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峪口,山勢險峻,山體蜿蜒曲折,保石公路穿行其中。是一處險要山口。這裡的地勢呈“S”型,綿延七,八里。若從石花方向進入,要通過“V”型隘口,易守難攻。而從保康方向進入,則是“之”型谷地,七拐八轉,視野有限,易被分割圍殲。“看天一條線,看地空中懸”,是個伏擊阻援的好地方。馬團長命令部隊,迅速進入伏擊地點,構築工事,埋設**,並就地隱蔽,以逸待勞,待敵進入後,伺機發起進攻行動。
駐石花街之敵系整編第64師145團,其團長李新干是個膽小謹慎之人,一大早,他就站在地圖前看來看去,猶豫不決。上峰令他對新四軍進引阻截,配合圍剿行動。作戰方案早已報上去了,他組織部隊對石花街周圍的工事也進行了再次加固,兵力部署也進行了重新調整。他知道,憑石花街的地形,堅守它三,五天是沒有問題的。到時,再從容撤退,上峰也無話可說。我頂了好幾天了,你們爲啥不支援呢。可現在新四軍不進攻石花街,不戀戰,繞鎮而過,我爲什麼要主動進攻,以卵擊石呢?而且離開了陣地,工事,白白地去挨別人的打,那是傻子。我纔不幹傻子的事呢,還是以保存實力爲上。可上峰再三電催,否則軍法從事,怎麼辦?總得有點行動吧,他思來想去,決定派出一個營的兵力,待新四軍過後,尾追一下新四軍。能打則打,不能打則溜,反正不能吃大虧。他叫來一營曹營長耳語一番,如此這般這般,曹營長領命而去。
再說保康之敵553團團長陳麻子。此人是個少壯派軍人,年紀三十歲出頭。當地人形容麻子是“十個麻子九個怪,花花點子像米篩,碰上軟的他就欺,碰到硬的像乖乖。”這個陳麻子可不簡單,曾經上過黃埔宜昌分校,頗有少年得意,夢想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的野心。他多次率兵圍剿紅軍游擊隊,加上會投機鑽營,很快混上了團長的寶座。這次接到增援命令後,他認爲是建功立業,升官發財的機會又來了。他知道兵貴神速的重要,一方面,他命令部隊立即做好戰鬥準備,儘快出發。一方面,他又連夜派人去石花與當地民衆自衛隊隊長張子明取得聯繫,讓他配合國軍行動。這民衆自衛隊當地人稱“大布衫隊”,因爲他們是地方武裝組織,他們既無編制,又無糧餉,又無統一的服裝,以穿長布衫爲主,所以稱他們“大布衫隊”。主要網羅的是一些地方土頑,地痞流氓,還有一些被迫徵來的鄉丁。這些人是一股禍水,走到哪裡禍害到那裡,完全靠盤剝老百姓生存。陳麻子找張子明的用意,一則張子明熟悉石花當地的地形,熟悉當地的情況,此戰極有可能在石花地區與新四軍遭遇。張子明可以助他陳麻子一臂之力。二則他和張子明是拜把子兄弟,臭味相投。而且他知道張子明還是一個頑固的**分子,和他沆瀣一氣。一九三一年五月下旬,國民黨第59軍69師佔領石花街後,將從八道河被俘的紅軍傷病員和革命羣衆三十多人押至西河獅子頭處殘酷殺害,張子明就用刀砍死了兩名,並將一名紅軍排長開膛剜心,拋於河中,可見其心狠手辣,是一個惡盈滿貫的與人民爲敵的**分子。
再說張子明接到陳麻子的口信後,不敢怠慢,連忙召集部下,急忙趕往觀音坪。下午一時許,敵553團與張子明部在大堰溝會合,張子明仗着地形熟悉,建議陳麻子趕快佔領附近主要山峰及要點,逐步向蒼峪口逼進,穩衝穩打,步步爲營,儘快佔領蒼峪,以截斷新四軍西進之路。
