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光的部隊和敵人交上了火,他急忙來到了前沿陣地。
在前沿陣地上,大個兒李向馬光彙報了交火的過程。他們在搜索前進中,派出了三組前衛人員,敵人狡猾的很,放過了第一組人員,還準備放過第二組人員,就是想打擊我主力行軍縱隊。敵人沒有料到的是,我第三組人員及時發現了他們的企圖。敵人不得不開火了,第一組人員聽到了槍聲,迅速回打,用機槍向敵人射擊,向後續部隊示警。第二組人員也迅速進至敵人翼側,開槍吸引敵人火力。敵人沒有想到,我軍反應那麼快,趕快進行部署調整,我軍也進行倉促防禦,這樣雙方形成了対恃局面。
現在需要的是,儘快弄清楚當面之敵的番號、編制,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系,這是當務之急。弄清楚這些後,纔好及時向師部報告,也好制定與敵作戰的方案。“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
馬光急令團偵察排上來,陳排長迅速趕到,馬光交代道:“你們組織火力偵察,李連長配合你們。爾後趁夜色,潛入敵人陣地,伺機抓個俘虜回來,最好是個排以上的軍官,他知道的情況要多一些。”
“是,我們一定完成任務。”陳排長領命去了。
“大個兒李,”馬光喊道。
“在,請團長下命令。”大個兒李在一邊回答道。
“你立即組織觀察哨,從不同地段對敵人進行觀察,要不間斷地實施。發現敵情,及時報告團部。”馬光命令道。
安排完這一切,馬光這纔回到團指揮所。攤開地圖,他又在圖上比劃着,思索着。
馬光拿起桌上的師部發來的電文,仔細揣摩電文內容的含義。電文全文如下:
“白崇禧的作戰特點是慣於使用戰鬥力較強的嫡系桂軍,依仗熟悉山嶽地形,善於乘我偵察警戒疏忽之際,突襲和埋伏包圍我前鋒部隊,退卻時又善於利用山地,分散成小羣,快速撤退。我軍的特點則應學會奔襲作戰,學會分進合擊,學會打遭遇戰,要敢於奔襲敵後,但尤其要注意偵察警戒,敵情不明,絕不能輕兵冒進。”
馬光反覆思考,覺得剛纔的安排是正確的。這纔出門,向一營陣地走去。
此時的白崇禧發現解放軍南下後,急忙從樂昌、耒陽、郴縣等地調第46、第48、第97軍等部北上加強衡寶防線,企圖會同原在該線的第7軍及第1兵團遲滯人民解放軍南進調兵加強衡寶沿線,企圖遲滯解放軍南進。
四野兵分東、西、中三路,向南兜擊,通過試探性的進攻,尋找白崇禧主力兵團的位置。其中,林彪親自指揮由六個軍十九個師組成的中路軍。根據他的“敢於奔襲作戰”的指示,第四十九軍推進速度驚人,把友鄰部隊拉下了一兩天的行程,成爲中路軍的箭頭部隊。
這是一着暗招。林彪有意露出孤軍深入的破綻,希望能以最小的代價吸引白崇禧的主力反噬,從而露形。
這又是一着險棋。第四十九軍是久戰之師,渡江以來,一直窮追不捨地跟着攆着桂軍屁股打,已有疲憊之態,該軍主要由東北子弟兵組成,深入南方,水土不服,酷熱難耐,又不熟悉地形,而且還與後續部隊脫節,一旦遭到優勢兵力圍攻,處境將十分危險。
白崇禧被林彪的驕縱所激怒,決心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他召集各兵團司令、軍長開會,沉穩地表情透出成竹在胸的氣度。
他不厭其煩地分析道:“極度自信,這是林彪的**病。大戰連捷之下,林彪已經忘乎所以,他大概認爲連連敗退的我軍已無還手之力、不堪一擊了,以爲有陳明仁部下帶路就能輕車熟路、萬無一失,竟敢輕兵冒進,在不知我方部署的情況下出險招,走捷徑。林彪的算盤打得精啊!他的計劃就是,穿越我衡寶防線,直取衡陽,殲滅我軍主力,然後直撲湘桂邊境,端掉我們的老窩。他太小看我白崇禧和二十萬精悍的廣西子弟兵了。我們就是要在青樹坪給他下“絆馬索”。
