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法號星空捧場特此加更兩章~】
冠禮進行到這裡,差不多也算完了。
書院過去招待賓客,而一個個學子,也紛紛聚集到自己的導師面前開始接任務。
各個部司州府的官員也到場,給所有學子見證。
比如衣顏徽和仇天,兩人都是要去衡州府府衙歷事。於是溫志強和黃道周便在衡州知府彭興水的見證之下,將命狀交給了兩人。
衣顏徽的職位是衡州府經歷,仇天則是推官,只不過,兩人前面都要加一個試字。雖說依着書院如此雄厚的資源,每個人往後進了科舉多半前途不止如此,但若是表現不佳,書院也絲毫不會留情,一個差評劣等的稱號下來,仕途上就要減分不少了。
同樣,也是因爲書院如此雄厚的政治資源。從太祖時便定下的基調一直維持至今,使得書院的學子大多都有較強的行政能力。反倒是官辦的南北二都國子監,因爲塞進去了太多的權貴子弟,以至於那些歷練政務的制度完全荒廢。而且,權貴子弟不尊戒律,國子監管不了,自然是讓風氣敗壞,監生質量不堪目睹。
“蘇言維!”溫志強聲音一提,身邊贏忠含笑看着蘇默:“還不快來拜見贏公!”
蘇默乖覺地過去,恭敬一禮作揖:“學生蘇默,拜見贏公!”
贏忠作爲此次冠禮給蘇默加冠的貴賓,無論是今日的身份還是以往的恩情,都是讓蘇默十分感激的。
贏公含笑看着蘇默:“不錯,又長高了。言維,此次去西南夷,我本是不願意你過去的。西南局勢,實在太過複雜多變,而且,我南京雖說是個胭脂氣重的地方。但論起爭端,實在遠非地方可比,此次水西安家之事,更讓我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但此次你毅然肩負國事,而非退卻畏懼。讓我想到與你初次相見之事的情景,年少輕狂,卻有熱血激揚。你輩少年,爲國事作爲,我們這些老頭子見着,這纔看到了帝國的希望!”
贏忠殷切注視着蘇默,讓原本懷着私信的蘇默心下一陣愧疚。
在如此目光之下,更是心下暖意涌動:“定不負長者寄望!”
贏忠含笑,一招手,身邊一名侍從過來,用銀盤端着放着一方打印,以及蓋着書院院正、南京吏部尚書、南京禮部尚書的大印的命狀。
“蘇默何在?”贏公肅然輕喝。
蘇默立時正色,身體立直:“學生在!”
“茲石鼓書院之命,予蘇默試南京禮部主客司主事之職,全權處理水西宣撫司繼任之事。此令!接狀!”贏公言簡意賅,便接過銀盤,遞給蘇默。
蘇默躬身一禮,接過命狀打印,肅然應是:“蘇默領命!”
儀式完畢,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之中,蘇默正式接下了這麼一樁大麻煩。
麻姑仙院的一處大雅間內,結束完大典的學子紛紛三五成羣地聚在了一起。這是書院的歷練,沒個三兩月的根本搞不定。
無論是接下來彼此合作幫助,還是友情珍貴,離別聚會。總之,衆人紛紛聚首,談天說地,當然,話題離開不了此次大典以及歷練任務。
談及大典,自然是大家自報字號。
蘇默沒有參加此次歷練,只是幾人聚在祝融殿外,互道了珍重,便沒有再次聚會,衆人紛紛散開各自準備。若是歷練任務彼此能夠有幫助的,再單獨相聚。
只不過,蘇默幾人的歷練任務內容頗爲獨立,也沒什麼彼此能夠幫的上手的。
作爲書院兩名最是聲名卓著的院草,蘇默沒有參加小圈子的聚會,陸禪卻也是沒有參加,而今的陸禪越發有了上位者的威嚴。
也許是在和蘇默的明爭暗鬥之中獲得了成長,也許是家族放權之下,陸禪一舉一動都讓其餘學子覺得敬畏起來。
總之,陸禪也明白,若是他與一干學子在一起,大家也會有所拘束。再加上還有水西消息傳來,此刻,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場大戲的陸禪哪裡會有心情去管這些?
至於歷練任務,在陸禪眼裡,只怕也沒有覺得有何問題,在湖廣腹心根本之地,陸禪還未動作,湖廣內搶着想要獻媚的只怕就不知凡幾了!
陸禪沒有去參加小圈子的聚會,但繞着陳益古、崔子忠、夏元繁三人的諸多學子學子卻是不少。
此刻,大雅間內坐着二十餘個學子。
一干人談天說地,互相交代了一下表字後。便有人說到了蘇默,一個方面大耳的學子,喚作陳進任的對於蘇默的選擇,似乎摸到了場內核心人物陳益古的心思,很是鄙夷蘇默:“要我說,這蘇默,我不屑與之爲伍。本以爲是個什麼傑出的人物,詩詞精通,文名卓著。想不到,卻是如此一個蠅營狗苟之輩。竟是一門心思想着去撈錢了!”