馬光的部隊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除哨兵外,戰士們都在指定的隱蔽位置安詳地休息,陣地上一片寂靜。只有山坡上草叢裡不時傳來幾聲疲憊的蟲鳴。馬光此刻沒有休息,他拿着望遠鏡正在陣地前沿瞭望,見敵軍氣勢洶洶撲來,馬光命令部隊就地隱蔽,不能過早地暴露自己。待敵進入“之”字道路時,再迅速佔領陣地,迫敵過早展開,集中火力,把敵人分割開來,截爲幾段,讓敵人首尾不能相顧,然後進行分而殲之。
三時許,敵大部兵力已進入預設的伏擊圈內,一部分敵人順着山坡向山頂爬去,敵人越來越近了,山頭依然沒有動靜。當敵人爬到距山頂五十米處時,馬光見時機已到,舉起駁殼槍,一聲槍響,我軍陣地上的槍聲突然怒吼起來,各營,連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驟雨式的火力向敵羣射去,攻上來的敵人就像塌了牆壁一樣,一排排地倒了下去,倖存的扭轉身子就向山下跑去。工兵排拉響埋在公路上的**,一時槍聲大作,殺聲震天。石花守敵聽到槍聲,急忙報告李新干,李新干猶豫再三後,命令一營從石花街出發,沿北河安家巖子西進,向新四軍後衛側擊。守候在蒼峪口的是新四軍四團一連,一連王連長見狀,命令戰士們居高臨下向敵猛烈開火,緊緊地扎往了“口袋”。馬光果斷地命令發起衝擊,命令一、三營集中火力從正面發起攻擊,牽制敵人主力,二營從左側迂迴,直插敵後,配屬的一個營則從右側包抄敵指揮所及後勤部隊。
一營組織火力對敵人進行集中打擊後,馬上組織了大刀隊下山,戰士們個個刀法嫺熟,突入敵羣左砍右殺,敵人嚇得四處逃竄,被砍得鬼哭狼嚎,丟下槍支抱頭鼠竄。三營採取三人一組戰鬥隊形,像一把把鋼刀,直插敵人心臟。敵腹背受敵,處處捱打,不得不節節敗退。二營迅速地爬上山頭,由東向西發動攻擊,敵人被迫向後退卻。配屬營從右側包抄敵指揮所及敵後勤部隊,敵人沒有注意到側後會遭到襲擊,一時間慌了手腳,感到措手不及,架不住上下夾擊,潰不成軍,拼命向後山逃去。陳麻子感到到處都是對方的部隊,對方的火力,急令團預備隊搶佔附近山頭,企圖負隅頑抗,掩護部隊後撤。馬光立即命令司號員吹起衝鋒號,全團聽到衝鋒號聲響徹雲霄,士氣更加大振,戰士們像猛虎一樣撲入敵羣,一鼓作氣將敵團團圍住,手**在敵羣中開花,重機槍吐着憤怒的火舌,敵人一片片地像稻草般的倒了下去。陳麻子見情況不妙,急忙率殘部往後撤走。張子明的大布衫隊平時欺壓慣了老百姓,哪裡見過這個陣勢?槍聲一響,紛紛四下逃散。張子明見勢不對,急忙躲在一個岩石後邊,突然從左前方射來一串子彈,子彈擦着他的身邊飛過,擊中了身旁的鄉丁。他從密集的槍聲和方位判斷,他的人馬和陳麻子的部隊已被新四軍包圍,只有趕快溜出去,纔有活路,否則死路一條。他大聲招呼幾個親信準備逃跑,這時,又一陣槍聲響起,幾個親信應聲倒下。“嗖”的一顆子彈飛來,正中他的右胸,當即血流如注。幾個鄉丁跑過來,急忙把他擡了下去,匆匆地向潭口方向逃去。
戰鬥很快結束了,徹底擊潰了553團,擊斃180多人,生俘300多人,陳麻子僥倖脫逃,率殘部逃回保康去了。石花街來的敵人也在蒼峪口前留下數十具屍體,不得不退回石花街了。張子明的鄉丁也被打死二十多個,餘皆逃散。我軍繳獲敵輕、重武器、輜重無數,蒼峪口戰鬥取得了重大勝利。
