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喊了一嗓子“殿下來了”,正忙於救治傷患的傷醫全都止住了手上的動作,連忙站起身等待着恭候劉辯。
領着一隊衛士來到此處的劉辯,見傷醫都起了身,連忙朝他們虛按着手說道:“衆位無須多禮,救治傷患要緊!”
齊齊應了一聲,傷醫們向劉辯抱拳躬身行了一禮,便又蹲到了傷患的身前,用雪白的麻布幫着傷患包紮起傷口。
走在躺滿了傷患的空地上,劉辯低頭看着一個個痛苦呻吟的傷着,微微蹙起了眉頭。
“殿下!”先是慰問了幾名重傷的秦軍兵士,劉辯來到一名淮南軍重傷患身旁時,正在爲那傷患醫治傷口的傷醫站了起來,一臉糾葛的對劉辯說道:“草藥不夠,怕是……”
“沒有甚麼怕是!”不等傷醫把話說完,劉辯扭頭對身後跟着親兵說道:“淝陵山中多有草藥,坐守大山,若是再讓傷患因草藥不足而死,本王日後必定心生愧疚!傳令下去,着人進入山中,找尋止血草藥!”
“諾!”一名親兵抱拳應了一聲,轉身跑向主陣,傳達劉辯採集草藥的命令去了。
待到那親兵離去,劉辯輕輕拍了拍與他說話的傷醫肩膀,聲音很大的對那傷醫說道:“淮南軍雖是與我軍爲敵,可他們也都有着父母妻兒。若是明明能夠救治,卻眼看着他們死於荒野之中,你我日後即便佔了淮南,也是愧對淮南父老!”
“臣下知錯!”劉辯對他說出這麼一番話,傷醫低下頭,趕忙應了一句。
說話的時候,劉辯的聲音很大,許多醒着的淮南軍重傷患,在聽到他的這番話之後,眼角都閃爍起了點點淚光。
追隨袁術,他們這些底層兵士受了重傷,極少能得到救治,尋常來說,大多數人都是眼睜睜的等死,只有少部分體格特別強壯的,才能撐過那一關,勉強苟延殘喘。
他們身上的傷,是與秦軍廝殺時留下,即便秦軍不爲他們救治,而是補上他們一劍,躺在這裡的淮南軍重傷患也是無法說出半句怨言。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敵對的雙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在他們倒地的那一刻,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想到了死亡,躺在戰場上,雖說心中還存留着求生的慾念,卻也曉得,活下去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秦軍事後收屍,不僅埋葬了死去的淮南軍,還把他們這些人帶回了軍營,交由秦軍的傷醫醫治。
接受秦軍傷醫醫治時,許多淮南軍將士心中便已萌生了一旦傷勢痊癒,便投效秦軍的念頭。
而今劉辯又說出這麼一番話,更是讓這些淮南軍的傷兵心內百感交集。
“殿下……”就在衆人一片沉寂的時候,一個虛弱的聲音傳進了劉辯的耳朵。
循着聲音望去,劉辯看到的是一個躺在地上剛剛接手過傷醫救治的淮南軍兵士。
那淮南軍兵士受的傷很重,胸口被劈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雖說傷醫已是爲他上了草藥並且用雪白的麻布包裹住傷口,可流出的鮮血卻還是很快就把麻布洇染的一片殷紅。
見有淮南軍兵士喚他,劉辯跨步走了過去,蹲在那重傷淮南軍的身旁,輕聲對他說道:“甚麼也不要說,好好養傷,待到傷勢痊癒,你等便可回家與妻兒團聚!”
“不!”眸子眨也不眨的凝視着劉辯,重傷的淮南軍很虛弱的說道:“殿下不念舊惡,令傷醫救治我等,對我等有救命之恩,假若小人有痊癒之日,即便做牛馬,也要報答殿下!”
四周很靜,淮南軍重傷患說話時雖是虛弱,可他的聲音四處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當他說完這番話時,劉辯扭頭朝四下看了看,觸目所及,他能看到的所有醒着的淮南軍傷患,眸子中都閃爍着一種期冀的神采。
“好生養傷!”輕輕朝躺在面前的淮南軍重傷患的胳膊上拍了拍,劉辯對他說道:“本王等着你!”
說完這句話,劉辯站了起來,向在場的所有淮南軍重傷患喊道:“淮南軍的將士們,你等好生養傷,待到傷愈,願意回家者,本王發放銅錢資助盤纏,願意加入我大秦軍隊者,本王等着你們!”
在場的淮南軍重傷患體質都很虛弱,在劉辯喊出這番話時,他們的雖說無法大聲應答,卻一個個的眸子中都閃爍起期盼的神采。
跟在劉辯身後,聽他喊出這麼一番話,陳宮嘴角始終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劉辯此舉,不僅對淮南軍重傷患來說,能夠起到讓他們誠心歸服並且拼死效力的作用,而且對那些被俘的淮南軍,也是一種觸動。
“殿下!”劉辯喊過話之後,四周沉寂了下來,陳宮湊到他身後小聲說了句:“我等還要去見淮南軍戰俘!”
