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家眷、親人,都剛被袁軍殺死,張郃臉色鐵青,提着長戟怒目瞪向韓猛。
韓猛倒是也不懼怕張郃,見張郃臉色不善,韓猛把手臂擡了起來。
早已列陣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的袁軍長弓手,紛紛把長弓舉了起來,瞄準了張郃率領的五千曹軍。
五千曹軍,已經衝到離袁軍很近的地方,將士們手持着短矛、大盾,擺列着整齊的隊形,只等張郃一聲令下,便會衝向袁軍。
在袁軍弓手拉滿弓弦的同時,所有的袁軍重步兵,也都提着盾牌和短矛,跑到了弓手陣列的前方。
兩支大軍,擺列起整齊的陣列相互對峙着。
雙方將士都緊緊的攥着手中兵刃,彼此凝視着,只等主將一聲令下,便向他們的敵人發起衝鋒。
“殺!”將長戟高高舉起,張郃發出了一聲怒吼,率先騎着戰馬,衝向了韓猛。
列陣的五千名曹軍,在張郃發出大喝只後,齊齊發了聲喊,如同潮水般向着袁軍涌了上去。
“迎戰!”雙方距離已是十分接近,韓猛也是曉得,弓箭手此時恐怕很難起到什麼作用,雙腿朝着馬腹上一夾,大吼了一聲,縱馬迎着張郃殺了上來。
在韓猛身後列陣的袁軍重步兵,也於他衝出的同時,發了聲喊,迎着曹軍殺去。
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的弓箭手,在重步兵衝出的時候,紛紛鬆開了拉着弓弦的手。
細密如雨的羽箭,朝着曹軍飛了出去,落進衝鋒的曹軍之中,頓時便有一片曹軍被箭矢射中,栽倒在戰場上。
袁軍弓箭手只是射出了一蓬羽箭,當他們想要把第二支箭矢搭上弓弦的時候,曹軍和衝鋒的袁軍重步兵已經撞在了一處。
兩股洪流匯聚在一處,衝在最前面的雙方將士,手持盾牌遮擋着敵軍的攻擊,同時將手中的短矛不斷的刺向他們的敵人。
戰場上喊殺陣陣,雙方將士攪在一處,都在奮力的刺殺着與他們身穿衣甲不同的對手。
最先衝出的張郃與韓猛,被一羣廝殺着的雙方將士團團的圍在中間。
倆人不過是交手了兩三合,就被隨後涌上來的雙方將士衝的散了開來,在他們中間,到處都是提着兵刃,正向對方戳刺的雙方將士。
雙手緊緊攥着長戟的杆兒,張郃將長戟舞的虎虎生風,每挑出一戟,都會有一個袁軍被他戳穿身體倒在混亂的沙場上。
與張郃相隔不遠,韓猛也是舞弄着大刀,劈砍着身旁的曹軍。
戰場上喊殺陣陣,在曹軍駐防的高牆上,曹操與郭嘉一前一後站着,遠遠望着正在廝殺的兩支軍隊。
“張郃若是破了曹軍,我軍連戰連捷,那袁紹怕是也不敢再輕易進攻!”望着遠處煙塵漫天、喊殺陣陣的沙場,曹操有些擔憂的說道:“假若果真如此,我軍糧草不濟,怕是真與袁軍對峙不得許久!”
“曹公莫急!”雙手抱拳,郭嘉向曹操拱了一拱說道:“下僚已然派出人手,去查探袁軍屯糧之處!”
扭頭看着郭嘉,曹操愣了一下,向他問道:“奉孝之意,可是查探出袁軍屯糧之處,而後……”
“焚燒糧草!”曹操只是把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話頭,郭嘉接過來說道:“袁軍人數衆多,若是焚燒了糧草,其軍心必定渙散!”
