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想要理清楚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出當年景皇后被廢的原因和真相。
想到這裡,她輕輕點了點頭,“不管怎樣,不管試藥的結果成不成,三天之後我會告訴你結果……”
“不用告訴我。”蕭意樓搖頭一笑,“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華央擰了擰眉疑惑了一下,終是沒有再說什麼,與他並肩一道朝着紫宸殿去了。
蕭意樓……沒有阻止她去救風若宸,而是默許了,也就是說,從頭至尾,蕭意樓都沒有要對付風若宸、要殺掉風若宸的意思。
可是,從他真實身份的角度來看,風若宸是十一年前宮變的罪魁禍首,是害得寧皇后和寧家覆滅的罪人,真正的風蕭逸就算念着手足之情,也絕對不可能這般輕易放過風若宸,唯一的可能就是……當年的宮變另有隱情,而蕭意樓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
“皇上……”輕輕的喊聲喚回了華央的思緒,她從沉思中回神,擡眼看了看,只見寧九和丹琴正站在面前一臉好奇地盯着她,“您在想什麼呢?”
華央搖搖頭,看了看手邊的空杯,丹琴會意,連忙給她沏了杯熱茶。
“寧九,你有事?”
寧九行禮道:“回稟皇上,八位考生的護衛已經安置妥當,絕對不可能有人混入宮中傷害到他們。”
“好。”華央點點頭,“明天一早吏部會發榜告知百姓,等朕與上官大人還有各位老臣把任職的事定了,再放他們離開不遲。”
“是。”寧九垂首應了一聲,“對了,康太醫也已經給各位大人解釋了皇上的病情,說是皇上此番得以好轉是因爲有神女託夢告知治病的奇方。”
華央輕笑一聲,“沒有人懷疑嗎?”
寧九道:“他們就算懷疑,也不會說出來的,再說,有上官大人的神女治傷在前,而且上官大人的傷確實恢復得很快也很好,所以大多數人倒也信了,說是神女眷顧,顯靈佑我大月。”
華央道:“如此,還真是多虧了上官大人。”
丹琴偷偷一笑,“估計那些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其實那位白衣遮面的神女,就是皇……”
話未說完,就被華央一記白眼瞪了回去,她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偷笑。
一名內侍站在殿門外,道:“皇上,輔政王到了。”
華央看了寧九一眼,寧九會意,起身行禮退了出去,不多會兒,風若宸緩步入殿,剛要對着華央行禮,就被華央伸手攔住,“這裡沒有外人,大哥不必拘禮。丹琴,看茶。”
丹琴連忙走開泡了兩杯熱茶,華央又道:“把藥箱取來。”
丹琴一路小跑着取回藥箱,確認華央沒什麼要交待的了,便躬身退了下去。
風若宸淡笑道:“這丫頭倒是機靈。”頓了頓又道:“他的人……都很聰明。”
華央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笑道:“你早就知道?”
風若宸道:“你認出韓子碩的那晚。”
華央暗暗驚了一下,原來他比她察覺的時間要早。
“這麼晚來,其實是有事想要和你商量。”風若宸呷了一小口茶,“連將軍在外的時間也不短了,而今他年紀越來越大了,且連姑娘和五弟的婚約已經定下,能越早完婚越好,正巧今天姑姑也提起這事了,所以我是想,也許是時候讓連將軍回京了。”
“連將軍回京?”華央凝眉沉思了半晌,“這是一件好事,我自然是贊同的,可是連將軍的身份特殊,若此時突然調回,沒有一個十足充分的理由,怕是難以說服衆臣,大哥應該也聽到了近來的一些傳聞。”
風若宸頷首,“今天上午,蕭將軍也說起了,九州安穩了兩百年,終於要起波瀾了。其實,準確地說來,這些混亂並非是近來才發生的,你以爲去年,蕭將軍爲何會突然護送先帝千萬兗州請慕門出手?”
華央心下暗暗一凜,想了想,道:“我想起來了,那時候都說九州之上出了一本奇書,有傳言得知可得天下,因此引得了九州混戰,只不過那時候的混戰並沒有大張旗鼓地來,多半都是暗中下手,我想不明白,這件事和慕門有什麼關係?爲何出了這事之後,所有人都開始去兗州找慕門了?”
風若宸沉聲道:“那是因爲,還有傳言稱,前朝樓氏一統九州,所靠的就是這本奇書,你應該知道,慕門和前朝樓氏是什麼關係。”
華央道:“慕門是前朝樓氏的謀臣,都說如果沒有慕門,樓氏根本存活不了那麼久……”
驀地,她神色一怔,“難道,這本奇書要慕門的人才能使用?”