青樹坪,又稱青水平,位於湖南湘鄉縣西南一百四十里的莽莽羣山之中,它是湘中通往湘南的必經之地。白崇禧先在湘鄉做出大撤退的假象,然後命令已退守湘桂邊境的桂軍第三兵團乘夜色北進,在青樹坪埋下口袋陣。
白崇禧將前線指揮權交給桂軍名將、第三兵團司令張淦,告訴他:“張司令官,請你牢記‘快、猛、狠’這三個字,這是當年四平血戰制服林彪的要訣。”
當時的戰場形勢的確對白崇禧有利。第四十九軍根據前線情報,認爲白部已退縮於湘桂邊境,遂提速銳進,結果毫無防備地闖入了桂軍在青樹坪的口袋陣,遭到桂系王牌軍第七軍和第四十八軍的圍攻,一下子處於四面受敵的被動狀態。
馬光的先遣團就是在此種情況下與敵遭遇的。
陳排長果然不負衆望,連夜俘獲了敵人一個副連長。陳排長把他押到團部後,就把馬光拉到門外,謹慎地對馬光說道:“團長,我覺得有點奇怪,這傢伙是主動跟我們走的。”
“你說,他是主動的?是怎麼回事?”馬光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在夜深的時候,悄悄地越過了敵人的前沿工事。來到一個有微弱燈光的哨所,我們估計是敵人的一個連指揮所,就想在這裡下手。正在想如何引出敵人的辦法時,突然,背後有一隻手拍了一下一個戰士的肩膀。那個戰士正要做出反應,這個人立即制服了他。然後附在戰士耳朵旁說:‘自己人,莫吭聲!’,同時,向陳排長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後退。退到一個僻靜地,他說:‘你們不是要得到情況嗎?我跟你們走,我有你們想要的情報。’就這樣,我們就帶他回來了。”陳排長邊說邊擦着汗。
“噢,是這樣。我來問問他吧。”馬光邊說,邊走進屋子。
那個自稱是副連長的俘虜,此刻站在屋子裡,沒有一點慌張的樣子,反而很鎮定,像回到了家似的。看見馬光進屋,他立刻敬禮,報告說:“長官,不,首長,我是敵人第七軍第五師21團二營三連副連長。是自己人啦,我可回到家了。”
“是自己人?我怎麼知道你是自己人?”馬光這才仔細地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個頭中等,身體健壯,兩道眉毛濃黑,兩眼閃爍着狡黠的目光。
“什麼地方人?”馬光警惕地問道。
“湖南零陵的。”敵副連長答道。馬光在心裡想,還是個老鄉。
“叫什麼名字?”馬光問道。
“我叫馬榮。”他回答道。
“什麼?你叫馬榮?”這回輪到馬光反問了。在他的心裡突然涌起一種傷感。
“是啊,我不叫馬榮,叫什麼?”名叫馬榮的敵副連長有點奇怪。
“好了,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馬光此刻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小夥有點像他的弟弟喲。他不敢多想,他要迫切知道當面之敵是誰,敵人的企圖和部署是怎麼回事。
“這樣吧,我說的你們一下子記不全,你拿地圖來,我把我知道的,全都標在圖上,這樣還省事呢。”馬榮也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在替馬光出主意。
“好吧,給他拿地圖來。”馬光想要看看這個傢伙的本事。
陳排長連忙把地圖拿到馬榮的跟前,馬榮仔細看了看地圖展示的範圍。然後,他坐在桌子邊,把地圖攤在上面,拿出隨身帶的紅藍鉛筆,小直尺,還有一個連馬光都沒有見過的指北針,只見他在圖上比來劃去,細心地在圖上操作着。一會兒奮筆直書,一會兒沉思片刻,一會兒抓抓頭皮,一會兒小聲自語。
