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黝黑漢子的屍身倒在了梅笑雨的身上,只見一臉殺氣的楚驍站在五步之外,緩緩的將寒影刀歸鞘。
梅笑雨見是楚驍,一腳將身上黝黑漢子的屍體蹬飛,然後一臉警惕的看着他,見楚驍收刀歸鞘,旋即又鬆懈了下來,道了聲謝後,便毫不避諱的拾起黝黑漢子脫下的衣服一點點的擦拭着身上的血跡。
“楚驍小哥,有水沒有?這血跡乾擦擦不掉啊。”梅笑雨邊低頭擦拭邊說道,胸前晃啊晃的,讓人眼暈。
楚驍背過身,將水囊丟給她道:“把你手裡的暗器丟掉,不然我隨時可以要你的命。還有,擦完了就趕緊穿上衣服說話,你這套對我不管用。”
梅笑雨一怔,笑道:“呦,原來你看到我手裡藏暗器了?什麼時候發現的?這纔多久不見,你實力長進不小嘛。怎麼?你也是娶過兩個老婆的人了,對光着身子的女人仍舊不能淡然面對嗎?我鎖骨斷了,一條胳膊擡不起來,穿衣服可以,不過你得幫我。”
楚驍眉頭一皺,便想發作,梅笑雨下巴一揚,得理的說道:“怎麼?想打我還是想上我啊?我姓梅,可是你妻子的孃家人,怎麼說大家都是沾親帶故的,你好意思這麼爲難我嗎?”說着,她把手裡的一把鋼針甩在了一旁的樹幹上,剛纔她假意迎合黝黑漢子,在坐下時手不再遮擋隱私而是從自己的衣服暗兜裡摸出一把鋼針,就等那漢子趴上來,放下警惕之心後把鋼針全部釘進對方後腦。此計雖然萬無一失,但卻是用自己的身體換對方一條命,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都是夠狠的。楚驍也正是看出了她的意圖,不願眼睜睜的看着這種事發生,這才忍不住出手宰了黝黑漢子的。不過可不是什麼女人都有這麼幹的狠勁兒,楚驍佩服她,同時也很忌憚她。
鎖骨斷了擡不起手這是事實,當時脫衣服勉強還可以,可穿衣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沒辦法,楚驍也不能讓她就這麼光着,於是只好上前拾起她的衣服,從裡到外,一件件閉着眼給她往身上穿。
“喂,你還是睜着眼吧,反正早就被你看光了,你現在閉着眼睛,難道還想靠摸的給我穿嗎?過完眼癮再找找手感是不?”梅笑雨不愧是做過小三、鬥過原配的人物,夠潑辣,楚驍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反正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她既沒有霖洛的溫柔,又沒有宜蘭的嫵媚,更比不上茹薇的姿色與身材,楚驍心中不斷的這麼告誡着自己,然後貌似古井無波的給梅笑雨穿好了衣服。
“既然你已脫險,我們就此別過。”楚驍衝她抱了抱拳,轉身就要走。
“哎!你別心這麼硬好不好,我自己又沒辦法把鎖骨接好,以後還不得落下殘疾啊?再說了,我就剩下一隻手,在這叢林裡怎麼生存?你還不如干脆把我打死算了呢。”梅笑雨快步追上楚驍拉住他道。
楚驍嘆了一口氣,然後對她說道:“你養好傷我們就各走各的路,可好?”
