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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認真道:“不錯,就是天災。史記載:‘聖武元年五月,汴梁陽武縣河溢害稼。六月,京畿大霖雨,水平地丈餘。涇河溢,關中水災。黃河大溢,河南水災。泉州霖雨,溪水暴漲,漂民居數百家。七月,潮州大水。二年正月,東平須城縣、濟寧濟州、曹州濟陰縣水災。二月,灤河、漆河溢……”
“聖武三年十一月,汴梁原武、滎澤二縣黃河清三日。聖武三年十一月,河南孟津縣至絳州垣曲縣二百里河清七日,新安縣亦如之。十二月,冀寧路石州河水清,至明年春冰泮,始如故。四年夏,衛輝路黃河清……”
“聖武六年秋,興國路永興縣雷,擊死糧房貼書尹章於縣治。時方大旱,有朱書在其背雲:‘有旱卻言無旱,無災卻道有災,未庸殲厥渠魁,且擊庭前小吏。’七年五月庚戌,台州路黃岩州海濱無雲而雷……’
“州蝗聖武十二年七月,黃州蝗。十三年六月,懷慶、溫州、汴梁陽武縣蝗。十五年七月,膠州即墨縣蝗。聖武十六年,歸德府永城縣及亳州蝗。十七年,東昌茌平縣蝗。十八年夏……”
黃道周止住蘇默:“不必說了……你說的不錯,太祖登基後有三十六年,嚴酷寒冷,瘟疫、寒冷、饑荒、地震、暴雨洪災、乾旱蝗蟲。幾乎是不絕於朝報,所以,恢復九州後,帝國便處於守勢,不再攻取。幾次反攻漠北,都只是中等規模。只有太祖最後幾年有了積蓄,這才一改守勢,打殘了漠北元朝殘留的勢力!”
“叮咚……”巳時七科了,課程也已經接近到了尾聲,黃道周起身,這是要下課的標誌。
於是,所有人嘩啦啦起身。
黃道周一躬身:“同學們再見,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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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恩師!”所有同學回禮,目視黃道周走出教室,隨後,這纔有人離開座位。
只不過,比起平時一下課就紛紛攘攘要退場,今日的氣氛卻是有些怪。
夏元繁起身,隨後,身邊嘩啦啦地也跟着一幫子人起身了。此刻,黃道周一邊走着,一邊感嘆:“現在書院的學生,是好的越好,差勁的就更加差勁了!真不知道是一代不如一代,還是……”
黃道周搖搖頭。
不錯,儘管書院有盡選天下英才的魄力,但立國百年後,書院面臨的挑戰,就從未短缺過。
兩京十三省,私立書院層出不窮。且不說遠在江南的東林書院,吳興書院,臨安書院以及蘇州書院。單論湖廣,就有江陵書院時常挑釁。
而各個書院,其身後的背景都是不凡。
整個湖廣內,哪怕是最爲興盛的官學,嶽麓書院,也多有不如。天下上等的書院層出,卻並未有怎麼改善華朝的整體教育水平。
因爲這些私立的書院,小而精,擇選的也是英才。幾乎是對壘一般,分流了石鼓的人才。
在客官上,這也讓書院的學子出現了頗爲嚴重的兩極分化。
只不過,一干導師對此雖說頗有微詞,但並未怎麼在意。就是每年科舉掄才大典,從天下真正地擇選人才,可同樣還是會有才能平庸之輩出現。書院只不過是一介學府,出現這樣的情況並不爲怪。
且不提黃道周的感慨,當黃道周走遠時,教室內的氣氛是越發奇怪了。
原本一下課就作鳥獸散的一干學子出奇的只是走了寥寥十數,大部分人竟是都抱着書本,裝模作樣地看着。實際上,卻是眼睛時不時往着夏元繁身上瞟去。
夏元繁面目俊朗,若不是那雙有些吊三角的眼睛讓整個人看着更多了幾分猥瑣,只怕還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的。
而且,夏元繁也是長沙府豪族。家中更隱形地經營者長沙府內最大的米行,儘管沒有壟斷,但佔着的份額卻是長沙府內最大的。而且,夏元繁的父親俠夏克軒雖說沒有當官,但也有個舉人的身份。而且夏克軒的弟弟,夏克榮乃是南京兵部職方郎中,相當於後世總政治部的組織部部長。作爲南都六部之中僅有的一個實權部門,南京兵部是負責代替北都朝廷,便宜管轄整個南方軍事國防的。而職方司,那更是管轄了南方各級武官的升遷任命,其職位,還是頗爲緊要清貴的。
故而,夏元繁在長沙府,還真是鼎鼎大名的一號衙內。平素,誰也不敢惹他。
而多年欺負弱小的經歷,也讓夏元繁越發膽肥了起來,讓其有了膽量覬覦文思卿,結果被文思卿踢得差點不能人道。更是接連因爲蘇默吃了潑天的虧,這讓夏元繁情何以堪,恨不得將蘇默給生撕了!
