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妻 038 端木紫音的下場
天一軒裡靜若寒潭,丫鬟柳絮不敢靠近臥房一步,這會兒只命下人退遠點,她站在外頭,手上的帕子幾乎要變了樣。
“兩年了,我有多少兩年耗得起,你何時能幫得了我!”尉遲風背光而立,二奶奶低頭,卻感受到那籠罩在黑暗下的影子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抿了下脣,心裡有什麼東西,苦澀不堪地滑過心田。“相公,再給我點時間,再給點。”
安平侯府太久沒有得到這麼貴重的殊榮了,端木念青獲得的牡丹裙刺激地府上的女人都猛地發顫,有人敬畏,有人恨!
尉遲風咬緊牙,尉遲燁在大錦的民心越發穩固了,從當初端木念青在天花中救了大錦子民,現在又在皇宮裡救了宮中唯一一個不是石妃所出的小皇子。尉遲燁自己又開倉濟民,真是好事都到他頭上了。
看着事態如此發展,他能不急嗎?尉遲風眯起了眼,兩手搭在二奶奶肩上,雖是看似輕鬆的動作,卻讓二奶奶喘不過氣來。她愕然擡頭,看着尉遲風眼中的陰鷙,心下一震。
“尤姨娘有了,這事我本不想告訴你,但是,此刻,我要告訴你,而且我要你保證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出世,若是你做的不錯,我會讓這孩子養在你的名下。”
什麼?尤姨娘有了?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她從不知道!
尉遲風看都不看她那一副怔然,甩手就走了出去。
門砰地一聲,幾乎是毫不留情地撞擊搖曳,二奶奶只覺得渾身都卸了力,轟地倒在了地上。
柳絮見二爺走了,行了個禮就朝屋子裡走來。見二奶奶如此,忙上來扶,“二奶奶,快起來,地上涼呢。”
涼?到底哪兒更涼?
爲什麼不能等等我,我要一個自己的孩子,我能生的,我可以的!她無望地看着高高的門檻,心如刀絞。
二奶奶哭了……柳絮看着二奶奶臉上的淚花,心裡擔心了起來。“二奶奶,奴婢扶您起來。”
人是扶了起來了,可柳絮也被轟了出去。
牀上的人兒臉色蒼白,沒有人告訴她到底爲何,她是一個女人不是嗎?她可以生的!曾經她懷疑過是相公的問題,然而尤姨娘兩次懷孕,哪一次不是對她的諷刺?她抿緊了嘴脣,心裡越發苦澀了。
兩年,誰耽誤了她的兩年!
那雙淚眼頓時睜大,老太君!是老太君!
那滿腔的恨意霎時噴薄而出,瀰漫在整個屋子。
翌日一早,空氣比昨日更爲清新了,念青被三個丫頭扶着走走,尉遲天未亮就出了門,冷雨和蕭昂也都跟了出去。
想來應該是宰相那頭有了行動。只不過這回,皇上亦好,石將軍也罷,就連爹爹也不會放過宰相府。恐怕想救回嶽韌宣,怕是……
“夫人,我聽老人家說這天氣是好,下午是會下雨的,這秋日是一場雨一場寒,這些日子花夫人都住在府上,我看就讓花夫人一起來荔園閣陪您聊聊天,省的您出來我們都擔心。”芙兒說道。
念青勾起了笑,爲了保護花夫人和錦琪,這兩人暫且都住在府上。這可是樂壞了如依,那丫頭這兩天可不見蹤影。
“我們去看看如依吧,大伯和大嫂都出去公幹了,這如依現在可是在刺青園玩翻了。”
清茶和小詞都點了點頭,這樣倒好了。
“柳絮,還不快點,湯撒了,小心你的命!”經過湖面的時候,假山那頭傳來了聲音,這一聽倒是讓人都聽了個真切,二奶奶今日怎得火氣這大?