馬團長命令部隊迅速打掃戰場,並將作戰情況上報軍區。請主力部隊儘快通過石花地區。忙完這些,馬團長這時纔想起了夏雲。他從昨天起就惦記着夏雲,到現在還沒有見到過她,不知她現在怎樣了。警衛員跑來報告說,團醫療隊被打散,失去聯繫,夏雲下落不明。馬團長焦急地派韓連長帶人去尋找。特務連找遍附近山地,終於在一個山溝裡找到醫療隊的姑娘們,卻獨獨不見了醫療隊長夏雲。
次日黎明,上級命令四團繼續向西挺進。馬團長把韓連長等人痛罵了一通,只好帶着部隊出發了。
夏雲到哪兒去了呢?其實夏雲就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下邊。昨天她去老鄉家借被子,不小心崴了腳。剛纔戰鬥打響的時候,與醫療隊的同志又走散了。在尋找同志們的過程中,又被子彈打中左腿,不能動彈。由於連日來的行軍打仗,救治傷員,她的身體很虛弱,喉嚨發炎很嚴重,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剛纔她明明看到特務連的小孫幾個在她的附近尋找她,她就是說不出話來,喊不出聲來,她眼睜睜地看着戰友們漸漸地遠去,傷心地流下了眼淚。
第三天清晨,太陽照在山坡上。她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睛,她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在砍柴,邊砍邊唱着山歌。只聽到他唱道:“雞叫三遍天大亮,牛哥馱我上山崗,牛哥吃草我吹笛,我伴牛哥度時光。東山雀兒喳喳叫,西山歌兒遍地揚 。太陽升起紅堂堂,滿山嫩草閃閃亮。”也許是悠揚的歌聲喚醒了夏雲,她吃力地挪了挪身子,嗓子仍舊發不也聲來,她看了看周圍,揀起身邊的一塊小石頭,向那青年扔去。
那青年名叫葉子龍,是石花街上的一個小夥子,這小夥子面目清秀,五官端正,身體強壯,一米七左右的個頭。石花鎮離這山樑有五六裡遠,街上居民燒柴做飯,全是靠這山裡的柴禾。他家裡窮,買不起柴禾,就幾天上山一趟, 砍點柴禾挑回家。他聽到響動,停止了唱歌,他向這邊一瞅,嚇了一大跳,一個新四軍女戰士躺在地上,地上流了許多血,人又昏迷過去了。他趕忙跑了過去,發現她受了傷。他家隔壁是個藥鋪,他見過許許多多的紅傷病人,也懂得點包紮的基本常識。他迅速從破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來扎住流血的傷口,跑到附近山坡裡採了些草藥,搗碎敷在傷口上,又採了一些其它的草藥敷在紅腫的右腳上。忙完這一切,他大聲呼喚着她,夏雲慢慢地甦醒過來,恢復了神智。葉子龍又把帶來的飯糰送給她吃,吃下了那青年的乾糧,她感到身上有點勁兒了。她想站起來,可就是站不起來。
葉子龍想,這怎麼辦呢?光我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我得去再找一個人來,況且她還是個新四軍,還不能隨便讓人知道的。要知道,敵人這幾天都在搜尋新四軍的傷病員,進行報復。他想到了表兄熊清泉。對,就找他,告訴他,他會有辦法的。他迅速把夏雲挪到一個平坦隱蔽的地方,並用樹枝把她蓋好。告訴她在這待會兒,他去找人來。說罷,他再也顧不得去砍柴,飛一般地向山下跑去。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第三章“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