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北地荒原的普通人來說,希望是個多麼陌生的字眼,他們無權無勢,從北冥宗分不到任何資源,許多事情真的是迫不得已,眼下有了好的出路,怎能不叫他們萬分欣喜。
看着身邊這個噙着陽光的青年,上官麗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她不禁想到,這也許便是戰靈前輩喜歡他的原因所在吧?或許有一天,他真的能夠在這靈末時代大方異彩!
上官麗轉身上馬,成小溪依然站在沙海上望着強盜們退去的方向,紫夜或許是在戰靈那裡受了委屈,此時飛奔着衝到成小溪身邊,“嗚嗚”叫個不停,對此戰靈不屑一顧將頭擺到旁邊。
“還不上來?”
身後傳來上官麗的聲音,成小溪定了幾息,這才轉過身來,看着眼前面色緋紅神情羞澀的女子,他咳嗽了一聲,裝作不懂道:“上哪裡來?”
旁邊四隻眼睛看着,上官麗本就覺得不好意思,主動邀請都是下了全部決心,怎料這貨還要明知故問,裝出單純懵懂的樣子。
她咬了咬牙,大聲道:“你將那馬兒送人,不就是安了這個心麼?”
眼見被識破了,成小溪索性也不裝了,上官麗的冰雪聰明可不是假的,他“嘿嘿”一笑,隨後便躡手躡腳跳了過去,見他過來,上官麗伸出一手,笑道:“上來吧!”
成小溪心中一暖,生出無限溫情,他深吸了口氣,隨後便將自己的滿腔火熱按在了上官麗柔軟冰涼的手上。
馬兒這回算是真真正正奮蹄疾行,背上馱着兩人,直接給它增添了不少負擔,感受着身後那團火熱,似乎快要將上官麗這些年的冰涼盡數融化。
她眨眨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隨後便閉上雙眸,任由成小溪將他摟在懷中。
情,有時候火熱,有時候冰涼,有時候又變作羞澀,上官麗與成小溪此時便是最後一種,兩人心有靈犀般保持着沉默,任由彼此的體溫來回地傳遞着情感。
碧空之下,一匹馬兒努力地邁開四蹄,朝着劍門方向不斷靠近,馬上套着個透明光幕,呈圓形模樣,當中二人如那蛋殼中的幼雛一般,是那樣的嫺靜自然又分外和諧。
大漠上空,不斷傳來他們的對話。
“小溪,你真的學壞了!”
“哪有的事情。”
“哼!以前你見我便會羞澀。”
“呃,真的麼?”
“嗯嗯!”
“那興許是我裝的呢!”
“哦?”
“嘶……別掐別掐,是我變了還不成嘛。”
“那我要你變回來!”
“這個……”
……
他二人打情罵俏,戰靈前輩卻帶着它新收的跟班往前邊去了,沒辦法,它老人家還沒活夠,要是留在這二人身邊,只怕不被酸死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成小溪這小子怎會變得如此油滑,連它老人家都沒看出來他的真面目,當真是可怕。
戰靈恨恨地在前飛馳,時不時就要張口罵上幾句,在它身後不遠處則是紫夜緊緊跟隨,而那兩人已經看不到影子了。
“既然跟了這小子,你便要做到身邊人的職責,從今天起,只要這二人碰面,你便……”
紫夜雖不能口吐人言,卻也是開了靈智,戰靈前輩的話它不敢違背,甚至他還覺得說得頗有道理,那戰靈在前邊滔滔不絕,它便在後麪點頭呼應,二者十分隨意地就某件事情達成了共識。
西靈衛兵統領撒手人寰,上官家族沒再繼續指派人擔任這個職位,上官麗也不會允許有其他人接任魏子笙的位置,於是衛兵統領一職便成了絕唱,永遠地閒置了下來,魏子笙的名字被刻在了劍門關城牆之上,供所有西靈人悼念拜祭。
那三個大字是由黃金做成,位於劍門關左側外牆,離地面有兩丈高,每一個都有簸箕般大小,其下方設有香燭一類,名字下邊還寫着幾排小字,記載着魏子笙的出身、職位、以及他的輝煌事蹟。
此時劍門關城牆外圍着數十人,以柳錚爲首,他們都在軍中擔任着不同職位,他們神情不一,或悲痛,或惋惜,或追憶,或憤怒,擺出這般動靜便是爲了替魏子笙悼念。
收回望向關外的目光,柳錚擡起頭看着城牆上那三個大字低聲道:“子笙,你的公主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他,魏子笙三個大字安靜地綻放着光芒,柳錚搖了搖頭,又嘆息道:“是了,你這小子就是這樣,除了在公主面前話多,對誰都是這幅死樣。”
說到這裡,柳錚激動地重複了兩聲,道:“死樣啊!死樣!”