風若宸想了一下,道:“倒也不是隻有慕門的人能用,而應該說,只有慕門的人能看得懂其中玄妙之處,也只有慕門的人能將其中的東西化爲己用,這本書在別人手中,不過就是一本尋常的書冊罷了。”
華央不由擰眉仔細想了想,這件事她在慕門的時候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本書……叫什麼名字?”
風若宸略一沉吟,道:“《冥行術》。”
“《冥行術》……”華央輕輕唸叨了兩遍,在腦海裡努力搜尋了一番,最終確定,不管是她還是原來的慕華央,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本書,“那現在……這本書在哪裡?”
“東璃。”
“東璃?”華央稍稍驚訝了一下,再仔細一想似乎明白了什麼,連連點頭道:“難怪,難怪東璃一直以來都這麼費勁兒地想要殺了我,他們已經有奇書在手,現在缺的是人,慕門的人,慕門向來信守承諾,他們既然已經派人前來大月,若是再與東璃合作,未免有悖信譽,而此時若新帝遇刺駕崩,慕門就有足夠的理由與大月停止合作了。”
風若宸點頭,“沒錯,東璃的用意正是在於此,只不過他們沒能得逞,而今奇書的下落又外泄了,東璃的人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轉移各國的視線,把衆人的矛頭轉移開來,而大月就是他們的最好的選擇,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打算怎樣轉移。”
華央道:“既然各國的目標是這本書,當然是書在誰手,誰就是衆矢之的,所以大哥的意思是,東璃會想辦法讓衆人以爲,如今這本書在大月……”
說到這裡,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大哥是想要救連將軍?”
風若宸沒有點頭,垂首輕聲道:“連將軍所在的淄城距離東璃最近,一旦東璃真的動手,不管他們是選擇淄城還是淄城的臨近幾城,都必然會影響到連將軍,半月前,淄城傳來加急信函,告知連將軍正在病中,此時應戰,萬萬不可,可是卻又不能在此時將連將軍病中的消息傳出去,所以必須要找一個充分的理由,將連將軍換回來。”
華央頷首,心下已然明瞭,想了想道:“只要有心想把人弄回來,其實理由不難找,只不過……”
她話音一頓,向風若宸看去,眸光清冽,“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大哥不是不知道,當年連將軍之所以離開,正是因爲……”
“是因爲景家。”
“既然大哥知道,那就更應該知道,此番若是提出讓連將軍回京,景家定然不會答應,更何況,連家雖然確實一心爲了大月,但是對於大哥你卻是從來都未表現得親密,其中原因衆人皆知,既然如此,那大哥又爲何……”
風若宸明白她的心思,晃了晃手中的杯盞,淺淺一笑,“不如,你來回答我一個問題。”
“大哥請問。”
“如果連家、昭王以及蕭將軍三方兵力集於一處,依你之見,要多少兵馬、要怎樣的謀略、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才能拿下他們?”
華央一愣,垂首想了想,而後抿脣一笑,“大哥是想把連家的兵力調回京,以牽制景家。”
風若宸笑了笑,似乎對她的想法頗爲好奇,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華央想了想,道:“奇書出世,九州混戰在所難免,屆時昭王與蕭將軍很有可能都會離開京中,出戰迎敵,京中兵力一空,便是下手的最好時機,可是若是能保證他二人離京之後,京中仍有兵馬留守,仍有領將坐鎮,至少會對景家有所威懾。退一萬步說,就算混戰不會波及大月,又或者,根本不會影響到風州,昭王與蕭將軍也不用出戰,同樣的,八方領將也就會閒置下來,可是,就算能集結八方的全部兵力,只要昭王他們三人同在京中,依舊不會有任何人敢妄動絲毫。連家兵力雖然在這三人之中相對來說處於最弱,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依舊是一道高聳艱險的屏障,所以此時將連將軍召回京中,是百利而無一害,不管怎麼調配,都有合適的安置方法。”
“啪啪……”風若宸輕輕擊掌,點頭道:“沒想到,你一個姑娘家竟也對兵法謀略如此精通,倒也不怪,你畢竟是他身邊的人,而且是他深信不疑之人。”
華央會意,垂首淡淡笑了笑,“既如此,那我接下來就要好好想一想,改用什麼樣的法子,將連將軍召回了。”
風若宸頷首:“想好之後,不如請蕭將軍來,一起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