大概過了大半個時辰,馬榮起身,把他繪好的圖紙交給馬光。馬光接過來一看,那張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繪的都是敵人的兵力部署,第一線陣地上標示到連,二梯隊標示到營。還有預備隊,炮兵陣地等,非常詳細地標示出來。前沿陣地的火力配系,工事、鐵絲網、障礙物等也都註明的一清二楚。
馬光看了,心裡很高興。他從來還沒有見過這麼詳細、這麼全面的情報圖。
高興之餘,馬光又不由地感到疑惑:這傢伙在哪裡搞到這麼重要的情況?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基層連隊的副連長,他怎麼能瞭解到上面的情況呢?他的這份圖是不是假的?他是不是敵人的反偵察分子呢?想到這,馬光不禁警惕起來。
馬光要認真詢問他,從中找出破綻,讓他露出馬腳。
“你的這份情報圖,畫得很好。你真會騙我們喲。”馬光單刀直入地問道。
“什麼?你說我在騙你們!好吧,你說說,哪一點是騙你們的?”馬榮感到很冤枉,大聲反駁地說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快說。”馬光盯着馬榮的眼睛,說道。
“我原來是師部作戰部的繪圖員喲,哈哈,你們懷疑我?”馬榮一陣大笑,接着他把前幾天的經歷娓娓道來。
在敵軍五師作戰室裡,馬榮正在聚精會神地繪圖。
作戰參謀許舵進來,他是師長的小舅子。“給我倒杯水去。”他剛一落座,就吩咐馬榮。
馬榮連忙放下自己的工作,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媽的,這麼燙!”許舵埋怨道。
“許參謀,你不會讓它涼會兒再喝?”馬榮準備去繼續繪圖。
“不行,你得把老子伺候好。”許舵不依不饒地說道。
“你,你,你怎麼能這樣呢?我不是在忙着呢。”馬榮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
“你,今天怎麼了,敢還嘴了?”許舵大聲訓斥道。
“吵什麼吵?你們在幹什麼?”正在這時,作戰科吳科長進來了,他問道。
吳科長見馬榮沒有繪圖,就氣不打一處來,責怪他誤了大事。
“師長馬上就要開作戰會議了,你的圖還沒有繪好,你想挨訓呀。”吳科長說道。
“好,好,我也不想幹了,你們乾脆把我下放到連隊算了。”馬榮發牢騷地說道。
“怎麼?你小子想翻天了?好哇,明天就讓你下去!”許舵惡狠狠地說道。
“你說話算話,我明天就不伺候你了。”馬榮頂了他一句。
吳科長不再吭聲,他知道這個許舵,說到做到,他會到他姐姐那兒打“小報告”,給他不順眼的人“穿小鞋”的。連吳科長也惹不起他的。
果不然,第二天,司令部就通知馬榮到連隊去當兵。而且是最前沿的連隊,去當一個副連長。臨走,吳科長還在擔心,馬榮就這麼一走,作戰室繪圖找誰,許舵滿不在乎地說,全師那麼多的人,隨便找一個人不就得了。吳科長不敢再說話了。
其實,這是馬榮使的瞞天過海計。通過激怒許舵,離開那裡,就可以找機會把情報帶出去,交給解放軍。
馬榮有他的苦惱,他本來是地下黨組織在國民黨軍隊裡發展的黨員,可是,地下黨組織遭到了敵人的破壞,被關的關,被殺的殺,他的單線上級也被殺了,與組織的關係也就斷了,成了“孤魂野鬼”,他就像沒孃的孩子,心裡有說不出的辛酸。
其實,在國統區,在被敵人佔領的地區,這樣與黨組織失去聯繫的黨員多的是,好多人後來還被組織上當成了“叛徒”,“內奸”,遭到了組織的清洗。
怎麼辦?馬榮不甘心就這樣聽任命運的擺佈。一定要找到組織,一定要活下去。他思考了好久,他在作戰室裡工作,能夠接觸到敵人的機密情報。這次白崇禧想抓住解放軍的破綻,佈置了重兵。他每天拼命地記住這些情況。只能用腦子記,記牢在腦子裡。他是不能用一點點紙片的,萬一被發現,那就全完了。搞到敵人的情報,找機會交給黨組織,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只有這一條路了,他豁出去了!他在時時尋找機會。到了連隊,他想解放軍肯定會派人來摸“舌頭”,獲取情報,他就在外面戰壕裡守候。一聽說要值班、帶班什麼的,他就主動去,也落得別人“清閒”一點。這不,遇到了陳排長他們。
