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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厲的拳風呼嘯而來,楚懷安連忙抱着蘇梨滾到牀上避開,扭頭正要喊人,懷裡的人忽的被人抓着手往前拽了拽,楚懷安下意識的抱緊蘇梨的腰不放。
雙方僵持,陸戟緊繃的臉映入眼簾。
“大膽!大半夜擅闖侯府你丫什麼毛病?”
楚懷安低吼,把蘇梨抱得更緊,陸戟抿着脣一臉冷肅:“她喝醉了,侯爺趁人之危,豈是君子所爲?”
“……”
趁什麼危?老子沒有,沒有證據不要亂說!
楚懷安無語,意識到蘇梨胸口的衣服釦子還是開的,連忙扯了被子把她裹住。
“咱倆出去說!”
楚懷安擡擡下巴衝陸戟示意,蘇梨被裹得不大舒服,哼哼唧唧的想扯開被子,陸戟鬆手在她頭上拍了一下:“沒事了,睡吧。”
即便醉得不省人事,他的聲音對蘇梨來說也有奇異的安撫作用,蘇梨果然不再亂動,老老實實睡了過去。
楚懷安沒好氣的拍開他放在蘇梨腦袋上的手,拉着陸戟走出房間。
“說吧,大半夜偷偷摸摸來侯府想做什麼?”
楚懷安挑眉問,雙手環胸靠在柱子上,不自覺泄出幾分紈絝氣息。
他這站沒站相的,看得陸戟眉頭一皺,若是放在軍中,恐怕早就一腿掃過去了。
“我今夜來,原是想跟侯爺商量下迎接使臣一事,豈料侯爺竟是此等宵小之輩。”
“你纔是宵小!衣服是她喝醉了自己解開的。”楚懷安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陸戟也不生氣,悠悠反駁:“若我今夜沒來,侯爺保證不會對阿梨有非分之想?”
不想纔怪!爺又沒病,年輕氣盛,精力充沛,想想又怎麼了?
楚懷安不在意的摸摸鼻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剛剛說要跟我商量迎接使臣的事,想商量什麼?今天宣旨官不是說得很清楚嗎,你,聽我的!”
楚懷安指着陸戟說,陸戟點頭表示認可:“我會聽侯爺的,但希望上路以後,侯爺給我一定的自主權,若有突發的危急情況,我能及時做出應變。”
“哦,沒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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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安點頭應允,陸戟有些怔,似乎沒想到事情解決得這麼容易,他還以爲要費好多口舌才行。
“你那是什麼眼神?爺看起來是那種會公報私仇的人?”楚懷安被陸戟看得又要炸毛,陸戟卻是有這樣的想法,不由拱手道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請侯爺恕罪。”
“……”
哪有小人會這麼光明磊落的承認自己是小人?
楚懷安無語,轉身準備進屋,見陸戟還站着沒走,擡了擡下巴:“還有事?”
“阿梨醉了,我在這兒守着她。”
“……”
侯府這麼多守衛都是喝稀飯的嗎?用得着你在這兒守着?你丫是不放心老子吧!
楚懷安心裡憋屈,擡手一個手刀朝陸戟攻了過去,陸戟實戰經驗豐富,從容不破的應對,兩人很快在院子裡拳腳相加,虎虎生風。
顧忌着楚懷安的身份,陸戟只是防守沒有進攻,很快落了下風,被楚懷安一個高踢腿逼到院門外,陸戟擡手格擋,楚懷安用力壓下,人也湊到眼前逼問:“五年前你怎麼遇到她的?”
“她想偷戰馬,被我抓了。”
陸戟回答,用力一推,楚懷安一個後空翻後撤,復又一拳襲至陸戟面門:“她背上那些傷如何來的?”
“胡人所致!”
陸戟偏頭,一拳迎上楚懷安的拳頭。
兩人的拳頭都硬鼓鼓的,相擊時發出沉悶的聲響,似有手骨錯位的輕響,一擊即離,兩人同時後退兩步穩住身形。
楚懷安這些年雖然並沒有真的沉迷酒色,但身體素質到底不比陸戟,過了幾招,呼吸便有些不穩,但他沒有露出破綻,足下用力騰空而起,陸戟擡手格擋,楚懷安卯足了勁來了個連環踢。
陸戟被逼得後退四五步,楚懷安最後一腳蹬在陸戟手臂上,一個借力騰空一個側踢壓在陸戟肩上。
陸戟被壓得微微側彎了腰,楚懷安憋着口氣,咬牙質問:“偌大的鎮北軍沒人了嗎?竟要一個女子上陣殺敵?”
