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仍然下個不停,一地的屍體、殘肢、破碎的兵器,雨水混合着鮮血讓方圓幾十丈內都是滿地鮮紅。
這裡活着的還剩下八個人,天境老者斷了一條腿,翁子期沒了一隻手臂。實在是太慘烈了,那地境五階的女子竟是嚶嚶的哭了起來。
“項柳煙!你嚎什麼喪?要哭回家哭去,別在這兒惹老子煩!”一個地境六階的精壯漢子不耐煩的吼道。
“傅彪!別以爲你外號瘋虎就可以到處發瘋,你再敢吼我夫人一句,我就扒了你的皮!”司陽見有人欺負自己妻子,豈能坐視。
“有種你來呀!兩隻妖精而已,老子今天雖然死了親弟弟,手下精英盡折,也照樣滅你這對狗男女!”傅彪這次損失的確慘重,一股邪火無處發泄。
“都別吵了!今天大家損失都很大,焦老更是陪上了一條腿。翁子期!要不是你勾搭衆人過來跟你填這個黑坑,至於讓我們如此狼狽嗎?你要如何給我等一個交代?”一位天境二階的婦人冷然的對着翁子期。
“哼!自古富貴險中求,難道重寶會落在地上讓爾等撿嗎?交起手來畏首畏尾的,如果剛開始就全力以赴,我們也不至於被各個擊破!如今我也少了一條胳膊,你們完完整整的,抱怨什麼?”翁子期也不示弱,蹣跚的走到洛蓓的屍體前,將儲物戒指擼了下來。
“現在東西到手了,這場拼殺到底值不值,馬上就有分曉。”翁子期心裡清楚,現在大家都如同炸彈一般,任何一個爆炸都夠自己喝一壺的。也只有到手的寶物夠多,才能讓衆人氣平。希望洛蓓戒指裡的東西不要讓他失望。
一夥人匆匆打掃了戰場,掩埋了屍體。翁子期在仔細搜查了一遍洛蓓的屍體後也給她造了個墳,還立了個“女俠洛蓓”的碑,站在墳前唸叨了些感謝當初救護醫治,如今不忍暴屍荒野云云。引來衆人冷笑和唾棄。不過他也並不介意,帶大家找了個避雨的破屋開始分贓。
衝破儲物戒指的靈魂印記,就花了幾個天境高手好一番功夫,當寶物一件件從中取出的時候,這些人之前臉上的晦氣便一掃而空了。翁子期當初和他們吹噓的寶物竟然都是真的,而且還僅是一部分而已。一陣喧鬧的你爭我搶、討價還價,最後這羣強盜心滿意足的各自離去了。此時雨已經停了,空氣變得少有的溼潤,只是這溼潤中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和人性的醜惡。
整整跑了一天兩夜,楚驍和阿瑤才跑回了青雲山下曾經的家,他們又渴又餓,累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倒在石屋門前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溼黏的感覺從臉上傳來,讓楚驍瞬間驚醒。眼前,一隻巨大的兇獸正在自己臉上不住的舔着,楚驍下意識的抽出寒影寶刀,剛要砍下去,就聽阿瑤興奮的喊道:“青煙、烏風,你們倆都長這麼大啦?”楚驍一愣,定睛仔細打量,這可不就是小時候自己和阿瑤從山裡撿來的那兩隻青藍獸嘛。一晃幾年不見,竟然已經長成成年青藍獸的體格了。兒時玩伴相見,自是親暱異常,互相抱着嬉鬧了一番。可想到了娘,兩個孩子又難過了起來。
“楚驍哥哥,你說娘現在怎麼樣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行,娘知道我們在哪,如果她脫險了,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如果不來……”楚驍說不下去了,他和阿瑤都知道,如果娘不來,可能就永遠來不了了。
“就算娘沒來,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啊,或許是娘被抓走了也說不定啊。”阿瑤突然一拍腦袋說道。
“對啊!”楚驍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這樣,我們再等兩天,如果娘還沒來,我們就回去看看。”一想到娘可能還活着,他又燃起了希望。
主意打定,肚子卻是抗議了。兩個在山裡“野”慣了的孩子,生存能力還是很強的。阿瑤和烏風去捕獵,楚驍和青煙去打水。不久,二人二獸就吃飽喝足,又將石屋重新收拾了一下,就算是安頓下來了。
兩天後,楚驍和阿瑤帶着兩隻青藍獸,神情忐忑的向萬馬城方向走去,直到四天後,他們見到了那座豎着“女俠洛蓓”石碑的新墳時,一切都破碎了。幼小的心靈中,唯一的支柱在這一刻崩塌,哭嚎聲長久不息,卻再沒有溫聲細語的安慰,也沒有人再爲他們拭去臉上的眼淚。哭累了,便在墳邊睡去,睡醒了,就繼續趴在墓碑上痛哭。不知道過了幾天,二人嗓子已經哭啞,木然的坐在墳邊發呆。
“我要報仇!”楚驍沙啞着嗓子說道。
“你知道仇人在哪嗎?就算找到了,我們也打不過他們啊。”阿瑤又聲音嘶啞的哭了起來。
“那我們就回青雲山,好好修煉,等我們長大了,就去找他們報仇!”