“一言爲定。”梅笑雨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吃米一般。
楚驍拎起丟在地上的大蜂巢,帶着梅笑雨回到了自己落腳的樹洞,這回楚天風悲催了,守護者是見不得人的,只要梅笑雨在,他就只能待在“萬里山河圖”中了,一路上楚驍腦子裡滿是楚天風對於蜜糖豪豬那肥碩臀部的懷念,以及對楚驍有異性沒人性做法的強烈譴責。在楚驍再三保證那豪豬屁股一定會給他送進“萬里山河圖”,並且保證以後的美食必然會有他一份之後,這老傢伙纔算是消停下來。
樹洞中,楚驍爲梅笑雨接好了骨,並敷上了骨傷藥,用一根皮帶將她的手臂吊在胸前,以免手臂活動牽動鎖骨的傷。梅笑雨靠在洞壁上,一臉微笑的看着楚驍將一隻豪豬洗剝乾淨、焯水,再燉煮後加入適量蜂蜜燜熟,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沒想到你烹飪的手藝這麼好啊,早知道就和你結伴闖蕩了,也算是有了口福。”梅笑雨笑着說道。
“你別自說自話,你想和誰結伴就和誰結伴啊?”楚驍看都沒看她一眼,連着屁股撕下一條豪豬腿,放到一個大碗中,然後瞬間收了起來。
“怎麼?你還要存糧啊?”梅笑雨不解的問道。
“下頓萬一沒得吃怎麼辦?少廢話,過來吃飯。”楚驍把另一條後腿撕下來放進碗裡,遞給梅笑雨,後者也不客氣,拎起來就啃,大吃大嚼間一臉陶醉的表情。
就這樣,梅笑雨在楚驍身邊養傷,楚驍爲了讓她早點離開,也捨得用藥,在各種靈藥的治療下,不到一個月,梅笑雨的鎖骨便已經基本痊癒,雖仍然不敢太過用力,但那條胳膊也已經能夠自由活動,不用在拿皮帶吊着了。
“你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我們也該分道揚鑣了,我可沒時間在這裡陪你,我還要繼續向雨林深處去呢。”楚驍開始對梅笑雨下逐客令。
“雨林深處?你要去哪兒?”
“就是深處啊。”
梅笑雨笑了:“就知道你兩眼一抹黑,再往深處去就是‘無邊之海’了,你是要出海嗎?”
楚驍愣住了:“你別胡說八道,荒古域九成都是雨林,只有一成是正常地方,大多數這裡的強者都聚集在那裡,怎麼會有海呢?還是‘無邊之海’,你哄鬼呢吧?”
梅笑雨搖頭笑道:“荒古域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空間,你可不能以外面的常識來判斷。這裡九成面積是雨林沒錯,不過在雨林與剩下的那不到一成的土地間卻是隔着一片汪洋大海,站在這邊岸上,遠遠的可以眺望到對岸,貌似這只是一條寬闊些的河流而已,可一旦你要是下了海,大海的面積便彷彿是無限延伸了一般,無邊無際的,所以被稱爲‘無邊之海’,要想上岸去找那些強者,就必須得歷盡千辛萬苦,靠自己橫渡這無邊之海才行。”
楚驍聽得一愣一愣的,趕忙傳音向楚天風求證,後者則是吞吞吐吐,被問急了才坦白道:“我當年在這裡也沒待太久的時間,足跡也就到這個深度而已,再往深處就沒去過了,裡面的事情也都是聽說而已,我怎麼知道那邊有沒有海啊?”
楚驍心裡一萬頭神獸奔騰而過,不過卻是皺眉問梅笑雨道:“對荒古域的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的?你總不會也是道聽途說的吧?”
