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萬鈞心下暗暗一凜,“你莫不是想說,大哥他……”
“他很聰明,心思慎密細緻。”蕭意樓挑眉一笑,“這樣的對手纔有意思,不是嗎?”
風萬鈞神色卻並不輕鬆,似乎有些爲難,蕭意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知道哪些事情你該做,哪些你不該做……也許,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參與進來。”
聞言,風萬鈞斷然搖頭,“寧皇后對我和母親恩重如山,這份恩親我風萬鈞此生不忘,就算沒有你回來,就算是抵上我這條命,我也會一個人去做。”
聞言,蕭意樓下意識地彎起嘴角淡淡笑了笑,與風萬鈞擊了一掌。
“對了。”他從懷裡取出一封密函交給了風萬鈞,“我在想,也許是時候將她從這一場爭鬥中拉出來了,否則她會越陷越深,到時候難以脫身。”
風萬鈞停了下來,拆開密函仔細看了看,頓時蹙起濃眉,面露擔憂之色,“有人知道她還活着?這……”
“不僅如此,已經有人察覺她這個皇上的身份有假,而當初我們是從兗州慕門出來的,所以已經有人前往兗州去查此事,照此下去,她的身份被發現是遲早的事,等到那時候她會成爲衆矢之的,我們必須要趕在事情發生之前,將她從中拉出來。”
風萬鈞連連點頭,而後看着蕭意樓略有些凝重的神色輕輕笑出聲來,“你果然,是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去考慮事情的。”
蕭意樓睇了他一眼,“怎麼?這樣不好嗎?”
“不不……好,很好,這說明,有人能讓你在乎、擔憂、分心了,我也說不上來這件事是好還是不好,但是總比你剛剛回來的那時候好多了。”
說到以前的事,風萬鈞還有些心有餘悸,“你可知道,你剛剛回朝的那兩年,每天只知東奔西走,四處征戰,所到之處皆是殺戮,這一切爲你在九州立名的同時,也把你變成了衆人心中那個陰鷙可怕的閻羅。那個時候我真的擔心,萬一你一直沉淪下去,回不到以前的你,該如何是好?”
他垂首輕輕一笑,“不過現在我放心多了,難道你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嗎?”
蕭意樓擰眉,“感覺到什麼?”
風萬鈞道:“你現在比以前話多了,也開始爲別人的安危考慮和擔憂了,最重要的是,你近來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
說着,他掰了掰手指,算道:“似乎,就是在她出現之後……”
他側身,揶揄地笑了笑,緊盯着蕭意樓道:“方纔在席間,你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難得他拿蕭意樓尋開心,蕭意樓沒有生氣,只淺淺笑了笑,“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風萬鈞神色一喜,“真的是她?”
而後又連連點頭道:“如此一來,那就真的得要趕緊想想辦法,把她從這件事中拉出來纔是。你有什麼計劃儘管說,我一定會盡全力配合你。”
蕭意樓拍了拍他的肩,雖然沒說什麼,意思卻已經再明白不過。
正月末,安城有消息傳回,安城總兵駱一欽外出回府途中遭人追殺,好在駱一欽早早地做了防備,刺客沒能得手,卻悉數反被殺。
二月春回,萬物復甦。
華央只覺再出宮時,所見之處已經與上一次有了很大的不同之處,四處皆是綠意盎然,百花盛開,宮中後院的白玉蘭也在光禿禿的樹幹上突然抽出兩片新葉,一簇簇白色帶粉的花朵盛開在枝頭。
剛進了林子,風如鳶便像是脫了繮的小野馬,歡呼着奔了出去,風如悠在身後怎麼喊也喊不住她,又怕她一個人走丟了,便只能緊緊跟着。
寧九回身看了看華央,又看了看前面那個瘋丫頭,有些爲難,華央瞭然一笑,頷首道:“放心,四周都已經被禁衛戒嚴了,不會有事的,你去吧。”
聞言,寧九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丹琴在一旁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線,道:“如鳶公主心心念唸了這麼久,終於有機會到百鳥來了。”
華央道:“朕也只能這個時候帶她來了,三月官考,接下來便是新官入職,春收的情況也要一一上報批閱,到那時候朕就真的沒時間了。”
丹琴一臉驚羨地看着華央,喃喃道:“皇上,你說你明明是個女的,怎麼就能把這些事情處理得這麼好,而且能記住所有的事情?這些……不都應該是男人來做的嗎?”
華央挑眉,“誰說就一定只能由男子來做?”
