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同仁!”李枟看着全場官員:“食君之俸忠君之事。在一定限度內,我不會再去追究之前任何事情,無論安彥雄在城外如何叫囂。我希望諸位能夠明白,你們是帝國的官員,你們的身家幸福乃至身後榮辱,都在帝國。而非城外安彥雄那將貴陽四面全部死死圍堵住的叛賊!現在,本官身爲貴州巡撫,全面行使各項權力。希望諸位能夠用心國事,若是不然,本官也不吝惜再借幾顆人頭立威!須知,本朝可不是前朝,太祖手下,文官的人頭一點都不必在沙場上斬下的武將少!”
“現在,堅守貴陽待援,所有文武將官,聽令!”李枟高喝一聲,嘩啦啦地,全場文武數十號官宦齊齊起身。
“下官(末將)聽令!”
“即日起,募兵四千,儲米兩萬石,徵城內大戶百姓白銀五萬兩以備軍資。我以貴州巡撫的名義保證!”
“現在我將守軍分爲五支,提學僉事劉錫元何在?”
一員文弱清瘦卻精神昂揚的文士出列:“下官在!”
“我命你守備西門!”
“喏!”
“參議邵應禎何在?”
“下官在!”
“我命你守備南門!”
“喏!”
“都司劉嘉言何在?”
“下官在!”
“我命你守備東門!”
“喏!”
“巡城御史史永安何在?”
“下官在!”
“我命你守譙樓,密切注視城外敵人的動向,觀察城內街巷的治安狀況,以防內外勾結!”
“喏!”
“副總兵劉嶽何在?”
“末將在!”
“你領所部兵馬,隨我親自鎮守北門柔遠門。我倒要看看,賊兵能夠打出個什麼名堂來?”李枟神色淡定,大大增加了衆人的信心:“諸位也不必擔心,賊兵道是貴陽各處已經被攻破,但包括安順前幾日不也來通信來了嗎?總兵張彥芳駐守銅仁、都司黃運清也在播州。我軍兵馬正在援救的路上,諸位不必擔憂!”
“巡撫所言甚是……”
衆人紛紛附和,李枟這麼一番半真不假的話好歹讓他們提了一點心氣。
“現在,三司屬官上前來。貴陽城各段城牆,各處街坊,都將設立專門負責的官員。分區分片,專人負責。現在,都過來領任務!”李枟說罷,貴陽這處孤城終於開始運轉起來。
只是,讓李枟擔憂的卻是而今,整個貴陽城光是逃進來的兵民就超過四十萬。城內本來就不寬裕,對外的渠道又已經斷絕。
一旦圍城日久,貴陽要拿什麼繼續堅守?
貴陽的力量開始運轉,整個貴州的行政機構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強力,但李枟卻陷入了沉默。
就當貴陽城在初始的慌亂後終於步入良性的時候,成都的情況卻極度危急了起來。
作爲四川布政使,朱燮元遠比他在貴州的布政使司位上的同仁做得更加出色。
而且,四川的永寧宣慰司的兵力比起安家,更爲犀利。
貴州畢竟是個貧瘠的地區,對叛軍的幫助並不大。但佔領了重慶的奢華明卻實力更加強大了,他麾下兩萬大軍在佔領重慶後,迅速如同滾雪球一般不斷壯大,幾乎將整個四川周邊的所有彝人部落全部給吞併了進來。
至此,奢華明破貴州四十一州縣,兵馬十萬席捲臨成都。
四川危急,蜀王緊急授權朱燮元主官四川軍事,募兵充實城防,同時負責清剿反賊。
實際上,對於此刻的四川而言。清剿一詞已經牽強,朱燮元臨危受命下,他十分明白,能夠保住成都城都未必能行。
光靠本地的兵馬,更是根本不可能。
於是朱燮元命楊玉茂爲四川總兵官,調遣石柱宣慰司秦良玉所部兵馬入川平叛。
只是,川北兵馬稀少。楊玉茂只是集結了一萬餘人便火速向成都救援,秦民屏、侄秦翼明等率白桿兵4000人進駐南坪關(後世四川南川西南),扼重慶叛軍歸路,又分兵守忠州(後世四川省忠縣)。秦良玉自統精兵6000沿江西上。
於是,奢華明後路大危。他不得不在進攻成都城的時候,分兵防護後路。
只是,後來的發展卻大出所有人意料。
就當楊玉茂領兵到了成都周圍的時候,得了朝廷任命的正牌子新任四川巡撫張正蓬領着秦兵八千到了進了成都。
一時間,成都之圍大大緩解。
但此刻,整個四川地區所有軍事行動都是由四川布政使朱燮元負責統帥的。他雖不是戀棧權位之人,卻絕不容許新任主官不知情地胡亂折騰。
但張正蓬也是個控制慾強烈的人,根本看不上朱燮元這個沒有權限的布政使,十分強硬地要求朱燮元迴歸自己的本職。意思就是朱燮元不該插手軍事職權!