這火在他心底燒了好幾個月了,五年前是他糊塗,這五年他沒在蘇梨身邊守着護着也是他的錯,可陸戟是個大老爺們兒,連塞北的大漠都守得住,難道還護不住一個蘇梨?
他心裡有火,陸戟心中未必就沒有。
被最後一問刺激到,陸戟也不再有顧慮,一點點直起腰,極快的出手,抓住楚懷安的腰帶將他舉起丟出去,楚懷安憑藉腰力在空中轉了一圈堪堪落地,尚未站穩,陸戟的拳頭已逼至眼前。
“草!”楚懷安罵了一句,顴骨受到重擊,半邊臉都痛得沒了知覺,腦子也暈乎乎的有些難受。
“侯爺既然如此在意,五年前又對她做了什麼,纔會逼得她走投無路?”
陸戟反問,用手肘抵着楚懷安的脖子,將他禁錮在門口的柱子上。
“打架就打架,你怎麼還往臉上打,明兒讓爺怎麼出去見人?”
楚懷安沒好氣的吼了一句,被問得心虛,也沒底氣再跟陸戟翻那些賬,推開陸戟心疼的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破相了沒有。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無蹤,陸戟收了手,對楚懷安也不由另眼相待,坊間傳言這位逍遙侯除了容貌出衆,性子紈絝再無特長,如今看來,這些傳言卻也並不屬實。
至少逍遙侯的拳腳功夫還是過得去的。
“草民失態,請侯爺恕罪。”
陸戟主動道歉,楚懷安啐了他一口:“得了,別跟爺來那套虛的,你丫早就想揍爺了吧?”
“不瞞侯爺,的確如此。”人都打了,陸戟也沒什麼好再遮掩的。
五年前在京中發生的事,蘇梨不肯多說,但陸戟想查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陸戟遠在邊關,查不到太多細節,蘇梨毀了名聲,楚懷安大張旗鼓下聘要擡蘇梨入府爲妾的事卻是人盡皆知。
一個紈絝罷了,有什麼資格娶蘇梨爲妾?羞辱誰呢?
“陸戟,你行!這一拳小爺記下了!”
楚懷安齜着牙說,拉着陸戟去庫房找了藥敷上,又拎了兩罈陳年好酒出來。
廚房的人都歇下了,沒有下酒菜,兩人就坐在房頂拎着酒罈對飲。
幾口好酒下肚,臉上的疼減輕了些,楚懷安擡手戳了戳陸戟的胳膊:“怎麼樣,不比塞北的酒差吧?”
陸戟挺直背脊端坐在屋脊上,眼瞧着京都安寧的夜,脣角微微上揚:“爹,你放心,兒子過不久就會來接你回京的。”
楚懷安:“……”
陸將軍,合着你不會喝酒?那你剛剛還那麼豪氣,害我緊張了一番,怕酒量也輸給你呢!
楚懷安腹誹,又想趁着陸戟喝醉了套點話,陸戟冷不丁把手裡的酒罈從房頂丟下摔得嘩啦一聲脆響。
“……”
爺窖藏了三年的好酒,一共就兩壇!你丫醉酒就醉酒,摔酒罈子是什麼毛病?
正想着,陸戟猛地站起來,揚聲吼出兩句極悠長極有韻味的歌調:“邊關冷月映一城,一壺烈酒斬三關~~”
陸戟在軍中訓的都是萬千將士,這一聲吼出來自是氣壯山河,方圓數百米的狗狂吠起來,不少人家很快點起了燈,楚懷安連忙捂着陸戟的嘴把人帶進屋。
侯府值夜的守衛聞聲趕來,隔着門問:“侯爺,沒事吧?”
“沒事,爺就是喝高興了吼兩聲。”
楚懷安說着,把陸戟丟到地上。
這人睡慣了塞北軍營的硬牀板,竟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翻身躺平繼續剛剛的哼哼,片刻後,一道清婉的女聲與他附和的哼唱起來。
楚懷安看看牀上裹成蟬蛹一樣的蘇梨,看看地上躺屍的陸戟,再摸摸被打得腫痛的顴骨,莫名有些蛋疼。
他都欠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債?