馬光聽完馬榮的講述,覺得這個馬榮不簡單,有心眼,有主見。就開口說道:“你的情況嘛,我們會如實地向上級彙報的。等待組織的審查。不過,現在你得接受我們的處理。如果你說的屬實,相信黨組織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馬榮興奮得站起來,向馬光伸出手來。馬光剛想伸出自己的手,忽然,他看到馬榮的手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這讓馬光大吃一驚:這個疤痕和他弟弟手上的疤痕是一樣的呀!他清楚地記得,馬榮小時候,有一年的初秋,因爲沒有吃的,實在是餓得不行,他就到地主田裡摘了一個嫩包穀棒吃,還沒有吃完,就被地主的小兒子發現了,扭打到地主那裡,地主正在燒火,順手拿起一個火鉗,就往馬榮手背上烙。當時疼得小馬榮嗷嗷直叫。還是馬光把他抱回家,急忙去逮了一隻青蛙,剝青蛙的皮,在馬榮的手背上捂好,這纔沒有發炎潰爛。把手保住了,但從此以後就落下了一個明顯的疤痕。
眼前的馬榮,就是他的親弟弟呀!他說道:“馬榮,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馬光,是你的哥哥呀!”
“怎麼你是馬光?是我的哥哥?”馬榮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會在這裡遇見自己的親哥哥。這不是在做夢嗎?“哥哥,哥哥呀,你們讓我找得好苦哇!”馬榮撲到馬光的懷裡,失聲地哭了起來。
“馬榮,不要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挺起身來,了卻你的心願。”馬光說道。
馬光將瞭解到的敵情,立即報告了師部。高師長非常高興,並傳達軍部的命令,由他們師組織局部反衝擊,佔領有利地形,堅守陣地,配合野戰軍進行戰略大包圍。高師長還告訴馬光,這是四野首長們下的一着險棋,也是一着好棋呀!我們只能下贏,不能下輸的。
得到了師裡的指示,馬光心裡這纔有了底。他盤算着怎麼去打好這一仗。
晚上,兄弟倆住在一起,談起了家鄉,談起了父母。馬榮說,“哥呀,你燒了地主的房子,出了氣,屁股一拍就走了,家裡可是跟着你造孽了,他們抓了我爹,嚴刑拷打,硬逼着我爹說你是**,爹就是死活不認,他們沒有辦法,只好把爹放了。好在後來成立了農會,有農會組織,地主們也不敢隨便欺負窮人了。再後來,就是抗戰時期,搞國共合作,我參加了抗戰的隊伍。經歷了好多的磨難。我離家也有好幾年了,不知家裡現在怎麼樣了。”談到這裡,兄弟倆很是難過。覺得對不起親人們。
馬光也向弟弟談了他的成長經歷。如何參軍,打仗,如何經受磨礪,又如何遭受挫折,犯了錯誤,現在又回到了團長的位置。兩人談得很投機。馬光特別地談到了夏雲,如何與她相識,相助,相愛,最後走到一起。說她現在在師部宣傳科當副科長了,馬榮急切地問馬光,什麼時候能夠見到從未謀過面的嫂子?馬光笑着回答他說,等這一仗打完了再說吧。
夜已經很深了,月亮掛在中天,雖說還只有半月,離團圓的日子還遠,但她一樣地把柔和清澈的光輝灑遍了人間。清樹坪的山峰、竹木、田舍、屋宇籬笆和草垛,通通蒙在一望無涯的潔白朦朧的輕紗薄陗裡,顯得縹緲、神秘而綺麗。
馬光督促馬榮早點睡覺,畢竟已經忙乎了一整天。說畢,他就翻身睡了。馬榮閉上眼睛,也想入睡。可就是睡不着。他推了推哥哥,哥哥睡眼惺忪,他湊近哥哥的耳朵,說道:“我地形熟,明天我和你們一道行動,好嗎?”
