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玉妮之死
就在聖母皇太后離席之時,小藝子從背後的簾子走了進來,站在齊悅身側,他悄然說道:“娘娘,劉太醫說方纔花太醫去冷宮爲玉嬪診治,說了玉嬪不孕的事,聽說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玉嬪不見了。....”
什麼?
齊悅眼眸一轉,詫異地看向小藝子。
小藝子低下頭,“聽花太醫說是因爲被下了藥。”小藝子倒是不詫異,玉嬪本就行事囂張跋扈,又不見得是個警惕的,如今被人害了去,怕也是自食惡果。
這倒是奇怪了。想來上次玉妮鬧懷孕的時候花太醫和劉冶均去診治了。花太醫怎麼等了這會兒才說?
許是看出了齊悅的疑惑,小藝子繼續道:“花太醫也是個精明人。”
齊悅點了點頭,是了。那時候皇上在,太后在。這事那時候一旦扯上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掀成血雨。此時皇上與太后已經不在顧念她,告訴了她倒是能絕了她的心思。
齊悅那邊的動向,念青可是全收入眼底。看着歌姬們入了殿,念青才朝齊悅走了過去,齊悅也起身,由着素馨扶了出去。
出了永雋殿,齊悅便停住了。她回頭正見念青過來,這才說道:“念青,玉妮被人下了藥,說是不能懷了。如今她得知了消息,出逃了去,不知道要拿了誰的性命。”
念青眉頭一凝,能給玉妮下藥的,怕是隻有近身伺候的了。腦海裡浮現一張清清秀秀的臉。念青不由得心頭一跳,對着齊悅說道:“不好,彩霞有危險。”
玉妮早就對彩霞有防備之心,如今出了這事她哪裡還能思考別的,頭一個定是拿彩霞下手!
齊悅對着小藝子說道:“快去又春宮,把彩霞找出來,好好保護起來。”彩霞是個良善的,可不能因此丟了性命。
“是!”
念青蹙着眉頭,對着剛剛走出兩步的小藝子說道:“馬上到又春宮傳話,就說皇上答應提了月常在爲嬪。”
小藝子愣了楞,這不是假傳聖旨嗎?皇上何時許了月答應?
念青見一向機靈的小藝子發起了呆,沉聲道:“若真出了事,我擔着便是。”
爲了一個宮女?值得嗎?這可是假傳聖旨啊!饒是如此想,小藝子也不敢耽誤時辰,三步並作兩步走了出去。
齊悅望着小藝子遠去的身影,低聲說道:“無須太過擔心,玉妮大勢已去。”
念青笑着搖了搖頭,她望着那結成一面鏡子的湖面,看着不遠前的梅園,靜靜說道:“她可並不這麼認爲。....”
她轉過頭來看向若有所思的齊悅,笑道:“姐姐,我們快回去吧。”
又春宮一派祥和,看不出絲毫波動。小藝子拍了拍衣角,儼然一副傳旨的樣子。
小藝子剛到又春宮,幾個宮女太監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詫異地看着小藝子,想起早上月常在去了永福宮,難道是月常在派小藝子來傳話了?
“皇上提了月常在爲月嬪。月嬪傳話,又春宮上下今晚今晚好好慶祝。”
幾個宮女一聽,立即笑開了。自從玉嬪入了冷宮,這又春宮愁雲慘淡,這些宮女太監受了不少冷眼,今日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小藝子笑了笑,似乎也染上喜氣似的,看着幾個宮女已經轉到後邊的廚房,他走前兩步,對着其中一個宮女說道:“彩霞辦事不利,月嬪許了她去冷宮伺候。”
幾個宮女一聽,都面露詫異之色,更多的是對彩霞的憐憫。她們不禁擔憂了起來,做事更不能不力了,這會兒也不敢耽誤。立刻領了小藝子去找了彩霞。
此時,就在大家四下散了去之時,一個宮女低頭修剪着梅花,聲音可人。“起了怪了,這月常在……月嬪有好消息怎得是永福宮的太監來報喜。”
那頭的宮女巧兒正是新來的,這嘴巴最是管不住,笑道:“一早,月嬪就去永福宮請安了。若今後巴上了風頭正盛的麗妃娘娘,日後再生個皇子皇女,後生算是有依靠了。”巧兒一個勁說着,並未發現對面的女子頭壓得更低了,只聽得一聲咔嚓,枝頭一朵俏生生的梅花被折了下來。
巧兒驚地叫了起來,“哎呀,這可是月嬪娘娘最喜歡的那朵啊,你,到時候月嬪娘娘問起來,你給我謝罪去。”
不想那宮女並不理她,甩手碾了那梅花,轉身就走。
巧兒瞪大雙眼,看着那宮女離去,急得哭了出來。
那宮女快步走了出去,轉身便去了永雋殿。
小藝子見到彩霞的那一刻便呼出一口氣。
彩霞笑道:“公公怎麼來了?”
小藝子看了眼身旁盯着的宮女,臉色便是素道:“少說廢話,跟我走就是了。”
彩霞狐疑看了過來,小藝子也不多加解釋,拉了彩霞就走。
出了又春宮又走了一段,小藝子四下看了眼便拍了拍胸口,苦着臉道:“哎呀,我的姑奶奶,爲了你這條命,侯夫人這下問題大了。”
“公公,你這話什麼意思?”