這陳進任起了個頭,洪流好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般。
嗡嗡的,又是一名看上去清瘦幹練,眼神灼灼的藍袍學子,名作胡遠的起身:“不錯。行才(陳進任,字行才)所言,讓我同感啊。這蘇默,本就是個商戶。爲了利益,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如此等商人,本就是國之大害,如蘇默,更是我輩書院之恥啊!竟是鑽營朝廷,將書院歷練之任務變成了撈錢之所!”
“哼,如安文(胡遠)所言,國賊之子,還不是這德行!想着能夠名利雙收,既完成了書院歷練,又是藉助朝廷之權威大撈一筆,用以補貼自家商行!”這陳進任臉上表情更是鄙夷了:“恐怕,這蘇默想不到,西南之行,根本就是個大麻煩吧!”
“哦?”胡遠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還請行才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讓諸位看清楚蘇默的真面目罷了!”陳進任一臉嚴肅:“衆所周知,儘管西南爲窮鄉僻壤之地,但土司卻是富有無比,更多有金礦銀礦爲其據。又賴朝廷天威,地方官員面對土司,皆是強勢無比,而土司不敢違逆分毫,任由索取。而今蘇默鑽營躥跳,得了這麼一個位置,還不是想着要藉助朝廷天威,去勒索土司?而今,據我所知,蘇默更是得了朝廷全部處理之權。如此一來,水西土司之中,是安彥國上位,還是已故宣撫使奢辛蕙上位,都在蘇默一念之間。而且,朝廷此次,竟是連副使都沒有去派。對蘇默如此大權,毫無制肘。天知道,蘇默此次回來,能夠撈到幾萬兩的金銀!”
對於西南夷,畢竟是沒有多少人知曉的。邊疆局勢之情況,哪裡有江南秦淮胭脂更讓人提得起興趣?
故而,大家對蘇默去如此邊疆,不解的同時,也好奇起來。
沒想到,這一好奇,這一探究,竟是得了這麼一個驚人的發現。這個看上去只是窮鄉僻野的地方,竟是如此一個肥缺!
一時間,衆人紛紛“義憤填膺”起來,每個人好似都在熱烈抨擊着蘇默以朝廷使者爲名,卻行如此腐敗受賄之實!
似乎感覺醋味太過濃重,陳進任話頭一轉,道:“但多行不義必自斃!蘇默恐怕想不到,西南之局勢,遠比他想的複雜!”
衆人紛紛將目光落在陳進任身上。
胡遠在一旁捧哏道:“哦?這又是如何一個複雜法?”
“哼!”陳進任冷哼一聲:“朝廷吏治敗壞,歷代流官對土司多有苛待,便如四川之奢家,被上任四川總兵搜刮了九世積累之浮財。弄得夷人【上帝視角的時候,是彝族人。但實際上,無論是彝族人還是苗族人,在明代都是統一一個西南夷,也就是夷人代替。彝族這個稱呼,是共和國建立後纔有的】天怒人怨!而今永寧宣撫司宣撫使奢華明拼着不繼任宣撫使,也不肯納財,實際上恐怕是早就沒有錢財了!故而,在永寧宣撫司一次暴~動之後,奢華明這才艱難得以繼任宣撫使!”
“再加上安家與奢家時代聯姻,現在掌權水西宣撫司的奢辛蕙便是奢華明之妹。奢家之遭遇,便如安家感同身受。安家也受歷代貴州宣撫司,三司官員逼迫。安家之憤怒,恐怕比之奢家少不了多少。總之,經過這麼多年搜刮,安家有的,未必是賄賂,而是憤怒!此刻蘇默過去,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夷人的敏感猜測。依着以往蘇默的大胃口,再次搜刮夷人,只怕西南局勢將徒然動盪。到時候,若是安家也來一次暴~動,哼哼,蘇默到時候,對此負全責之下,看他將來還有什麼將來!”
絲絲絲……
陳進任如此一言說完,衆人紛紛瞠目,紛紛都是想不到,西南的局勢竟是如此複雜。看似是個窮鄉僻壤,原來藏着如此豐厚的收益。
看似有如此豐厚收益,卻想不到歷代搜刮之下,局勢又是一變,西南夷人憤怒積累,極可能釀成民變!
如此肥缺和陷阱交織,登時讓大家歎爲觀止。
而所有人,紛紛都對蘇默毫不掩飾地幸災樂禍起來:“如此一來,蘇默看似得了一個肥缺,原來,是自己一口跳進了陷阱啊!”
“哈哈!”衆人鬨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