“好吧。”馬光想了想,就答應了。
馬榮這才放心地睡去。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陣地上就響起了槍聲。槍聲驚醒了馬榮。他起身一看,馬光早就起牀到指揮所去了。馬榮急忙趕到指揮所裡。
馬光問他,“這一帶的大、小道你都熟嗎?”
馬榮回答道:“都熟悉。不僅印在我腦子裡,現地我也跑了幾遍了。”末了,他還加了一句“誰讓我是敵人的測繪員呢。”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馬光點了點頭,轉身拿過來一支步槍,交給馬榮說道:“現在你就去給偵察排帶路。拿上這傢伙,好好打敵人吧。”
馬榮接過槍,轉身就往外跑。
到了偵察排,陳排長正在那裡等他。陳排長告訴他,敵人7軍的主力從萊陽出來後,到處挨我們地方部隊、自衛隊、游擊隊的打擊,加上根據地空室清野的工作做得好,敵人是吃不上,喝不上,已經精疲力竭了。他們原來計劃到清溝和從樂昌過來的另一股敵人會師,但是,被我們預先埋伏好的部隊打了個頭破血流,所以又折回來,順着漳河向清坪這裡撤退。高師長親自指揮部隊在漳河兩岸平行追了下來,準備把這股敵人壓倒溝裡打-------。
陳排長接着還說:“現在有許多兄弟部隊參戰,有的打援,有點堵尾,有的在敵人腰間開刀。現在,我們團準備繞到敵人前面去。我們排的任務,就是到南岸把擔任掩護的一隊敵人引到清坪這邊來,讓大部隊在南岸順利展開,參加圍剿敵人的主力。你說,我們的任務重要不重要,光榮不光榮,艱鉅不艱鉅?”他的話語使馬榮感到熱血沸騰。
馬榮問陳排長,“我們的主力都集中到這來了,另外的幾路敵人,準備怎麼對付?”他在圖上知道敵人的作戰計劃,有點擔心。
陳排長拍着他的肩膀說:“那你就別擔心啦!部隊首長們早就安排好了。”
“只要我們殲滅了這一路的敵人主力,敵人的圍攻就像房子給鋸了大梁,還怕它不倒?”陳排長滿有信心地說。
早飯也沒有吃,馬榮就和偵察排一起出發了。走出幾里路,在一口破窯附近找了一個山包隱蔽下來。馬榮和陳排長趴在最前面的一個小土堆後面。
這時,河北邊的槍聲響得更激烈了,他們等待的敵人還沒有出現。馬榮心裡正着急,陳排長突然喊道:“你看!-------”
馬榮順着他的手一看,一隊敵人正沿着小路朝他們開來。領頭的一個軍官,揮着馬刀,晃着腦袋,在向後面說着什麼,大概是在督促部隊走快一點吧。敵人迅速地向他們接近了。
馬榮暗暗地鼓勵自己,“沉住氣!沉住氣!”慢慢地舉起槍來,停住呼吸,瞄準那個軍官,這時在馬榮的眼裡,那個軍官就是許舵!他穩穩地勾動了扳機。“叭崩”,只見那傢伙一晃,便一骨碌地滾下了山坡。
這一打,惹來了敵人的還擊。子彈不住地朝他們打來。跟前的泥土被打得濺起老高。爲了逗引敵人,馬榮撒腿就往後跑。他跑到偵察排的陣地上隱蔽下來。
敵人邊打邊追,剛爬上山坡,偵察排的同志們迎頭就是一陣猛打,又把敵人撂倒了幾個。這一下敵人更惱火了,像一羣餓狼似的狂叫着往上衝。偵察排又打了一會兒,就交替掩護着向馬漢腳方向撤去。
偵察排在馬榮的指引下,翻了兩個山包,又改變方向,折向西嶺村。
敵人跟得緊,他們就快跑。敵人追慢了,他們就停下來打。總是不遠不近,隔着半里路。氣的敵人一個勁兒亂叫。
快到西嶺村時,敵人忽然不追了,這是怎麼回事呢?他們正在納悶,突然一梭子彈從後面打到了陳排長身旁,原來一部分敵人繞到了他們身後,把他們的退路給封鎖了。陳排長急得直跺腳,馬榮急忙喊道:“鑽水洞,鑽水洞!”原來他想起了這裡附近,有一個半里多長、半人多高的水洞,在軍事地圖上是有標記的。他迅速找到了這個洞口,裡面的水沒到了膝蓋,人可以貓腰走過去。馬榮大喊:“快,從這裡走!”