以往,夏元繁貿貿然給陸禪當了一回炮灰,被打得灰頭土臉。而蘇默又是依舊堅挺,故而夏元繁只好遠遁。
但這些天,夏元繁交結往來,靠着出手大方又是湘南一等的望族,故而狠狠地結納了一批同學。
今日,夏元繁一起身,目光掃着蘇默全身,頓時便有七八人跟着起身。
這下,盧象升眼中不忿閃過,背起書箱便做到了蘇默身邊,捋起袖子,不經意間便露出了手上遒勁有力的肌肉,整個膚色偏古銅的盧象升一下子便化身成了古銅戰車。
而盧象升這次也學壞了,目光落在夏元繁下身,掃來掃去,一下子對視住夏元繁,一下子盯着夏元繁的下體。
夏元繁也想捋起袖子,只不過清咳了好幾聲,最後都沒捋上去的勇氣。最後,這才一把將書箱丟給身邊的小弟,昂頭挺胸,不朝着右手的門口走去,反而刻意從左手邊邁步過去,步伐極慢,一邊還幽幽地湊向蘇默:“哎呀,某人竟然來上課了。就是不知道家裡的紙錢夠不夠,需不需要我在衡山上也去找個洞天福地幫着忙燒幾把紙錢?唉,黃師今日有一句話說得格外好,同學們可知道是哪一句?”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手,瞧着,顯然是要看熱鬧了。
蘇默只是不語,盧象升卻猶疑着要不要廢了他,蘇默拍了拍盧象升的肩膀,沒有再說話,手中寫着的小楷工整依舊,這是給王軒的交代,活字印刷術那邊陷入了瓶頸,這是找蘇默來求援了,只不過這兩個月來,蘇默都忙暈了,差點忘了這一茬。眼下想起王軒那拍着胸脯拿秋水閣做下的勾引,蘇默還真心癢癢了。
見蘇默竟是毫無反應,夏元繁一把撐在講臺上,用眼神示意着小弟,這要是再沒人說話,那就要冷場了!
於是一個胖乎乎的學生高聲迴應:“還真不知道,夏公子說是哪一句啊?”
“自然是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這做人啊,莫裝,莫學假。更不要以爲剽竊了三兩首詩詞,就以爲能夠在這上等人的圈子裡剽竊聲名!這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終究只會打洞……哈哈……”
夏元繁大笑着,走向門口。
這會,七八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學子也解釋昂頭挺胸,特意地繞了個圈子,從左手邊經過蘇默這,接近了,還特意地發出怪笑的聲音:“哦哦,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接連七八個人走過,冷嘲熱諷的表情各不盡然,唯一相同的,或許就是這重複着一句暗喻蘇默是蘇護國賊之子的話。
其餘人看完了熱鬧,也無人去管蘇默,紛紛散場。
及至課堂內至於下了盧象升和蘇默,盧象升這才一把錘在桌案上:“爲何不讓我去將那小人給廢了?”
蘇默摸了摸肋下:“我這還沒好利索呢,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這前車之鑑?”
“我管個嗶嗶【縱橫中文網自動屏蔽】……”一向自詡純良君子的盧象升也不免爆粗了起來:“這羣見風使舵的小人,站在這都嗶嗶【縱橫中文網自動屏蔽】給我礙眼,老子不爽利,要揍人!”
“就是,爲了這麼一羣猥瑣小人,把自己給搭進去,不值得!”蘇默藉口。
盧象升被蘇默這說得被憋得久久不知道怎麼說話,一把狠狠地拍着桌面:“我說蘇默,你什麼時候,這麼……軟蛋了?”
蘇默對視盧象升,良久,開口道:“以卵擊石就不是軟弱了?”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盧象升剛硬無比。
蘇默沉默了,盧象升的這句話並不是讓蘇默去玉碎,而是他在表示,願意爲蘇默去幹掉夏元繁這噁心的小人,也不願意讓他們兄弟受這窩囊氣。這幾日,說蘇默壞話,或者說想對着蘇默這基本上已經敗亡難逃的失敗者踩一腳的人,實在太多了。
多到盧象升這純良之人也不免要爆粗了,而仇天,反倒是被黃道周關進了黑屋子苦讀,沒有聽到這些話語。
蘇默拍了拍盧象升的肩膀:“好久不見大家了,五日後,兄弟們在麻姑仙院一起聚一聚。還有,三個月後就是書院第一次歷練考覈了,盧大哥你可悠着點,別大意之下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