梅笑雨白了楚驍一眼道:“其實前一段時間我就已經到了海邊了,正要想辦法下海,便碰上一個死胖子,那傢伙實力強得讓我絕望,我打不過他,就被他推倒在地了。那豬哥雖然好色,倒也懂得憐香惜玉,並沒有要殺我的意思,也沒打算搶劫我的東西,我便問他渡海之事,他說他便是海那邊過來的,並把過海的方法和要訣都告訴了我,還約我到了對岸後再續前緣呢。不過雖說有了渡海方法,但依舊是兇險異常,我一個人也沒有把握,所以才退回到這裡來的。”
楚驍三觀被她的話擊碎一地,不過爲了生存,女人犧牲自己身體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曾經在鬼車那裡,他對這種事情的看法就被刷新過了,也倒沒有什麼歧視的意思,只是心底多少有些唏噓和感慨而已。“那要怎麼樣才能渡過那無邊之海呢?”楚驍下意識的便問出口了。
梅笑雨則是斜着眼睛看着他:“渡海方法可是我用自己換來的,你小子就空口白牙的這麼一問,你臉咋就這麼大呢?本姑娘也不坑你,你想知道可以,也用自己來換便是。”
楚驍臉一下就綠了,有些事他能理解,但不代表自己就能做得到啊,腦袋瞬間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嘁!假清高、僞君子!”梅笑雨啐了一口,然後才繼續道:“你不願意也行,我這人好說話,只要你我結伴過海,我自然會把過海的方法告訴你的,別討價還價,這是我的最後底線。”
楚天風突然在楚驍腦海中罵道:“你咋這麼蠢呢,她的最終目的就是跟你一起過海,你勉爲其難的上她一下怎麼了?又少不了你一塊肉!僞道學!假正經!”
楚驍被二人罵得都有些懷疑人生了:“咋的了,我只是不想和沒有感情的人做需要感情的事而已,這種想法有錯嗎?”
最終,楚驍還是沒有考慮和梅笑雨發生些什麼的提議,答應了帶她出海,雖然他不打算反駁“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的通行論斷,但他也有他的堅持,有些事情,他是絕對幹不出來的。
當得知海邊沒有船隻的時候,楚驍便帶着梅笑雨在林中尋找漆樹,然後教授其割漆、制漆的技術。“接下來你負責繼續找漆樹,割漆、制漆,我負責儲存食物、淡水和一應出海的用品,準備好後我們就出發。”楚驍給梅笑雨安排了工作。
“出海幹嘛要割漆啊?”梅笑雨不解的問道。
“既然你我都沒有船,海邊也沒有,我們自然得造船了,不然難道要游過去嗎?我十三歲就曾經獨自乘船出海,所以對造船也比較瞭解,如果你發現了杉木、楠木、樟木、榆木、檜木、桐木,就砍來給我,到海邊造船要用。”楚驍解釋道。
又過了一個月,二人將出海需要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便開始向海邊進發,足足走了六七天,終於遠遠的聽到了海浪拍岸的聲音,不多時,一片金黃鬆軟的沙灘竟然出現在密林的盡頭,梅笑雨歡呼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脫下衣裙衝入海中沐浴去了,楚驍搖頭嘆了口氣,他對這個女人不要臉的程度永遠是估計不足的。而且他也沒有洗海水澡的閒心情,將收集到的木材全都分門別類的堆放在海灘上,然後揮手在沙灘上轟出一條寬大的深溝,作爲一個小型的船塢,開始了他的造船工程。
“杉木可做底和桅,樑與枋檣用楠樟,舵杆用榆櫓用檜,桐油石灰三重板,船身要刷六道漆,密封隔倉不可棄。”這是海邊漁民造船用的口訣,內含造船所用木料的講究和造船的工藝,可謂是經驗和智慧的結晶。楚驍抽刀將楠木劈成大腿粗的木方和胳膊粗的木條,用了兩天時間搭好了船隻的骨架,所有的船釘都是用極品仙器砸碎後的金屬製成,結實異常,永不生鏽。沒辦法,楚驍身上最便宜的堅硬金屬便是極品仙器了,也顧不得心疼,熔了做船釘絕對是極品。