打定了主意,楚驍和阿瑤再次鄭重的跪在墳前磕了幾個頭。“娘,我和阿瑤一定聽你的話,在青雲山好好修煉,等我們振翅高飛的時候,便拿仇人的腦袋來祭奠您。”又磕了幾個頭,他們毅然轉身,充滿悲憤和鬥志的回青雲山去了。
修煉自然是艱苦的,好在楚家家學淵源,留下的秘籍自是不少。有比較適合女子修煉的《清風花雨》刀訣、水系的《琇玉譜》功法、風系的《嵐煙步》身法、《落櫻依波》掌法;有比較適合男子修煉的《撼天訣》刀法、火系的《無量業火》功法、水系的《渡影》身法、《一線流星》拳法;以及男女都適合修煉的《紫電指》指法、專修凍氣的《寒星變》功法、用於近身格鬥的《方寸天涯》格鬥術、斂息術《無相衆生》、針對靈魂的秘典《魂界》。還有禁術《天怒》和《燃魂》,這《燃魂》自不必說,《天怒》就相對安全些,只是一種最大限度透支體內能量的秘訣,威力雖遠不如《燃魂》,但卻不用喪命。當然還有楚驍並不知道的,一出生就烙印進他潛意識的楚家族長才能擁有的不傳神功《炎冥圖》。
其中有許多是楚驍和阿瑤一直在修煉的,有些是他們目前的功力水平無法接觸的,洛蓓從小就告訴他們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也告誡過他們不要被那些威力無窮的花俏技法所迷惑,自身脈氣的穩步提高才是鑄就強者之路的基礎。因此,二人大多數時候是在修煉功法,楚驍主修《炎冥圖》和《無量業火》功法,由於《炎冥圖》能夠使不同屬性功法迅速融合提高,因此也時常兼修《寒星變》,左手凍氣、右手火焰,讓阿瑤好不羨慕。《一線流星》和《方寸天涯》做爲近身格鬥技巧,算不上多麼玄奧,又可以淬鍊骨骼肉體,楚驍自小就在練,現在更是早晚各練一個時辰。《撼天訣》刀法以前楚驍倒是從未接觸過,如今有了“寒影”寶刀,自然要從頭練起。《渡影》身法由於過於深奧,楚驍完全是難窺門徑,只好慢慢再說。阿瑤自小修習《琇玉譜》如今想要兼修《寒星變》,不過她可沒有楚驍的《炎冥圖》,雖是同系屬性,不過水和冰還是有些區別,練起來進度還不及楚驍的一半,這讓她好不鬱悶,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凍氣上面。《落櫻依波》掌法本就要配合風屬性的《嵐煙步》身法,風、水兩系相輔相成,阿瑤也是自小修煉,每天正好和楚驍一起練拳,也好互相拆拆招。《方寸天涯》中有太多的擒拿、抱摔、背後鎖頸、拆關節等技巧,身體接觸比較緊密,使得身爲女孩子的阿瑤有些牴觸。再者說,論到這種帶有角力內容的功夫,阿瑤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也不太合適,所以就乾脆不練了。《紫電指》威力無窮、無堅不摧,可惜對功力要求較高,達到地境才能修煉。對於能夠完全收斂氣息讓人無法發現自己的斂息術《無相衆生》,可是逃命、偷襲的無上妙法,遺憾得是,必須對萬物、生命有深刻的理解,實在是深奧得讓兩個孩子一頭霧水。《天怒》和《燃魂》比較簡單,雖然《燃魂》是不能用的,不過《天怒》卻是在遇到強敵時的保命好手段,能夠讓功力一次性提高三成,別看僅僅是三成,但在有些時候,就是生與死的差別,即使是隨後幾天都會在“疲軟”中度過,也是很值得的。