按說,朱燮元的確沒有權限,張正蓬所做作爲完全符合規矩。
但眼下,這是戰爭時期!
於是,楊玉茂領着的川北兵馬首先遭遇的重創。城內指揮權力混亂的時候,奢華明調集重兵搶在石柱秦家白桿兵趕來之時向楊玉茂發起進攻。
此戰,奢華明親自督戰,親子奢延爲先鋒,不畏死戰,不過三日,便拋屍近千,一舉將楊玉茂所部兵馬徹底擊潰。
楊玉茂在十數親兵的護衛之下,亡命北去。
而此時,石柱秦家率領的白桿兵纔剛剛趕到成都周圍。面對奢家連勝之下聲勢浩大,士氣高漲,秦良玉唯有固守,同時催促城內儘早明確職權。
值得一提的是,在原來歷史上,插在播州(遵義)銅仁一線的貴州駐軍本來是提防永寧宣撫司的。
但貴州安彥雄幾乎和奢華明同時叛亂,將朝廷的整個設置完全攪了稀巴爛。貴州方面不僅沒法幫助四川平亂,更是自己都保不住。
西南之糜爛,比起歷史上更加艱鉅七分!
消息傳到朝廷上,舉國震盪。
同樣,西南危急。湖廣的援軍也加速了向西南徵發,雲南巡撫苦苦壓制住各個土司騷動的時候,也不得不擠出錢糧,迅速向永寧、水西方向派兵。
蒲邢更是措辭嚴厲地要求永保土司迅速派兵,匯合兵部侍郎王三善一起進軍貴州救援。
同時,陸禪也終於轉正成了王三善所部監軍,負責直接統領永保土司的土兵。
就當西南各處局勢變幻的時候,折騰許久終於安撫住工人的蘇家也全力開動,將整個倉庫裡頭的絲綢和一半的棉布裝載起來,準備向長沙發起營銷攻勢。
整個長沙城內,街頭牆角,茶館酒肆,到處都是這談論蘇氏松江布的!
“聽說咱們湖廣,也有了松江布啊!”
“可不是,以前能買的,都是土布,質量和松江布根本沒得比。現在,聽說楚練綢莊也能買松江布了!”
“松江布?楚練綢莊也走了松江哪個大能的路子?不然,他區區一個綢莊,也能產松江布?”
“松江布松江布,還不就是棉布。說習慣了才管他叫松江布,只要是結實美觀好用的棉布,那就是好布,管他們是松江的還是長沙的。而且,我聽說啊,這幾日早些去買,有大便宜!”
“什麼便宜?”
“聽說啊,這蘇氏員工爲了祈福東主蘇默在貴州安然脫困。這價格,同樣好用的棉布比起松江布,能低出三成來!而且,每個長沙戶籍的百姓,買三匹松江布,能附帶一副品相好的湘繡。聽說,每個買了一整匹棉布的,能抽獎,最大的獎項有五百兩銀子哩!”
“什麼抽獎……”
“嘿,你問我哪裡知道那麼詳細,還不快去楚練綢莊。都能抽獎!”
……
整個長沙都被蘇家這個時候投出的棉布驚到了,誰也沒想到,蘇氏竟是能夠生產棉布!
而每個百姓,也紛紛熱烈了起來。
絲綢畢竟是高檔面料,普通百姓日常能用的也就粗布麻衣以及那些手工生產也不便宜的土布。
而今,這質優價廉的蘇氏棉布出來,還有這麼多大便宜在,他們怎能不趨之若鶩?
“蘇峙,這一次你押運的不僅是我們蘇氏一萬匹絲絹棉布。而是押運着我們整個蘇家,這一次反擊的武器!”蘇水西看着蘇峙,神色肅穆。
蘇峙沉沉呼出一口氣:“人在布在,布亡人亡!”
蘇水華搖頭:“不,我不要你人出事。只要你將布匹安全送到長沙去就好了。這一次,我有些不妙的預感。你再三小心!”
蘇峙點頭。
數十架大車拉車一萬匹整個蘇家的存儲發往了長沙。
暮雲市巡檢司,夏元繁神色冷冽,換上了一身簇新的軍服。但饒是如此,這粗布衣裳穿着依舊讓夏元繁渾身感受不舒服,但只要一想到接下來能夠大大復仇一番,他便轉而又高興了起來,渾身都是精神。
“報,蘇家的車隊來了!”一員小卒快步跑來,諂媚地看着夏元繁。
夏元繁大喜,一塊銀子丟給了小卒高喝一聲:“所有人,給我起來!準備,執行公務!”
夏元繁一聲高喝,原本定額只有人馬不過百餘戰卒的巡檢司呼啦啦地出來了至少三百號人。
“蘇家這批貨物,攜帶違禁之物,全都給我扣下!”夏元繁高呼一聲,三百餘號人埋伏起來,看着那延綿的車隊,都是心下火熱。
夏元繁更是迫不及待想要高聲大笑,就算有衡王打了招呼那又如何?這次,陸禪公子早已設好了重重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