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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見紅繡似乎不感興趣,便不再多言,仔細爲紅繡梳了個百合髻,“小姐,您今兒還要去當差嗎?”
“是啊。 ~”紅繡回頭一笑,道:“不過你把府裡收拾的像模像樣的,我一定早些回來,咱們一同過節。”
杜鵑面上一喜,連連點頭:“好,那奴婢預備了酒菜,等着您跟三少爺回來。”
“三少爺呢?”她今日一早起身就沒見他的人。
杜鵑笑道,“一大早福全兒就來了,三少爺怕吵着您,就輕手輕腳的出來說的話,我聽着好似是去了城郊什麼去處。”
城郊?許是去韓宅了吧。這些日她忙着研造部的事,繡妍樓和會、所那邊的事都疏忽了,不過有商少莫在管理着,她也可以放下心。
用罷了早飯,紅繡便乘馬車去了張府。許是宮裡什麼人給了消息,服侍她的玉桂和小李照比平日都要用心了許多。紅繡知道他們是太皇太后的人,對他們也還算客氣。雖然仍舊賣力的畫着圖紙,計算着彈道,努力將圖書館看到的那些東西付諸於紙上。可是紅繡的心中,真正已經厭倦這樣的生活,也厭倦了與天家的任何一個人打交道 wWW▪ тт kān▪ ¢ O
好在,自從那一次皇帝就再也沒有爲難她,更沒有動商少行的意思。她也一直都沒有去上朝,更不見李公公來找她入宮。這樣的日也還算的上平靜。
“諸葛大人,張大人求見。”
紅繡正拿着鵝毛筆發呆,門口小李便細聲細氣的通傳了一聲。
“工部張大人?”
“張析昊大人。【葉*】【*】”小李陪着笑臉稟報,知道諸葛大人許是心情不語,連呼吸聲都儘量壓低怕打擾了她。
“快請進來。”
紅繡放下墨跡已經乾涸的鵝毛筆起身相迎,不多時便見張析昊一身便服笑吟吟的踏上臺階。
“析昊,幾日不見你倒是滿面春風我姐姐如何了?”
張析昊見了紅繡先是一愣,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答反問:“你怎麼瘦成這樣?”
紅繡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有嗎?”
“近一個月沒見你上朝,擔心你有事纔過來看看,岳父也很是惦記你。”
“倒是讓乾爹操心了。”紅繡嘆息一聲,命玉桂去備茶。
張析昊打量紅繡的臉色,搖了搖頭道:“我有些後悔。”
“後悔什麼?”紅繡在他對面坐下。
“當初若是不拉着你去研造部幫忙,興許之後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張析昊靠着椅背,垂眸道:“那樣你還是諸葛家的一個小丫頭,過平凡的生活等着諸葛老爺爲你安排婚配,爲平凡人家的妻,再或者做個富貴人家良妾。日平淡又溫馨,只等着相夫教。以你的才學,那樣的生活必定皆在自己掌控之中,絕不會如今這般,勞心勞力,在官場中求生存。”
紅繡聞言,也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析昊這並不怪你。歸根結底,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當初若不是我提起活字印刷你也不會問我了不是嗎?能走到今天,我已然滿足。雖然許多事情不在我掌握之中,可作爲一個······”剛想說穿越人士,紅繡連忙改口。
“作爲一個女,我已經竭盡全力,也覺得此生不虛度了。”
“是啊,你造就的是一段傳奇。”張析昊笑道:“你姐姐還說,將來我們的孩出世了一定要你來取名字呢。 ~也沾沾你的仙氣兒。”
紅繡失笑怎麼孩取名都想到她了。前一陣商崇宗不也是如此?
玉桂進門將茶盞輕輕擺上,然後躬身退下。
張析昊見狀笑道:“皇上派的人還沒撤回去?”
“沒有。
估計也不會有撤回的那天了。”紅繡疲憊的揉着眉心道:“如今你不來研造部是明智的,好生做好分內的事照顧好姐姐,和和美美的過日纔是要緊。至於其他,不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了。”
張析昊聽的略感慚愧,他爲了自保,的確是漸漸的和紅繡拉開了一些距離。若是從前他獨身一人,自當會與她站在一邊。可如今他拖家帶口,年末孩就要出生,他實在無法因爲義氣之事拋開妻兒不管。
“紅繡,我……”
“析昊,你不要誤會,我說的是認真的,不僅是你,我也要漸漸離開研造部,這一攤事,再也不想管了。”
紅繡的話讓張析昊一愣,連忙拉了她袖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紅繡見狀瞭然,搖頭失笑:“無礙的,誰喜歡稟報給誰什麼,就隨他們去吧。”
她知道張析昊是怕外面的人聽見她說的話,傳到皇帝或者太皇太后的耳朵裡給她帶來麻煩,可是他不知道。更麻煩的事情她已經都見過了,也經歷了,還有什麼會比那個更糟糕?
