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御軒身上，只有高御軒的目光還在沈歸雁身上。
沈歸雁反應過來之後，整張臉都黑了，理想和現實確實會有一定的偏差，但是落差如此之大，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他說了什麼？
六皇子府上的丫鬟特別漂亮，過來看看？
看就看吧！
事實上，這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但誰讓他特地還跑到她面前來說，這不是故意惹她故意找罵的嗎？
她頓時就感覺一股怒氣涌了上來，破涌而出。
“高御軒，你還能不能要點臉？你當這裡是花街柳巷嗎？就算是丫鬟，那也是皇子府的丫鬟，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看就看的？”
“……”
高御軒默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
但是，看到她氣急敗壞的衝着他吼的模樣，他的心中竟恍惚了一下，這麼熟悉，卻恍如隔世。
他還在傻愣着，上官旭卻已經笑出聲來。
“這倒也無妨，難得高兄如此擡舉我府上的丫鬟嘛！”
他的笑容異常溫和，先是安撫了沈歸雁的焦躁，然後再對高御軒道：“既然如此，我便命人將府裡的丫鬟都召集起來，高兄喜歡哪個，儘管挑去。”
“……”
高御軒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時候，上官旭來摻和個什麼勁兒？
不過，這話題是他自己挑起來的，被上官旭這麼一說，如今是騎虎難下，他要怎麼解釋清楚這只是隨口一說？
而且，上官旭的笑容，在他看來分明就是幸災樂禍。
他咬咬牙，只好道：“呵，那我還真該好好挑一挑了，否則豈不是辜負了殿下的一片盛情？”
語畢，兩個男人相視而笑。
“挑什麼挑？！”
沈歸雁聽着他們如此坦然的交談這個問題，忽然勃然大怒。
上官旭也就罷了，她也沒資格說人傢什麼，但是高御軒……
“高御軒你存心的是吧？你無聊不無聊？既然是要來挑女人的，你又叫我出來做什麼？想讓我見識一下你有多爛多渣嗎？很抱歉，我不想再見識，因爲你這個人從裡到外都爛透了，一目瞭然，藏都藏不住，多見一次都我嫌你髒了我的眼！”
“！”
高御軒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她有多牙尖嘴利的，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訓斥得狗血淋頭，但這太突然了，他被她數落得雲裡霧裡的，直髮懵！
他知道，她的性子就像是一隻刺蝟。
她柔順起來的時候，身上是沒有刺的。
然而，她一旦感覺自己要受到外界的迫害，就會本能的將全身的刺都豎起來，誰惹她她就刺誰！
哪怕是表現得刻薄，她也不願讓人發現她的脆弱。
他分明是瞭解她的，然而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中還是惱怒。
他有這麼爛嗎？
而且，這分明就是上官旭的圈套，這個人太懂得見縫插針了，逼得他進也不是，退也不得。
他同時也在生沈歸雁的氣！
多見他一次都嫌髒了
眼了，那誰纔不髒她的眼？
上官旭嗎？
他在收到蕭慕凡的飛鴿傳書那一瞬，整個人暴躁如雷，幾乎是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快馬加鞭的趕到京城。
他老早就知道，上官旭對她心懷叵測。
可是，他這些天前來府上拜訪，雖然沒能見到她，但是從他的所見所聞看來，她不但沒有任何被上官旭脅迫之意，反而還樂不思蜀，簡直把這裡當成家了一樣。
他怎能不氣？
況且，計劃有變，劉嫣就在內堂裡……
各種焦灼的情緒彙集在一起，他深吸口氣，沒好氣的頂了一句，“你這麼說我……那你的眼光是有多差？我這麼爛，你還不是愛我愛得要死要活的，你還說過我是你最愛的男人，你會愛我一生一世，沒有我你就活不了……”
高御軒幾乎是扯開了嗓門吼出來的。
她有多愛他，他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當然，這會兒主要是說給沈歸雁聽的，同時也讓上官旭聽清楚。
但，這話就有點誇張了。
肉麻不肉麻？！
沈歸雁聽着他一口一句愛不愛的掛在嘴邊，彷彿是在嘲弄她曾經有多麼無知，將她氣得理智全無。
她的臉都憋紅了，連忙否認，“誰要死要活了？誰沒你活不了？我現在活得好着，當初就算我有眼無珠、我眼瞎行了吧？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
“哼！那你現在不瞎了，所以就可以理直氣壯的移情別戀了是不是？”
“……”
無理取鬧！