小藝子說了個仔細,彩霞一聽,心頭就緊了起來,這可不好,是欺君之罪啊。彩霞眉頭一跳說道:“公公,一次彩月好似失蹤了,回來後對玉嬪大肆獻了殷勤。”
小藝子眉頭一皺,是了,那彩月好似偷偷去了一次錦華宮。
他安排好彩霞便回了永雋殿,這話是原原本本傳給了麗妃和夫人。齊悅聽完,不由得看向石妃那欲接過慎兒的手。
“皇上,慎兒很是可愛,他似乎一點都不排斥臣妾呢。”石妃笑盈盈地看着慎兒,那樣子甚是無害呢。
皇上笑了笑,卻是低眉看着慎兒,“慎兒日日在奶孃手上抱着,難得我才抱了會兒。”他轉過頭看向一時間發怔的齊悅,見齊悅警惕地盯着石妃。皇上的笑才收斂了去,眉頭禁不住蹙了起來。
彩月見皇上面露不喜,立即說道:“皇上,今日是三皇子滿月之宴,臣妾準備了一首歌,名喚鳳凰飛。”
自是彩月親自開口了,皇上自是允了。
念青坐在尉遲身側,吃了口乾梅子,轉頭看向身旁靜默喝酒的尉遲,見他兩眼盯着不遠處的一簇,她也看了過去。
一看,嘴角卻是勾起了笑。
不知是誰把嶽達的位置和尉遲楓安排在一起。昔日兩人款款而談,今日尉遲楓竟是背對着嶽達,偶爾擡一擡眼竟是朝皇上看去。
尉遲低下頭,卻是猛地將一杯酒飲了進去。他回頭笑顏若春日裡的柳樹,飄逸無塵。在彩月的歌聲裡,他淡淡開口,“聽說娘最近的身子越發不好了。”
念青點了點頭,是因爲擔心尉遲楓吧。她想起前些日子尉遲說了狠話,說是讓尉遲楓搬出去住,老太君聽說了後發了一頓脾氣,尉遲楓和二奶奶也絕口不提這出府的事。
“明日就請了太醫爲她看看吧。”
說着,念青擡了擡頭,不經意瞥到一個宮女從對面飄揚的紅綃後走了過去。那身影,太熟悉了。
正在念青眨眼的功夫,一個宮女猛地衝入殿內,金叉子擡起,發狠地刺入那巧笑歌唱的女子。頓時殿堂內失聲尖叫。
彩月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驚愕地瞪大雙眼,蒼白着臉轉過頭去,盯着那一身宮女裝扮的玉妮,懼怕地尖叫了起來。脖頸上的血咕嚕咕嚕噴了出來,她拼了命地想堵上,卻是身子撞上了琴架子,砰的一聲朝後倒了去。
江前榮大喝:“護駕。”頃刻之間,侍衛們擋在皇上面前,目光凌冽地盯着那宮女。
尉遲緩緩站了起來,健碩的手臂一動,念青就被安在了他的身後。
“瘋婦,你這瘋婦!”彩月瞪大雙眼看着玉妮,一邊大喊了起來,“快來人,救我。”
“彩月,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人,賤人!我要殺了你。”玉妮滿眼通紅,這些日子日日都有人告訴她宰相沒落,她已經再無利用價值。然而,可笑的是,她今日才知道,原來從她入冷宮之前,她的命運已經被身邊的一個女子改寫!
隨着玉妮這一尖叫。皇上才沉聲道:“給朕把這瘋婦抓下去,打入天牢!”
石妃此刻也認出了玉妮,頓時冷冷道:“這冷宮怕是廢了!”匆匆趕來的聖母皇太后見到這一幕,陡然暈了過去。
嶽達和嶽韌宣立即奔過去,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玉妮卻死死盯着他們。滿室的紅火喜慶,一路上皇宮是怎般熱鬧,她入宮許久是頭一次看到。然而,這些終不屬於她。
侍衛們架上了她,她扭開身子,卻是瞠目看着皇上,一張嘴咬得死緊。
一旁受了驚嚇的雲雙怔怔看着玉妮,她爲何會變成這般?同時,端木駿業心痛開口,“玉妮?”
那被捆綁了去的女子陡然顫了顫身子。她幾乎忘了,忘了她還有個父親。然而,她也只是這麼一顫,並未回過頭來。
她笑着看向彩月脖子間血流如注的樣子,雙眼注滿了恨。
“我要你知道,你永遠是我身邊養的狗,即使我要下地獄,你,賤人!你也必須得跟着!”我端木玉妮從不容許別人看低。從不!
她擡起頭狠狠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突地笑了起來,笑得猖狂。
念青卻看得分明,那雙赤紅的眼裡溼了。
“玉妮?”端木駿業再次喚了起來。
“別叫我!我要去見母妃了。母妃要來接我了。”她笑了笑,轉頭看向怔忪的嶽達,憤恨地吐出了口口水,“我恨你們!”恨“棋子”!
就在念青看到她的手一轉,她那一句不要還未出口,雙眼就被一隻大手擋了起來。頓時,殿堂上鮮血橫流。
再次睜開眼,耳邊是尉遲淡淡的話語。“走吧,我送你回去。”
念青只覺得心頭沉重地厲害,地上那兩具屍體,就這般被拖了出去。
“來人!給朕徹查此事!”皇上怒喝了起來,把慎兒放到齊悅懷裡,他怒目看向下方衆人。一時間威儀萬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