“能行嗎?”陳排長疑惑地問道。
“行,從前我們勘察地形時走過的。”馬榮說道。
陳排長手一揚,同志們便一個跟一個鑽進了水洞。敵人衝上來,拼命地朝裡面打槍,扔手**。但水道彎彎曲曲,哪裡能打得着。他們從另一頭出了洞,鑽進了龍王廟後面的林子裡。敵人不敢鑽洞,繞了一大圈追了上來,偵察排一陣射擊,又打倒了幾個敵人。
就這麼三打兩打,三百多敵人被他們引到了清坪村。正好敵人一個團的兵力也進入了我軍的包圍圈。於是,預先埋伏在兩邊山上的部隊,便像一把大鉗子,向敵人夾攏來。頓時,眼前的清坪和遠處的谷口、幸村、李莊、白城一起響起了槍炮聲。
馬榮他們正想往前衝,馬光卻派人來,叫他們到團部接受新的戰鬥任務。
來到團部,馬光、趙亮他們正忙着。電話鈴聲響個不停,通信員接二連三地來報告情況,擔架隊、救護隊也不斷來請示任務。馬光見到他們說了一句:“任務完成得不錯,先休息一下。”說罷又去打電話了。
部隊正打得熱火,輸贏難解難分。敵人的槍彈不斷地朝團指揮所方向打來,子彈哧溜哧溜地好像在耳邊飛。指揮所裡的人們,照樣忙碌着。馬光還在不斷地用電話向各營連發命令,那聲音洪亮又有勁,馬榮看着哥哥,心中十分自豪:我有這麼一個好哥哥,我一定好好幹,也爭取幹出點成績來。
馬光的部隊在山上向敵人射擊,河對岸的友鄰部隊還在向這邊壓過來。從谷口到清坪,幾里長的山溝裡,到處都有被打亂的敵兵。有的地方,敵兵向山上衝,但是衝不多遠,又被打了下去。在公路上,擁擠着敵人的汽車,有的翻到在河裡,,有的歪倒在溝裡,許多敵兵躲在車後面抵抗。馬榮想去參加戰鬥,可馬光有交待,讓他在這裡休息。他翻了翻眼,只好又坐下來。
這時,背後傳來了說話聲,有幾位首長正朝團指揮所走來。陳排長告訴馬榮,走在前面的,那個高大身材的是高師長,那個戴着眼鏡的是劉政委。緊隨師首長們的,還有一個女幹部引人注目。陳排長說道:“那個就是夏副科長。”馬榮一聽,馬上站了起來,他要看看這個未謀面的嫂子。夏雲從他面前走過,他覺得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和讓人敬畏的感覺。
首長們進了指揮所,馬上開始了作戰問題的討論。馬光彙報說,被我們包圍住的敵人,現在正企圖搶佔兩邊的高地,以爭取時間,等待救兵。劉政委笑着說道,幾天前,敵人還把我們稱爲“袋中鼠”。現在他們卻成了“甕中鱉”了。高師長強調說,爲了儘快地結束戰鬥,我們必須堅決地把敵人切成幾段,一段一段的吃掉。
這時,屋外的子彈還在噝噝亂飛,不時還有炮彈在近處爆炸。大家不禁爲首長們的安全擔心起來。
一會兒,首長們走了。馬光和趙亮也出了指揮所,到前沿陣地上去了。接着,槍炮聲更加激烈起來。漳河兩岸,殺聲連天。顯然,首長們已發出新的攻擊命令,部隊又發起了全線衝鋒。
馬榮他們從山上往下看,敵人的隊伍原先好像一條蟒蛇,一霎時就被切成了一段、一段,慢慢地,有的地方就只能看到一片煙幕,看到刺刀的白光一閃一閃的,而看不見人影了。
忽然,一羣敵人翻過一個山包,拼命向一條山溝跑去。馬榮和偵察排的戰士們眼看着敵人逃跑,正在着急。馬光從山坡下跑過來,喘着氣問馬榮:“敵人逃跑的那個山溝,從這裡去有沒有小路?”