張析昊今日見了紅繡,從頭至尾都覺得心疼,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想要安慰,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紅繡見他滿臉的糾結,立刻失笑,道:“好了,今日月夕,我想早些回去過節,咱們一同走吧。”總在這曾經共事過的環境中,他難免會多想些有的沒的,不若離開這裡來的自在。
張析昊點頭應是,與紅繡一同離開了張府,二並未上車,而是由着各自的馬車在後頭遠遠跟着,二人並肩在前頭散步,邊走邊閒話家常。
不過紅繡如今也是有自覺的,與她相處太密切並非是好事,所以與張析昊閒聊也適可而止,只是讓他去看諸葛言然的時候順便替她問候。
張析昊知道紅繡與諸葛言然即便兄妹身份昭告天下,中間還隔着一層母仇,永遠不可能心無芥蒂的相處,便點頭應了,並未邀請她一同去過節。免得看到杜氏了兩邊心裡都不痛快。
紅繡回到商府的時候尚早,杜鵑和丹煙正帶着幾個小丫頭往院裡擡螃蟹。碗大的螃蟹一個個五花大綁放在竹簍裡,三四個小丫頭擡着向裡頭頗爲費事。
見紅繡回來。衆人都停下下手裡的活齊齊着行禮:“小姐,今兒回來的這麼早。”
雖然與商少行成婚已經一個多月,幾人還是改不過口來稱呼她少奶奶,除非商少行在身旁,爲了討男主一笑纔會偶爾改口。
“哪兒來的這麼多螃蟹?”
“纔剛二夫人着人送來的,說是今日月夕,本該與小姐一同過節,可二房那邊的情況您也知道,就請小姐和三少爺一同好生團圓。”丹煙後頭的話模仿商金氏的表情語氣,當真是惟妙-惟肖。
紅繡聽的撲哧兒一笑,商金氏賣乖討好已經一個多月了,她都等不及看她到底是有什麼預謀。
“既然二夫人好心送了東西來,咱們總不好拂了長輩的美意,今兒晚上就好生樂呵樂呵吧。”
“是,多謝小姐。”
丫頭們聞言都喜形於色,七嘴八舌的應下,連擡螃蟹的力氣都大了不少。
紅繡見狀,原本壓抑的心情似乎也跟着他們好了起來,看着院當中那幾株柏樹,似乎有所領悟。有些事情既然已改變不了,還總因之而苦惱,實在不是幸事。未來的事情她無法左右,現在卻因着未來而擔憂自苦,也不是聰明之舉。不如只活在今日,活在當下,前事不忘,也不放在心上,未來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繡兒。”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紅繡釋然的微笑着回頭,就見商少行一身竹青色的外袍,長髮梳冠,緩步向她走來。白皙的俊臉上帶着一絲淺笑,鳳眸中也盈滿了笑意。
商少行幾乎看的癡迷,紅繡今日穿着絳色的紗料高腰襦裙,腰束紅色宮絛,手臂上掛着紅色真絲披帛,長髮高高挽着百合髻,帶着珍珠的雲髻兒,露出纖細雪白的脖頸。她站在柏樹下,微風吹過,勾勒出曼妙-的身形。待聞聲回頭的時候,白瓷月牙的耳墜晃動,與她的皮膚交映成輝。
“修遠。”紅繡嫋娜的向商少行走來:“你去看郝掌櫃了?他今日來一同過節嗎?”
商少行仲手將她擁進懷裡,下巴擱在她肩頭,悶聲道:“他怕惹麻煩,今日說是不來了。”吸了口氣,聞着她身上淡淡的卓犖香氣,笑道:“繡兒,好香。”
“快放開,青天白日的,成什麼樣。”兩旁的丫頭們都曖昧的笑着,各個紅着臉低着頭。紅繡大,連忙掙扎。
商少行卻摟着她不放:“反正是在咱們自己家裡頭,又不是外面。”商少行耍賴的用下巴蹭她的脖頸。
紅繡越發的,想邁步又動彈不得,商少行摟的太緊,無奈只好柔聲道:“好了,外面先回房。”
商少行聽了一怔,原本沒有存那個心思,被她一說也起了意,怕被她發現自己的窘態,尷尬的掩口咳嗽了一聲退開一些,快步邁上臺階回了臥房。
紅繡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的眨眼,他是怎麼了?難道她說錯什麼惹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