下埋了上百年的木頭，熱天握着這種鋤把是涼爽的。
二寶來到大伯家裡，見他大伯在月光下，拿一把錛，錛着放在地上的一根有
一米多長的原木，二寶見大伯用腳踩着原木的一個頭，用錛一錛木頭就晃動，就過去扶着說：
“大伯，俺爹喊你過去呢。”老大問：
“是不是又說，蓋六間房子的事情？要是，我就不過去。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到他這裡就得拐個彎。我給多少人家蓋過房子，三裡五村有那家蓋四、六間的房子。”他老伴聽見了說：
“你個犟驢，三兒說得也對，村西頭的老根家弟兄兩個，爲了三間和兩間，吵了有半年，到現在還分不了家。”
二寶扶着木頭，這時候見大伯錛木頭，心裡想他往後一錛，我要是給他往後一拉，不能省大伯一點力氣嗎？想着就真的往後拉了一下。他大伯腳一脫，那錛頭照小腿就來了，原來那錛頭錛過來後，全憑着翹起腳來踩着，這一下腳落在了地上，眼看着就錛在了腿上。
我們那裡有句老話“魯班門前耍大錛”，就是說得這種木匠的工具。好的木匠用錛，錛出來的木頭就像刨子刨過一樣。也能省很多功夫，要用刨子去刮木頭，半天也不頂幾錛下去來得快。木匠的工具，鋸、斧頭、拙子等等大家都會用幾下子，這種耍錛的功夫，不是人人都敢來的。
這種工具現在很少見了，它的頭象斧子的頭一樣，有十來公分長一邊是刃，另一邊是空的。用一截對把粗的木頭，在一頭鋸出一個榫來套到錛頭上。木頭的中間按一根一米多長的把，雙手握着把在木頭上就可以錛來錛去了。
二寶這麼一拉，老大一錛頭過來，那條腿不是殘廢也會傷的不輕。薑還是老的辣，只見他手那麼一歪，錛頭貼着腳脖子就滑了過去，錛的一個角在小腿的一邊劃了一個大口子，一會兒工分血順腳往下流進了鞋裡。老大嘴裡罵着：
“小鱉羔子，你這是幹啥呀！”拿起一根木頭照二寶就打了過來，二寶見幫忙幫了倒忙，站起來撒花兒擡腿就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