修煉的日子是枯燥的,卻過得簡單、充實。漸漸的,兩個孩子從喪母的悲痛中走了出來,時間也過去了一年半。
這天早上,楚驍和阿瑤照常在石屋前的空地上用《一線流星》和《落櫻依波》對拆着,只是楚驍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還沒打多一會兒,便有些臉紅脖子粗的。
“停,楚驍哥哥,你怎麼了?你的氣息好亂啊,忽高忽低的,出招脈氣也不凝練,散逸太嚴重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怎麼臉這麼紅啊?”阿瑤發現了楚驍的不對勁,趕忙停了下來,急切的圍着他檢查着。
“阿瑤,我感到身體裡的脈氣滿了,漲得我好難受。我想,我怕是要突破了。給我護法,我要閉關一下。”說着,楚驍就往石屋走去。
“楚驍哥哥,這回突破你就是地境強者了。這是大境界的提升啊,你需要我準備些什麼嗎?”阿瑤跟在後面,顯得有些慌亂。
“不需要,別打攪我就行。”楚驍鑽進屋子,關上了門。
盤膝坐在牀上,楚驍努力將體內洶涌的一道道脈氣陸續沿着經脈壓入丹田,丹田內儲存的脈氣也越來越多,就像一個裝了一半水的密封罐在不住搖晃,脈氣也在不停激盪、四處衝撞。丹田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楚驍腦門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一定要堅持住啊!”楚驍一面要控制住翻江倒海的丹田,一面又要不停的將周身狂躁的脈氣匯入經脈。這時,腦海中的《炎冥圖》自動在丹田中形成了一個清晰的投影,並開始緩慢運行起來。圖中火鳳和銀龍如陰陽魚般環繞旋轉,而且越轉越快,帶動着丹田中四處激盪的脈氣一同旋轉。漸漸的,脈氣旋渦變成了脈氣旋風,旋風中不同屬性的能量各自靠攏凝聚,然後隨着經脈中不停匯入的脈氣進一步凝實,成爲一個個小光點。旋風仍在飛速旋轉着,猶如一個黑洞般瘋狂的吞噬着任何可以吞噬的能量。楚驍身體內、經脈中的脈氣僅僅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被吞噬殆盡,而這個黑洞卻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再這樣下去,恐怕楚驍的血液、骨肉都會被這個黑洞撕碎、吞盡。
“怎麼辦?別人從凡境晉階地境,體內脈氣儲備滿了就夠了,爲什麼我卻不夠?這樣下去我會瞬間被吸成人乾的。能量!能量!對了!”楚驍從儲物手環中掏出各種能量晶石以及富含能量的礦石、寶物、藥材等等,然後小塊的直接囫圇吞了,大塊的一巴掌拍碎也倒進嘴裡。
這些東西仍是杯水車薪,轉眼間就被黑洞吸收了個乾淨。楚驍傻眼了,腦子裡只冒出了三個字——“完蛋了!”