說罷之後,柳錚甩甩雙手,便朝着那匹奔馳而來的駿馬迎去,待那馬兒再靠近些,柳錚眼睛突地一縮,卻是看到了馬背上的兩個身影。
成小溪他是在南疆見過的,此子也算是個不世出的天才,給他留下的映象還算不錯,可成小溪再如何出衆,他也見不得此人與公主這般親密,更別提還是在衆將面前,在爲了保護公主不惜殞命的魏子笙面前。
柳錚很快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迎到馬前,先是伸手將上官麗託了下來,隨後便對着還在馬背上的成小溪道:“成大人怎有空暇來我西靈,莫不是族中事務已經解決了?”
此言一出,上官麗瞳孔忽地一縮,她十分意外地盯着柳錚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而成小溪卻彷彿沒聽出柳錚話中含義,爽朗道:“勞煩柳將軍記掛,族中一切安好。”
成小溪是第一次來西靈,以前在南疆也沒和這柳錚有何接觸,是以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得罪到他,可再如何這柳錚都是長輩,又是爲上官家族賣命,所以他只能表現得不失禮儀,至於其他事情稍後再去詢問上官麗便是。
柳錚看着眼前青年,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成小溪的優秀,他輕輕頜首,抱拳道:“如此便好。”
柳錚是看着上官麗長大的,他的性格偏於沉穩,對誰都表現得分外和善,今日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對成小溪這般詢問,完全沒顧及上官麗的感受。
上官麗看了柳錚許久,隨即又望向其身後數十將領,這些人有老有少,卻都是西靈棟樑,在他們手臂上都裹着一塊白色布條。
看到這些,上官麗這才明白柳錚爲何如此,劍門關城牆上那三個字光芒萬丈,照得她都快睜不開眼。
她對着柳錚點點頭,隨後對着成小溪道:“小溪,隨我去見見魏統領。”
“好!”
成小溪點點頭,隨即將目光望向身後,大漠上似起了風沙,一望之下黃沙漫天,哪裡看得見那二位蹤影,他沒再說什麼,而是又對着柳錚以及那數十名將領抱了抱拳,然後便從人羣邊上走過,跟着上官麗往城牆下去了。
擡頭望着牆上三字,上官麗臉上浮現出濃濃的追憶,好一會後,她才吸了口氣,道:“這位是我西靈衛兵統領,他,如今已經不在人世……”
成小溪看她神情,便知道其中另有故事,於是不出聲安靜地聽她訴說。
“取回靈藥後我便被追殺,最後被北冥宗七大長老圍攻,身後重傷,昏迷不醒,子笙哥哥便在這個時候出現,他奮不顧死,甚至燃燒了自身境界,以一人之力對抗七大長老,爲柳叔叔拖延了時間,最後使大軍圍困,七大長老纔不得不退,我也因此沒落在北冥宗手上。”
望着那三個金芒四射的大字,成小溪心中百感交集,他並不知道這層故事,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爲上官麗舍生忘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