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凱江釗和朵兒足足站在花園將近一個鐘頭,後來有一個傭人出去沁園,但秦榮方和裴立都沒有從正堂裡出來。
直到沁園拱門外一陣稍顯密集的腳步聲傳來,三人才循聲望去。
“申璇!你個小混蛋!”
朵兒聽到申凱咬牙切齒的一聲,帶着些哽咽,才把視線落在三個傭人擁着的一個女人身上。
縱使知道申璇在海城的第一美女的名號,也見過一些模糊的照片,但正面的交際從未有過,雖然朵兒也是個女人,雖然申璇此時有些凌亂不整潔,但朵兒還是被她的美貌驚豔到了。
披着一件薄薄的毛衫,頭髮齊背央部位那麼長的黑髮,細腳牛仔褲包着直直的長腿,淺口的高跟銀片春鞋把腳背拉長,顯得腿更長了。。
秀眉似水一樣柔軟,鼻樑挺而不鋒利,下巴小巧又不過分尖,這張臉就像雪色一片的北國突然開出的一朵臘梅,野花漫山的地方驀地展開的一簇牡丹,芙蓉滿園的地方騰空鑽出的一束清蓮,總有一種與衆不同且馬上與旁人分辨開來的驚豔,令人過目難忘。
申璇看到申凱時眼裡突然溢出水漬,又恍然添了幾分讓人憐惜的衝動。
因爲申璇的美,朵兒吸了口氣,望了一眼身邊的江釗,江釗看起來神色如常。
申凱把申璇摟進懷裡,惡狠狠的罵,“你個惹禍胚,你tm是孫猴子轉世的嗎?不把天捅個窟窿你不罷休是不是?”
申璇進到沁園的時候,朵兒並沒有看到她眼睛紅腫,說明一直沒有哭過,可這時候倒在申凱的懷裡,緊緊的揪住申凱背後的衣服,放聲大哭,一聲一聲的抽着氣,像是快要接不上一樣的疲累,“哥,哥,哥哥!”
申凱心揪得厲害,紅着眼睛,騰出抱着申璇的手,揚起就是兩巴掌打在申璇的屁股上,“你個小混蛋!”
申璇只是哭得更兇,“哥哥,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申凱一怔,握着申璇的肩搖了搖,“丫頭,丫頭。”
申璇眸色沉痛的望着申凱,身體像篩糠一樣發抖,“哥哥,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十指似水如蔥,舉在申凱的面前,像恍神了一般翻來翻去,“哥,我就是拿着那個瓶子,那樣砸過去。哥,我不想的,我就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我只是看不慣他,我沒想殺他……”
申璇害怕,內疚,驚惶,失措,一樣樣的情緒都像快要崩潰一般衝擊着她,眼睛裡泛着迷濛渙散的微光,“哥,他就那麼在我面前倒下去,哥,他才二十六歲,他還那麼年輕,一輩子都完了,哥,我殺人了,哥,我是不是該去償命……”
申凱不忍再罵,緊緊的抓住申璇的手,“丫頭,丫頭,你聽哥哥說,他是重傷,重傷……”
申璇一個激靈,“沒死嗎?”
“沒……”
“那他怎麼樣了?會不會有危險?哥,我睡不着,我閉上眼睛就是我殺人了,他每天在我面前倒下去幾百次……哥,他才二十六歲……”申璇從打傷人那一刻起,就沒有哭過,一直忍着,可至從看到申凱,她所有的驚恐不安,愧疚自責都有了安放之所,那麼嚶嚶訴求,跟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朵兒心眼,如果她也有申凱這樣的哥哥該多好,該多好,哪怕打無數巴掌,罵無數聲小混蛋!
江釗目光沒像朵兒一樣落在申家兩兄妹身上,而是看向堂內。
裴立看着院裡發生的一幕,手裡的佛珠捏得又緊又重,指甲蓋泛着青白色,秦榮方站在一旁,嘆了一聲。
裴立轉身踱步回到主座,秦榮方也跟了過去。
“如果那丫頭說的那些話是真實的想法,說明本性不壞,她還知道內疚,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像很多家裡出來的娃只知道叫家裡人想辦法不去坐牢。”裴立其實並不想這樣想,可是如秦榮方說的,如果錦程成了植物人,這輩子就真完了,申璇是兇手,她應該照顧錦程來贖罪。
秦榮方點頭,“纔多大點的孩子?怕是嚇得什麼膽也沒了,這時候還能說假話?”