柳絮不敢怠慢,提着籃子就跟了上去。
清茶疑惑地看着他們朝着佳年苑的方向而去,蹙起了眉頭,“奇了怪了,二奶奶這段日子可是頭一次去佳年苑呢。”
可不是嗎?更奇怪的是,日日請安的她這段日子是怎麼了?清茶搖了搖頭,正要扶了念青走。
念青斂目,慧眼一轉,看了眼柳絮的盒子,才道:“走吧,別錯過了時辰。”不是說這下午要下雨了?
半刻鐘的時候不到,四人便到了刺青園。還未入刺青園就見幾個婆子的哭聲傳了出來。丫鬟們進進出出,一片忙亂的景象,這是怎麼了?
“姑娘家不懂得尊重長輩,你娘是這樣教你的?我看是太過寵你了!”端木紫音喝了聲,拿起藤條就招呼了去。
如依躲到一側,目光森然地看着端木紫音,“說到底你是這個府上的奴才,不過就是我爹娶回來的妾!”今日,如依是和她杆上了,錦琪和花夫人在,音姨娘竟然敢對自己端藤條!
妾!她是端木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大小姐!端木紫音抽起藤條,不管管事嬤嬤平嬤嬤的勸告,胡亂揮打了起來。
不想,手中的鞭子被一道力量打開,她詫異地看了眼四周,只看到剛剛入門的端木念青,這時候新仇舊恨都蓄積在此,瞬間爆發。
她撿起地上的鞭子,兇猛地抽了過去。
念青眯起眼睛,真是有教養!她不躲不閃,透過細細的劉海,見牆下的兩個侍衛跳了出來,兩人一左一右抓住端木紫音,下手可是毫不留情。
“放開我,端木念青你竟然還敢帶幫手!欺負我這個妹妹。”
念青越了她,扶起閃在一旁有些錯愕的如依,這牆下何時有兩個侍衛。當初聽叔叔說要賜兩個侍衛,只是一直都沒見到還以爲只是說說而已。
念青笑着道:“你這小個性,讓你知道了你不耀武揚威了去。”的確,是念青讓兩人暗地裡保護,怕慣壞了如依這性子,沒想到今天還是讓如依看了個清楚。
如依吐了吐舌頭,拉起念青的手,“嬸嬸,你真好。花夫人這幾天都誇您呢。”
念青莞爾,這小丫頭還是頭一次對自己說這話呢,還以爲她這彆扭的性子,這輩子都聽不到了呢。
錦琪趕緊上來,見如依沒事才呼出一口氣。
花夫人帶了兩個小丫頭下去,讓念青好好清理一下家務事。
念青回頭,由着芙兒幾個扶,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押着端木紫音上前,“夫人,亂棍打死還是沉湖?”
這話一出,端木紫音顫了起來,什麼?她做錯了什麼?亂棍打死!沉湖!
“狗奴才!放手”
“我看,你現在還有機會,要是求得了我,我就放你回族屋,若是求不了,就沉湖吧,安靜點。”念青眯起了眼,這侯府上下沒人不知道,只要有人敢對夫人動手,侯爺不由分說就給了條路——死。
更何況,皇上聖旨剛下,就有人犯了記性不好的毛病。
“你放開我,說到底我可是你大嫂。你以下犯上!”端木紫音擡眼,心裡微微發虛,她是想乘着大夫人不在的時候把如依那丫頭打殺了,可是她也忘了,大爺不在,沒人護得了她。
念青走了兩步,坐在一旁小詞剛剛鋪上軟墊的石椅上。“平嬤嬤,你好像忘了,這府中做主的人是誰了!還是你以爲,你現在可以做主了?”