丹琴疑惑地皺了皺眉,“難道不是嗎?女子上朝堂這種事……雖然也有過,可是畢竟很少,尤其是這皇位,一直都是男人在坐,事情自然也都是他們在處理。”
華央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也不想與她爭辯,畢竟說得再多,現在的她也不會明白。
想了想,她輕拍着丹琴的肩道:“也許現在確實如此,可是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說不定將來有一天,女子亦可爲帝。”
丹琴聽了瞪大眼睛看着華央,只覺是天方夜譚,半晌纔回過神來,連忙快步追上華央。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華央突然擡眼向身後不遠處看去,兩人兩馬還停在他們方纔進來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們,雖然隔得很遠,她卻總覺得此時那人一定在笑,因爲他也在等這一天,等了很久。
“最終,竟然是她替你做到了。”風萬鈞看了看緩步向前走去的華央和丹琴,側身對蕭意樓道,“不得不說,她所做的已經遠遠超出你們之間的交易。”
蕭意樓雖面無表情,眼底卻有一抹柔和的笑意,淡淡道:“你沒發現如鳶已經被她寵壞了嗎?”
“哈哈……”風萬鈞笑得爽朗,“那什麼辦法?誰讓她們那麼投緣?說來,這是好事啊。”
蕭意樓瞪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一揚馬鞭,策馬跟了上去。
營帳安扎水的河邊,待得晌午他們回來時,已經聞得到陣陣飯香。
就在衆人等着上菜的時候,華央朝着風如鳶瞥了一眼,風如鳶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抿脣笑着點點頭,輕輕扯了扯寧九的衣袖,低聲來:“跟我來。”
寧九一臉茫然,不知所爲,卻還是跟了上去,一直跟着她走出很遠一段距離,確定那邊的人聽不到他們說話,風如鳶這才停了下來,賊賊一笑,道:“寧九,本宮問你個事兒。”
寧九看了看四周,點頭道:“公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咳咳……”風如鳶清了清嗓子,示意寧九湊上前來,小聲問道:“哎,我問你,蕭將軍平時都喜歡去些什麼地方?”
寧九神色一緊,警覺地看了風如鳶一眼,“這個,這個微臣怎會知道?我們……”
“你少來,本宮已經知道了,你最近和蕭將軍走得可是近的很,看來你們的關係根本就不像外面的人說的那麼不好。”風如鳶瞪了瞪眼,繼而又嘻嘻一笑,“說吧,你老老實實告訴本宮,本宮絕對不會爲難你。”
寧九有些遲疑,想了想問道:“公主,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本宮樂意,要你管?”風如鳶撅了撅嘴,“你快說,到底是哪裡!”
“公主……”
“你說不說!”
“我……”
見他一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風如鳶不由急了,跺了跺腳,突然又換出一副笑臉,扯着寧九的衣袖,嗓音嬌嗲道:“哎呀,寧九,你平時不是對本宮最好的嗎?你就告訴本宮嘛,寧九,小九九……”
“哎哎……”寧九被她這一喊,喊得渾身雞皮疙瘩都爆了起來,連忙掙開她後退兩步,愁得厲害,“公主,真的不是微臣不說,而是……”
“哼!你以爲你不說本宮就不知道了?本宮早就打聽過了,蕭將軍經常去那什麼漪香樓、欣然居,還有那什麼……”
“沒有……”寧九連忙擺手解釋,“將軍真的沒有去,他最多也就去去肆意閣罷了……”
話說出口,頓然一愣,總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
“哦……”風如鳶立即換出一臉狡黠笑意,嘿嘿笑了兩聲,“原來是肆意閣呀。”
寧九頓時覺得頭大,要是讓蕭意樓知道他把這事說出去了,還不得罵死他,當即一臉求饒的表情,“公主……”
“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本宮明白。”風如鳶一臉得意,看了看滿臉委屈和可憐的寧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你是本宮的人,本宮自然會護着你的,這件事本宮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你啊就放心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嘀咕道:“好像有點餓了,走吧,該用午膳了。”
說罷,拖着一臉大限將至的寧九朝着營帳那邊走去。
紫宸殿內,華央嘴角掠過一抹淺笑,“這麼說,是肆意閣?”
“肯定是肆意閣。”風如鳶一邊往嘴裡塞點心一邊道,“要不然寧九也不會在情急之下只說出這麼一個地方。”
華央擰眉想了想,“萬一他只是隨口說一個來糊弄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