陳宮提醒了一句之後,劉辯點了點頭,跨步朝着呂布率領兵馬擊破淮南軍的地方走了過去。
由於得了劉辯的命令,呂布在戰勝淮南軍之後,並沒有太爲難戰俘,重傷患也已是送到了秦軍軍營內接受救治。
主將被殺,戰敗了的淮南軍繳出兵刃,在秦軍兵士的看押下,一個個如同喪家之犬蜷縮着蹲在地上。
“溫候,殿下來了!”呂布正引領着一隊兵士巡視淮南軍俘虜,一名秦軍軍官快步跑到他身前,抱拳躬身對他說道:“殿下與陳先生一道,說是要巡視淮南軍戰俘!”
聽說劉辯來了,呂布愣了一下,連忙對那兵士說道:“加強防範,任何人意圖不軌,殺無赦!”
“諾!”報訊的兵士得了呂布的吩咐,抱拳一拱,轉身跑去向留在附近的秦軍傳達命令去了。
沒過多會,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秦軍提着兵刃跑到了淮南軍戰俘的附近,在戰俘周邊圍成了一個大圈,將所有戰俘包圍在其中。
在陳宮和太史慈陪同下,領着一隊兵士走向戰俘的劉辯,半道上就看見一隊隊秦軍提着兵器朝戰俘跑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劉辯扭頭向身後的陳宮問了一句:“奉先這是要作甚?怎的讓兵士們將俘虜全都圍了起來。”
跟在劉辯身後,陳宮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想來溫候是顧及殿下週全,擔心有淮南軍俘虜對殿下不利!”
“已然投降,誰還會冒死反抗?”搖了搖頭,劉辯微微一笑,跨步朝着淮南軍俘虜蹲的地方走了過去。
“殿下!”劉辯快要走到近前,呂布已是引領楊鳳、韓暹和周倉迎了上來,見了劉辯,衆人抱拳行了一禮,呂布對劉辯說道:“淮南軍雖是繳械,可並未悉數伏誅,殿下此時前來……”
微微一笑,伸手朝呂布的手臂上輕輕一拍,劉辯並沒說話,徑直走向了把淮南軍俘虜圍起來的秦軍將士。
“這是作甚?”進了秦軍將士形成的包圍圈,劉辯環顧了一圈神色緊張、一個個緊攥着兵刃的秦軍,高聲問了句:“怎的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面對劉辯的詢問,所有秦軍將士都是一臉的愕然,一雙雙眼睛望向劉辯,並沒有一個人應聲。
“散了散了!”朝在場的秦軍將士們擺了擺手,劉辯對他們說道:“留下少部人手聽用,其他人都散了!”
劉辯下令要他們散了,秦軍將士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散去。
早先與淮南軍廝殺,秦軍已是曉得淮南軍戰力強悍,雖說在那一仗中戰死的淮南軍人數要多於秦軍,可產生此種情況的根本原因,並非秦軍比淮南軍更能打,而是秦軍的裝備遠遠勝於淮南軍。
身爲秦王,劉辯親自來到此處,假若承擔保護職責的兵士數量不足,淮南軍俘虜一旦突然發難,劉辯便會陷入危機之中。
心底對劉辯都有着擔憂,平日裡劉辯但凡下令,絕對毫無折扣執行的秦軍將士都沒有動身,一個個全把視線投到了跟在劉辯身後的呂布身上。
“殿下有令,你等還耽擱甚麼?”曉得劉辯讓兵士們撤去定然有着深意,呂布朝圍着俘虜的秦軍將士們一瞪眼,沒好氣的低喝了一聲。
得了呂布這句話,圍着俘虜的秦軍才紛紛散去,只餘下了數百人在原處聽令。
雖說讓將士們撤了去,呂布對劉辯太過靠近淮南軍也是有着很深的擔憂,跨步站到劉辯身側,一隻手緊緊的握着劍柄,眼睛是片刻也沒從淮南軍俘虜的身上挪開。
與呂布一樣擔心着劉辯安危的,還有一旁的太史慈。
劉辯要來見淮南軍俘虜,太史慈起初也是不贊成,可劉辯心意已決,曉得無法勸說,他只能在來到此處的時候多加幾分留意。唯獨沒有半點擔憂的便是陳宮,站在劉辯身後,陳宮的臉上始終掛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身穿金燦燦的鎧甲,一手按着劍柄,待到圍在四周的秦軍將士們撤了去,劉辯才虛擡起一隻手,對蜷縮在不遠處的淮南軍俘虜們喊道:“淮南軍的將士們,都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