平嬤嬤一顫,她今天是想把事情掩了下來。雖說現在是夫人管中公,但有些事,她是管慣了,倒是忘了請示夫人了。
“奴才不敢。”
念青盯着平嬤嬤看,這平嬤嬤行事一向詭異,是老太君的心腹,她知道的故事一定不少,只不過她總是忘了這個家的主人是誰。這個壞習慣可是要好好改一改。
“這事,你沒有告知我,若是讓這事態發展下去,大姑娘出了事,你的命夠不夠賠。
這……平嬤嬤低眉,嘴角一撇,老太君哪裡捨得會換了她的命。
念青脣角微彎,紅櫻般雙脣笑得如同花瓣,開得極美。”認識錯誤了就行,你的管事職責就放下吧,暫且就由芙兒擔任管事一職。“
平嬤嬤猛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念青。那雙老眼頓時青紅,”夫人,奴婢本以爲夫人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個我說應該明白。奴婢是老太君欽定的管家,在這個家裡,我只聽老太君的。“
呵呵,有意思了。看來奴才還是不能太寵了。”所以,這府上除了老太君是主,你也是主了?“念青雙眼一眯,微微笑了起來。”我在府上除了老太君的話要聽,還得聽侯爺的,你是什麼身份,連侯爺的話都可以不用聽了?是侯爺的姐姐?“
平嬤嬤咬緊牙,夫人的話真真是讓她辯駁不得。一時間一口氣憋在胸口,下不去,上不來。”倒是有意思了。怪不得你勸不了音姨娘,她一個奴婢敢打主子,你一個奴才,敢自以爲是主子,一丘之貉罷了。“”你!“平嬤嬤氣得渾身發抖,她何時說過自己是主子,她不過是……。
念青不給她多說的機會,轉過去看向一邊低頭不語的丫頭婆子們。”來人,端木紫音毒打大姑娘,送去蘭若寺,不出半年不得回府。平嬤嬤不守本分,剝去管事一職,在莊子裡好好養老。“
端木紫音瞪大雙眼,要送她去蘭若寺?
不要,她不要。
蘭若寺就關過一人,曾經的王妃,那莫名死在蘭若寺的女人,她不要去,她不知道這一去還有沒有可能回來,是不是也會死得不明不白?”端木念青,放開我,我要掐死你!“”你應該感謝我,讓你修身養性,只要蘭若寺師太滿意,你就可以回來了。“話雖是這麼說,旁邊兩個侍衛卻是對視了一眼,侯爺下了令,這端木紫音留不得,入了蘭若寺,即便是大爺也不能怪罪夫人。
兩人不等端木紫音多說,押着她就走了出去。
端木紫音瞪大雙眼,使足了力氣掙扎,卻發現怎樣均是徒勞。當她的身子拖出門的那一剎那,她森然回頭,”端木念青,你以爲你這一輩子都會順順利利的嗎?我告訴你,你總有一天會失去一切!我賭咒!“
芙兒上前,堵住念青的耳朵,可不能讓這污言穢語入夫人的耳朵傷了身子。可是,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念青聽了個結結實實,清清楚楚。”哈哈,侯爺,他也不會是你的!“她的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牆角。
念青發起了怔,讓粗使婆子把平嬤嬤帶下去後,她才走入了內院。
見花夫人在勾着衣服,她才笑了起來。”我就說來找你沒錯。“
花夫人讓開了位置,擡手就施了個禮,”夫人,您救了我們花府兩次,我和相公都會記得的。“
念青搖了搖頭,”明年我的孩子應該是七月出生,我想給孩子做衣服,趁現在閒着。“她已經想好了,待孩子滿月,就和尉遲一同幫小喬找她的家,對那個神秘的地方她是有一些興趣的。
她看了眼身後的三個丫鬟。他們都安定了下來,她才能放下心來。
花夫人抿嘴一笑,”我聽說相公要一個月後才啓程回來,回來估計還要大半個月。“她低頭勾着手上的羊毛,”到時候可是比現在冷了。衣服也該換了。“
念青眨巴了下雙眼,花夫人可真是溫柔嫺淑,自己好像還從沒爲尉遲做一件衣服呢。這會兒逮到了機會,她可是要給那他做一副圍脖手套。
誰能知道安平侯府多才多藝的夫人竟然不懂織毛衣,這死乞白賴呆在刺青園幾天,纔有那麼點成就。
安平侯今天回來地早,天還沒見黑就見侯爺的身影出現在荔園閣。
小詞被下了命令要呆在荔園閣鎮守,這不,才把賬本看完就去屋子裡把一些前幾天某夫人做的殘次品處理了。
尉遲燁剛進來就見小詞扯着毛線,見那些東西一團一團,看得他蹙起了眉頭,”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夫人還沒回來嗎?“”回侯爺,這些是夫人這兩天做的圍脖,說是要給侯爺做的,夫人說難看讓我給拆了,重新做。“
尉遲拿起其中一個看了起來,一時間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尷尬了起來。這裡不是沒人做圍脖,只是這,這到底是什麼?