黑洞的吸力馬上就突破了丹田進入經脈,經脈被這吸力抽成真空,變得乾癟扭曲,一種無法言喻的窒息感讓楚驍如同一個悶在水中快要淹死的人一般,他下意識的雙手擡起,手心向上,手臂上的經脈此刻彷彿也到了某種臨界點。“噗”的一聲,手掌上的經脈突破了某種阻隔,與外界聯通了起來。一瞬間,磅礴的天地能量,在丹田黑洞的抽吸之下,瘋狂的向楚驍舉起的雙掌灌去。乾癟的經脈如同乾涸的河牀迎來了春雨,逐漸恢復了活力。丹田的黑洞更是如同脫繮野馬般飛速的旋轉着。那些由不同屬性能量匯聚的小小光點不斷變大、變亮,成爲一個個沉甸甸的小球,楚驍明顯能夠感覺這些小球在自身重力的影響下,不斷撕扯和減緩着黑洞旋轉的速度。
天地能量的吸收仍在繼續,以石屋爲中心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旋風,先是山腳地區,接着整個青雲山都被波及,天地能量迅速的被抽乾。一時間青雲山風起雲涌,山中的兇獸躁動不安,紛紛嘶吼、奔逃,一隻只天境的兇獸好奇的向山腳處靠近。
“楚驍哥哥的突破怎麼會這麼大動靜?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石屋外的阿瑤和兩隻青藍獸都嚇得不輕。
一個時辰之後,對天地能量的吸收總算告一段落。楚驍此刻的丹田中,懸浮着一個由脈氣構成的,緩緩旋轉的碟狀“星雲”,不同屬性能量匯聚的閃耀小球就如同星雲中璀璨的“星辰”。整個“星雲”與懸浮在上方的《炎冥圖》同向旋轉、相互輝映,一股股厚重、凝練的脈氣自“星雲”傳遞入經脈,在四肢百骸快速的流轉,淬鍊着經脈和肉體。楚驍的身體在緩緩發光、發熱,一股炙熱的氣息自每一個毛孔溢出,瞬間焚燬了他的衣衫,經脈和體內的廢物、雜質也在被一點點逼出毛孔,繼而被高溫焚化。又過了半個時辰,楚驍睜開了雙眼,臉上掛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沒想到凡境和地境的差距會如此之大,簡直是天壤之別啊。這下子連筋、骨、皮都淬鍊強化了一大截,想必現在一般兇獸的爪牙也傷不了我了吧。”楚驍並不知道,他的這個地境和別人的地境可有着巨大的差別,《炎冥圖》吸收無數天地能量,在他的丹田造出一個“脈氣星雲”來,這無異於一個能量寶庫,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順道還用這能量將他的身體也進行了脫胎換骨的強化。這種好事,是隻屬於擁有《炎冥圖》的楚家後人的,別的地境高手豈能相比。
找出一套衣服穿上,楚驍意氣風發的推門而出。守在外面的阿瑤趕忙迎上,拉着他不住的上下打量,詢問個不停。楚驍只是神秘微笑着,輕輕擡起右手,一個冰冷的氣團出現在他掌心之上,然後猛的射出,轟在遠處的一塊一人高的大石頭上。“咔咔”的響聲傳來,巨石瞬間裹上一層寒霜,然後碎成一地石子。
“馭氣成形!楚驍哥哥,你達到地境了!”阿瑤一聲嬌呼,興奮得跳了起來。
“還好吧,不過還不夠,要報仇,我就得更加的強大才行。接下來輪到你了,加油哦。”楚驍並不滿足,心中的仇恨並沒有因爲晉階地境的欣喜而減弱半分。
“我可沒法跟你比,你的天賦太妖孽了,我現在才凡境八階,也不知到地境還需要幾年。”說着,阿瑤嘟起小嘴。和楚驍一起修煉,的確是件很打擊人的事。
突然,楚驍的面色一變,將阿瑤拉到自己身後,面色凝重的盯着不遠處的密林。兩隻青藍獸也如臨大敵一般,面朝着密林,呲牙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只見一大一小兩隻兇獸從密林中緩緩走出,高大的身高兩丈有餘,宛如一頭雄獅,一身紫色毛髮,散發着一陣陣炙熱的火氣。一看便知,這是擁有遠古血脈的強大凶獸——“紫炎狻猊”。小的那個特徵就更爲明顯了,身高四尺左右,人立而行,紅臉白毛,臉上神色竟然和人類無異。顯然,這也是一隻擁有遠古血脈的強大凶獸——“赤面銀猴”。
“小子,剛纔那動靜是你搞出來的吧?你闖下大禍了!”那赤面銀猴口吐人言,淡然說到。
“天……天境兇獸!”阿瑤躲在楚驍背後,聲音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