“有小路!從林子裡插過去,比大路近一半。”馬榮回答道。
“好,你給偵察排帶路,快去把敵人堵住!”馬光命令道。
馬榮急忙領着偵察排跑步出發。翻了兩個山包,忽然聽到前面有槍聲。爬上山坡一看,原來民兵自衛隊的好幾十個人已經先到這裡和敵人打上了。偵察排的同志們眼明手快,上去就是一陣猛打,把敵人壓了下去。自衛隊的民兵們一見來了主力,大叫大喊:“打得好,打得好呀!”
自衛隊長對陳排長說道:“現在我們聽你的指揮,請下命令吧!”
於是,陳排長把兵力重新部署了一番,由他和馬榮各負責一個地段,準備再戰。不一會兒,幾十個敵人又攻了上來,他們一陣排子槍加手**,但未能打退敵人,看來,敵人也是打紅眼了,偵察排的同志們便和敵人拼上了刺刀,自衛隊員們也端起步槍,紅纓槍向敵人撲去。一個戰士看見馬榮正和一個敵兵對刺,搬起一塊大石頭就向敵兵砸去,敵兵一見,連忙躲閃,馬榮就勢猛刺,便把他刺個四腳朝天。
殺得正熱鬧,山上突然又衝下好多人來,原來是馬光增派的另一個連隊趕來了。於是,主力部隊和自衛隊一陣衝殺,把剩下的敵人收拾得一乾二淨。
他們朝河邊跑去,河邊的槍聲已經疏落。到了河邊,只見敵人的屍首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同志們正在打掃戰場,幾個戰士拉了一門嶄新的山炮,高興得這摸摸,那摸摸。大路上,許多戰士在搬運槍支、彈藥和其他勝利品。
馬光過來了,他拉着馬榮的手,讚許地點了點頭。真是一個好兄弟呀!他們並肩站在河岸邊,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河邊的楊柳條在晚風中慢悠悠地擺動着,紅豔豔的野花,散發着醉人的香味。
師部傳來命令了,讓馬榮到師司令部當作戰參謀。通過他傳遞的敵人情報,部隊打了勝仗,而且在這次戰鬥中他又經受了戰火的考驗,師政治部決定,黨組織上已經通過了對他的審查,恢復他的組織關係。馬榮感到無比的舒心。是啊,他終於又回到了黨的懷抱,回到革命隊伍中來,他又可以繼續爲黨的事業努力工作了,又可以發揮他的專業特長了!
臨走時,馬榮掏出一件物品送給馬光,說道:“這件東西你用得上。”
“啥東西?我看看。”馬光打開布包,是一個指北針,就是他在馬榮繪圖時看到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這是一個指北針,美國造的。挺管用的,你是一個指揮員,少不了的。”馬榮說道。
“我告訴你吧。這可是個好玩意兒喲,它上面有指示座標方位的精確密度,在夜間使用它會發出光的,便於識別和認讀。它還有測量圖上距離的特殊功能,用上面的小輪依地圖上的行進路線進行滾動,就自動測出準確的距離里程了。你看,這裡有紅線和藍線,分別表示公里和米的單位。還有,用它對準實地目標物,比如大炮,就可以測量出大炮的方位,標繪在地圖上。還有許多功能,你在實踐中再摸索吧-----。我真是有點捨不得送給你喲。”馬榮詳細地告訴馬光如何如何地使用它。
兄弟倆剛剛在一起,不到二天的時間就又要分手了,他們互道珍重,惜惜作別。旭日露出來了,輝映着朝霞,朝霞好似從高爐裡射出來的鋼水,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張開眼睛直視。過了一會兒,紅日冉冉上升,光照雲海,五彩紛呈,燦如錦繡,照亮整個大地。
請看第二十三章《誤入敵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