惡人先告狀！
到底是誰移情別戀？
或者說，他也根本就算不得移情別戀，因爲他說她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沈歸雁每當想起他對她的殘忍，心裡就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她感覺到痛的時候，同樣也不會讓他好受。
她也冷哼一聲，果然夠理直氣壯的，“對！你說得太對了！我就移情別戀怎麼了？我就算是到大街上隨便找個男人都比你強！你個騙子！種馬！死沙豬！沒有女人你活不了是不是？在自己家裡不是已經有如花美眷左擁右抱了嗎？來到別人的地盤，連人家家裡的丫鬟都不放過，你齷齪不齷齪？以後別說我認識你！”
這些話，實在是在心裡憋了太久……
她恨他騙了她！
她每當想起他曾用甜言蜜語哄騙她，在她懷孕的同時還讓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她就恨他恨得抓狂。
如今，終於得以發泄。
她罵得痛快了，高御軒卻被罵得惱怒了。
然後，怒極反笑。
“呵，說這麼多幹什麼？什麼移情別戀……你還這麼在乎我是不是左擁右抱，分明就是在吃醋！”
“我呸！我爲什麼要爲你吃醋？”
“因爲你還是愛我的。”
“……做你的白日夢去吧！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再愛你，我現在唯一感激的就是你的休棄之恩，讓我可以從此以後和你再無瓜葛，誰要愛你？！”
“你不愛我的話，幹嘛做夢都叫我名字？”
“誰做夢叫你了？什麼時候……”
“當然是從
臨安來京城的時候，表哥聽到的。”
“……”
沈歸雁的臉倏地漲紅起來，氣呼呼的瞪了一眼蕭慕凡，然後吞吞吐吐的道，“我那是連做夢都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沒有愛，哪來得恨？”
“哼！”
最終，這場莫名其妙的會面，就是在這樣無厘頭的爭吵中結束的，沈歸雁不知道他們現在爲什麼還要討論什麼愛與不愛的問題。
而且，她對他遠道而來只爲了到這裡和她吵一架的所作所爲非常不能理解。
那麼，其他人就更不能理解了。
高婕未出嫁前，曾在高府聽聞下人說起嫂子兇悍，曾有過試圖勾引大少爺攀高枝的丫頭，直接被她逐出了府；就連劉嫣剛到高府的時候，她爲了阻止高御軒納妾，當着太君的面都敢直接拍桌子……
這些都只是聽說，這會兒終於親眼見識到了。
真是歎爲觀止！
蕭慕凡則是直接扶額，不忍再看。
他覺得高御軒簡直是自己作的，本來因爲劉嫣的忽然到來，整個局面就已經很不利了，非要開個那麼糟糕的頭，聊了這麼糟糕的話題，不是找罵是什麼？
被罵一頓，大概也就舒服了吧？
至於上官旭……
他幾次三番想要說話，但是誰知道這兩人吵起架來都不帶停頓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接得太順溜了，其餘的所有人都成了陪襯，根本就插不進話去。
從表面上看，高御軒和沈歸雁是鬧得更僵了。
可是，上官旭心裡卻陰鬱得很。
當真是應了那句話。
沒有愛，哪來的恨呢？
沈歸雁氣得臉都綠了，她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他憑什麼就那麼篤定她還是愛他的？
爭來吵去，她貌似已處於下風。
他就是吃定了她一樣。
可，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她爲什麼還要與他進行這樣莫名其妙的爭吵？
不過，很奇怪……
畢竟上次分別前夕，他們已經鬧得宛如仇敵，原以爲驟然相見會是撕心裂肺，但誰料到會是這一番爭吵？
雖然很生氣，但是心裡堵着的那口氣卻莫名的消散了些許……
她哼了一聲，氣沖沖的走了。
高御軒阻攔不得，顧及着內堂裡的劉嫣，而且還有上官旭從中作梗，他現在所面臨的局面就是前又豺狼後有虎豹，進退兩難。
他忍了忍，放棄了追出去的打算。
依這情形看來，他今天是沒有機會把話和沈歸雁說清楚了，於是示意上官旭換個機會，轉至書房再談。
書房裡。
高御軒臉色沉鬱，如果不是還殘存着理智，知道動粗也解決不了問題的話，他真是恨不得揪着上官旭狠揍一頓。
他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道：“殿下，你這算是什麼意思？”
上官旭依然是那副萬年不變的笑臉，彷彿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任由旁人如何亂了陣腳，也沒有辦法撼動他半分。
他雲淡風輕的笑道：“高兄爲何要如此質問我，難道不覺得這纔是最好的結局嗎？你給不了她的，我都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