然後他又將巨大的杉木破成一塊塊厚達一寸的木板,船身爲了牢固,採用的是三層板拼接,接縫處用桐油和石灰混合填充,防止漏水,這是最難的部分,船板彎曲的地方要用火將其烤變形,否則會影響堅固,這一部分楚驍便整整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接着便是船隻內部的一個個密封隔倉,這個結構非常重要,萬一一個隔倉漏水,其他艙室還能保持密封,不會使船沉沒。船隻甲板和外部建築全部使用楠木,結實又防腐,船舵和舵杆用榆木做了三四副,以防航行中的損壞,然後再用檜木削了八根櫓,檜木韌性極強,不容易斷裂,是打造船櫓的不二之選,打磨光滑後刷漆。桅杆是一整根結實的杉木,幸虧楚驍有多年帶兵打仗的經歷,戒指中始終存着一些苫蓋糧草和建築材料用的帆布,楚驍畫好一副船帆的圖紙,便將帆布和鉚釘丟給梅笑雨了,這女人做飯難吃,總不能就讓她在旁邊一直閒着。整個船隻造好後,六道大漆一道道上下來,又過了將近一個月,一艘長八丈寬五丈,漂亮且堅固的海船就這樣造好了。
梅笑雨圍着大船轉了好幾圈,嘖嘖稱奇道:“楚驍,你真是個人才,我還以爲我們只能造個比木筏子強些的小船出海呢,沒想到你真能靠一己之力造出一艘海船。”
“廢話,大海之上可開不得玩笑,萬一船沉了,我們又飛不遠,浪大起來水性再好也得淹死,船就是你我的命,能不講究嗎?這船甲板下一共四個艙,尾艙是洗漱間和廁所,中間兩個艙是你我的臥室,最外面一個艙是公共區域,可以做餐廳,甲板上面是駕駛艙,舵杆就在這裡,起航後我負責掌舵,你負責控制纜繩調整風帆。記住了,在海上你指引航向,其他的必須全聽我的,性命攸關,不許有任何質疑。”
“是!楚驍船長,這艘船的名字就由我來起吧,叫它‘希望號’如何?”梅笑雨顯然很是興奮。
楚驍想了想,覺得這名字還不錯,便點了點頭。二人飽飽的吃了一頓,又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便將“希望號”從船塢中推下大海,迎着朝陽揚帆起航了。
梅笑雨說得沒錯,剛一下海,對岸便再也看不見了,放眼望去,海天一色,海平線上除了那一抹朝霞之外再無其他。海水平靜無波,能夠清晰的看到幾丈深處海底的珊瑚和小魚,船開出幾裡後,海水便呈現出深邃的幽藍色,可見水下已經很深了。背後還能看到啓航時的海岸,以此爲參照,垂直遠離便是正確航向了。
楚驍把着舵杆,看梅笑雨將船帆張滿,便試探着問道:“如今你我已經下海了,這回你該說說這海上的事情了吧?如今我們可是在一條船上,我有知情權的。”
梅笑雨想了想道:“好吧,你聽我慢慢說。相信以你的修爲應該已經感覺到了,這片無邊之海的空間和時間與荒古域其他地方是不一樣的。”楚驍平靜的點了點頭,等她繼續往下說。“因爲這片無邊之海是一位神尊創造出來的,並非自然產物。”
楚驍並不覺得意外,繼續問道:“空間是被放大了很多倍的?時間呢,是放慢了還是加快了?”
梅笑雨搖頭道:“空間是被無限放大了,時間嘛,根本就沒有時間,或者說,這裡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
“什麼?!”楚驍目瞪口呆。“如果空間無限放大,我們哪還有可能到達彼岸?而且海流在動啊,太陽也逐漸升起來了,時間並沒有靜止啊。”
“你聽我說啊。”梅笑雨嚥了咽吐沫繼續道:“我說的是時間相對靜止,也就是說,雖然看上去我們在海上日出日落、潮漲潮退的,但如果我們登上對岸,就會發現僅僅是我們下海後的下一刻,就如同是一步邁過去似的。還有啊,空間無限放大,的確是找不到彼岸的,要想過去,我們必須要找到‘無邊之海的心之彼岸’。”
“啥?什麼是‘心之彼岸’?”楚驍感到莫名其妙。
梅笑雨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死胖子就是這麼說的,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讓我自己悟,悟透了就能上岸,悟不透就一直在海里漂着。還有啊,他說這海里可不太平,我們得做好心理準備,隨時都可能出變故的。”
楚驍眨眨眼,突然怒吼道:“你咋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