“嗯。”裴立對身邊的傭人說,“阿山,去把他們幾個叫進來。”
堂中其他人均坐在位上。只有申璇一個人站着,孤零零的,像光禿的山壁上凌空開出的一朵根基不穩的美麗扶桑,風一吹,就會連根拔起或拉腰斬斷。
朵兒心生同情,卻只能靜靜的看着,江釗說,叫她多看,去體會,去感受,去認知。
蛋人去循。申璇拿瓶子去砸裴錦程的時候,一定沒想過會出這麼大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申璇真是沒事找事的亂砸人,今天這番內疚未免太假,可若不是,那麼裴錦程應該也是有錯的。
可裴錦程也沒有想過會招來申璇的一瓶子,導致自己成了植物人。
萬事忍耐?不憤怒?不抱怨?
要學會這些?
裴立看着離開申凱懷抱又表面平靜了的申璇,語氣冰涼,“現在錦程成了植物人,你知道不知道?”
“……對不起。”申璇低低說,“我……我願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申凱氣得立時就要站起,被江釗摁住。
裴立眉心皺了一下,心裡不願,還是說出了口,“如果教你照顧錦程一輩子,你願意不願意?”
申璇突然擡起頭,“一輩子?”
“嗯,如果叫你嫁給一個植物人,贖罪,你願意不願意?”
申璇只覺得耳朵裡嗡嗡亂響,腦子裡的畫片七零八落,神情愈來愈恍然。
雖是之前沒有流過淚,可是她脣上帶着血漬的牙印一定是她自己咬下的,這時候她又咬了下脣。
她不知道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怎麼生活,但一個二十六歲,英俊到令夜場女人尖聲驚叫的男人,一個意氣風發,家世顯赫的男人,只因她聽不順耳他說的話,被她一瓶子敲過去,永遠結束了光華萬丈的人生……
裴立眸色不悅,輕哼一聲,“你還不願意?”
江釗緊拉住申凱的胳膊,不准他激動。
申璇擡眸定定的看着裴立,眼裡沒有悲慽,沒有苦惑,沒有委曲求全,有的只是堅定如信仰一般的承諾,“我願意,我願意照顧他一輩子來彌補我犯的錯,做牛做馬,絕不後悔!”
申凱心裡一塊石頭落地,只要申璇不去坐牢,什麼都無所謂。
申璇的眼睛太清晰明亮,讓裴立有片刻動容,若不是申璇年紀還小,他一定覺得這是一個涉世已深的傢伙故意做出來的眼神。
待將江釗等人安置在流水苑住下,沁園裡裴先文跟裴立大吵起來!
“爸!您這樣做太不顧我們的感受了!您讓害了錦程的兇手跟他結婚,您這是往我心口裡插刀子!”裴先文扶住桌子有些站不穩,對,他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如果不能把兇手正法,他死都不甘心。
裴立撥着佛珠,以此平穩自己的呼吸,“先文,這件事,你以爲我願意?不是我向佛就心軟,我也想爲錦程討個公道,可是……你自己想想這件事,錦程是不是一點錯也有?”
裴先文怒道,“法律不講那些,造成了錦程這樣的結果,申璇就是該去坐牢!”
裴立反駁,“我告訴你,錦程就是躺在牀上一輩子,他也必須要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你細想一下,錦程成了植物人,怕是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家願意把閨女嫁過來了,這一切都是申璇造成的,給錦程懷孕生子的事,必須由她來完成!”
裴先文負氣道,“我就是去買一個兒媳婦來給錦程做人工受孕,也絕不要害了錦程的兇手來給他生孩子!”
“胡鬧!你買來的以後有了變故怎麼辦?孩子可以沒有母親嗎?申璇她不能!她必須一輩子照顧錦程!”
裴先文的聲音終是低下來,“她照顧錦程不會出什麼意外嗎?她萬一……”
“她不會,那孩子沒那麼壞……”
“爸,您就是太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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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縮在申凱的懷裡睡覺,從開始的瑟瑟到越來越安定,申凱一直拍着她的後背,嘴脣張張翕翕都已經起幹殼了,還在說着,“沒事了,沒事了……”
江釗見申凱的房間門虛着,輕輕敲了敲,然後推門進去,輕嘆了一聲,倒了杯水遞給側躺在牀上,手臂上枕着妹妹的申凱。
江釗看着申凱撐起頭將一杯水喝了個底朝天,又把杯子遞還給他。
“要不是申璇出這事,我還不知道你這傢伙還是個會着急的人。”江釗苦笑了一下。
“我倒是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是個會着急的人,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有什麼辦法?”申凱的聲音很輕,“早知道會惹成今天的禍,我從小就不該寵着她,從小揍到大,她就不敢亂惹事了。”
想到妹妹要嫁給一個植物人,申凱牙齒打落了也只能往肚子裡吞,看着這麼晚了還來找他的江釗,“這次回去海城,歐陽家的資料,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搜給你,半點不落,怎麼樣?”
.........申璇的我會另開一本,這幾天在整簡介和大綱,暖虐路線,到時候喜歡的親,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