“焚燒糧草……”捻着鬍鬚,曹操轉過臉望着兩軍正在廝殺的戰場,很是緩慢的點了點頭。
張郃率領的五千曹軍,人數只是韓猛麾下袁軍的四分之一。
可兩支大軍撞在了一處,所有曹軍在衝殺的時候,都完全是一副不要性命的架勢。
兩萬袁軍,其中有兩三千人是持着長弓的弓箭手。
雙方重步兵攪在一處廝殺,袁軍弓箭手則是向後退出了許多,紛紛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瞄準着正在廝殺的曹軍。
雖說拉開了弓弦,可袁軍的弓箭手並沒有將箭矢射出。
袁軍與曹軍的將士們混在一處,假若射出箭矢,弓箭手也是不曉得,他們究竟是會射到自家人,還是射中曹軍。
數倍於曹軍的袁軍將士,吶喊着向曹軍發起了一波波的猛攻,而人數相對較少的曹軍,被袁軍包裹着,則如同一柄鋒利的長劍,向着袁軍縱深插入。
親眷被袁軍殺死,張郃此時對袁紹已是滿心的恨意。
揮舞着長戟,朝着袁軍將士們刺出,張郃是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
一個個袁軍被他的長戟刺中,挑翻在地上,在連續刺死了二三十個袁軍之後,張郃衝到了正揮舞着大刀劈砍曹軍將士的韓猛身旁。
“韓猛納命來!”一聲爆喝,張郃舞起長戟,向着韓猛的頸子紮了過去。
見他衝到近前,韓猛早有了防範,長戟剛到頸旁,他就把頭一側,避開了張郃刺向他的這一戟。
長戟貼着臉頰刺過,趁着張郃變換兵刃角度之前,韓猛也將大刀向上猛的一挑。
大刀的刃口並沒有挑向張郃,而是自下而上削向了張郃胯下戰馬的頸子。
韓猛這一刀,看似對張郃並沒有形成什麼威脅,可實際上,卻恰恰是表現出了他在廝殺中的老到經驗。
兵器的鋒口削向戰馬下顎,若是被他得逞,張郃的戰馬必定當場斃命。
騎在馬背上,戰馬一旦斃命,張郃必定會從其上掉落,屆時韓猛只須再劈上一刀,便可把他攔腰砍成兩截。
劈出這一刀,韓猛心中料想的倒是不差,可與他廝殺的,並不是尋常將軍,而是張郃。
長戟已然刺出,以戟尖挑開大刀是完全沒有可能。
張郃將手往下一壓,用戟杆朝着已是快要劈到戰馬下顎上的大刀磕了一下。
向上挑起的大刀,被戟杆磕了一下,刀身上受力,頓時被蕩了開來。
大刀被張郃盪開,韓猛爆喝一聲,借勢將大刀一掄,側向朝着馬背上張郃的腰肋劈了過來。
張郃也不理會劈向腰肋的刀鋒,只是將長戟的戟杆朝後一壓,在擋住刀片之後,隨手將長戟刺向了韓猛的眼睛。
看着長戟的尖峰朝着眼睛刺來,韓猛把頭一偏,提起大刀,用刀柄磕開了戟鋒。
倆人你一刀我一戟,在戰場中殺了個不亦樂乎,他們身邊的雙方兵士,也猶如兩羣完全瘋狂了猛獸一般,用他們手中鋒利的兵刃,收割着敵人的性命。
曹操與郭嘉謀算着找到袁軍糧草所在的同時,高牆上站着的袁紹也是冷着臉,正望着廝殺的戰場。
誅殺了張郃的親眷,袁紹當時就有些後悔了。
張郃有沒有投靠曹操,事情還未明朗,他這麼做,無疑是讓張郃下定了決心,投效到曹操的帳下。
可事情已經做出,後悔也是無有用處。
望着高牆外正進行着廝殺的戰場方向,由於距離甚遠,袁紹並不能看到戰場上的情景如何。
陣陣喊殺,從遠處飄來,就好像是在告訴袁紹,戰場廝殺的慘烈。
“袁公!”正望着高牆外,袁紹身後傳來了審配的聲音。
聽到審配說話,他回過頭,向審配問了一句:“甚事?”
“啓稟袁公,鄴城出事了!”抱拳躬身,向袁紹行了一禮,審配對他說道:“許攸內弟,仗着許攸權勢,在城內強搶民女,殺死民女之夫。女子夫家意圖找尋門路告狀,卻被他令惡奴誅殺了滿門!”
審配的一番話,並沒有引起袁紹的足夠重視。
官渡一帶戰事正緊,他每日裡思索的都是如何擊破曹操,許攸內弟殺了一些尋常百姓,想來也算不得什麼。
朝審配擺了下手,袁紹對他說道:“某還以爲是甚大事,不過是殺了些尋常百姓,多給些錢糧安撫便是!”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審配對袁紹說道:“袁公明鑑,許攸內弟誅殺百姓滿門,而今已是惹怒了幾個村子的百姓,如今都在鬧着要向袁公討要說法!”
“向某討要說法……?”嘴角牽起一抹鄙夷的笑容,袁紹只是說了這麼幾個字,就再沒言語。
從袁紹的話語中,審配聽出他對這件事並不重視,連忙說道:“袁公,百姓鬧事,若是袁公派兵鎮壓,兩個村子而已,着實是可將他們悉數誅殺!”
“也不至於把人都殺光吧?”扭頭看着審配,袁紹淡然的說道:“此事交於你去處置,安撫好了便是!”
“袁公英明!”袁紹的話音才落,審配就抱拳對他說道:“民憤難平,下僚斷然不敢誅殺兩個村子的百姓,此事若是交於下僚處置,恐怕……”
“去吧!”袁紹着實是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多勞煩新神,朝審配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此處暫且也是用不着你,你回一趟鄴城吧!”
審配應了一聲,退下了高牆。
在他向袁紹稟報這件事情的時候,許攸一直站在一旁。不過許攸並沒有敢說話,站在一旁,他始終低着頭,生怕袁紹把這幾日鬱積的怒火全都發泄到了他的頭上。許攸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袁紹只關注着前方的戰事,根本沒有把審配說的那件事給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