一團青黑的沒有彈性的棉布隨手一碰就散了架,恐怕戴上了隨便一動就風中凌亂了吧。
咳咳,尉遲嘴角彎了起來,看來明天要帶她出去走走,別悶出了病。
念青纔剛回荔園閣就被人給抱了個滿懷,尉遲往她的懷裡拱,惹得她咯咯直笑。”快停手,我受不了了。“念青笑得抵住他,一邊逃離了去。
尉遲拉了她,將她擁在懷裡,溫暖的氣息噴到念青的脖頸,她敏感地縮了下身子,有些酥麻地顫了顫,”怎麼了?“
尉遲燁低頭,笑着攬起了她,”丫頭,需要我爲你做什麼嗎?“”哦,我們高高在上的侯爺要爲小女子做什麼呢?讓我思考一下。“念青輕輕一笑,脫了鞋子襪子就準備往被窩裡鑽。
沒想到雙腿被人一扯,她嘟囔了一聲,”我襪子才穿還沒一刻鐘,剛剛洗了腳了,你聞聞看,不臭的。“說着這腳就邀遞過去。
玉白的腳,顆顆指頭就和葡萄一樣晶瑩,尉遲莞爾一笑,喚了丫鬟送上熱水,就在上面撒了些花瓣。
念青嘴巴微張,看着尉遲將自己的褲腿捲了上來,當他的因着那水的溫熱而觸及到自己的腳時,她明顯一怔。
他在幫她洗腳……”怎得?受寵若驚?要以身相許?留在吧,以後會要回來的。“尉遲擡眼,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裡頭好似盛滿了溫泉。”我可是頭一次給女人洗腳,以後要收取利息的。“
念青一想到”利息“,頓時臉頰緋紅。白了他一眼,目光卻是微微暖了起來。”相公,知道嗎?我一直認爲腳是人最爲神聖的地方,因爲不管去哪裡,做什麼,都有腳陪着你一同經歷。它見證了你所有的歷史。曾經,我最後悔的是,她去世之前我都沒有爲她洗過一次腳。“
她低頭,雙眼看着那撒着花瓣的銅盆,心裡笑得苦澀,作爲女兒,真的很失敗!
尉遲沒有問她,到底話語中的”她“是誰,但是,他手上的動作更爲輕柔。這一輩子,他能這般溫柔對待的人,也只有眼前的丫頭一個。一個值得他疼的姑娘。
夜深了,侯府也漸漸開始息火。唯有佳年苑的燭火還亮着。
躺在牀上的人咳嗽了兩聲,蒼老的聲音透過帷帳傳了出來,”你說,她是不是越發能耐了。就連平嬤嬤也給貶到了莊子去。“
梅嬤嬤低頭,弄着帷帳的手一頓,”平嬤嬤是過了。“雖然她和平嬤嬤在年少的時候就服侍老太君,但兩人卻從不曾多說什麼,或許,她一早就看不慣平嬤嬤的盛氣凌人。
砰!”就算是過了,她也是我的人!“老太君的手砸在牀上,蒼老的容顏猙獰之時還是可怕地讓人發憷。
老太君閉上雙眼,”我有點累了,你下去吧。“
梅嬤嬤嘆了一口氣,退了下去。
有了孩子就以爲是功臣了嗎?安平侯說到底還是我的兒子!老太君緊拽着被子,兒子,兒子?呵呵,她笑了起來,嘴角的笑卻是越發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