……
第二日蘇梨是被照進窗戶的陽光刺醒的,因爲昨日喝得太多,腦袋還有些暈乎,盯着牀帳看了半天,也沒發現自己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醒了?”
耳邊傳來幽幽的一聲,回頭,冷不丁看見楚懷安裹着薄被,頂着半張紫脹的臉和烏黑髮青的眼眸坐在牀邊,蘇梨嚇得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然後和坐在地上,同樣宿醉剛醒的陸戟眼神撞了個正着。
蘇梨:“……”
陸戟:“……”
楚懷安:“二位還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嗎?”
“……” “……”
情況貌似有些複雜,恐怕需要吃個早飯冷靜一下。
陸戟昨晚那一拳打得很重,今天楚懷安的半邊臉腫得基本不能看了,吃早飯的時候楚懷安就頂着這樣一張臉盯着蘇梨和陸戟,陸戟倒是不動如山,蘇梨卻被盯得有些食不下咽。
“侯爺,你的臉……要不要用雞蛋熱敷一下?”
“哼!”
楚懷安冷笑,夾了一個水晶小籠包惡狠狠的咬着。
蘇梨看得眼皮一跳,正要說話,陸戟夾了一個包子到她碗裡:“人是我打的,與你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
楚懷安拍桌不樂意了,陸戟懶懶掀眸:“昨夜我來侯府,正好看見侯爺的手……”
說到這裡,陸戟刻意停頓了一下,楚懷安奶兇奶兇的瞪着他,緊繃的嘴角泄出一絲緊張:“你好好說,爺的手幹嘛了?”
“侯爺手癢,我與他切磋了一番,不小心在他臉上打了一拳,侯爺大人有大量,想來並不會與我計較。”
話到嘴邊,陸戟轉了個彎,還順道給楚懷安戴了頂高帽,楚懷安卻不吃這套,用筷子敲着碗沿兒義正言辭的控訴:“爺說的是臉上的事嗎?爺說的是你倆一唱一和的唱大戲,吵得爺一晚上沒睡好的事!”
“……” “……”
難怪早上起來感覺嗓子有點疼。
陸戟跟一羣糙老爺們兒待習慣了,對楚懷安這兩句控訴不大在意。
蘇梨約莫還是鮮少在旁人面前唱歌,這會兒恨不得把臉埋進碗裡,白瑩的耳垂染上兩分紅,漂亮得如同價值斐然的血玉。
楚懷安看得手癢,忍不住擡手想摸一下,被陸戟餘光瞥見,一筷子打在手背上。
“啪!”
蘇梨聞聲擡頭,只看見筷子在眼前晃過的一道虛影:“怎麼了?”
“無事,有蒼蠅。”陸戟若無其事的回答,楚懷安擋着手背上的一道紅痕一臉憤恨:“打完蒼蠅不換雙筷子,你也不嫌惡心?”
“不嫌。” “……”
原本脾氣就不大好的某侯爺,感覺自己將在狂躁的路上越走越遠,一去不返。
吃完早飯,宮裡來人傳楚懷安和陸戟入宮面聖,蘇梨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胡人使臣團入京一事的。
安家剛出了這樣的事,胡人就要入京,怎麼看其中都有蹊蹺,況且當初的宮亂,本就混跡了不少胡人,此番胡人入京必須要萬般謹慎才行。
蘇梨從逍遙侯府出來直接去了國公府,陸國公正在教蘇湛玩陀螺。
陸國公當年對陸戟十分嚴厲,如今年歲大了,便漸漸有些愧疚,尤其是經過此次的事,後悔讓陸戟走了自己的老路,對蘇湛的時候便格外寬容,不像陸戟那樣要求嚴格。
“孃親!你看我厲不厲害?”
蘇湛高興的問,對這個新鮮玩具很是喜歡,揹着陸戟,他還是喜歡喊蘇梨孃親。
“厲害。”
蘇梨誇了一句,蘇湛到底是小孩兒心性,小鞭子抽得越來越起勁,陸國公讓他自己到一邊玩兒去,衝蘇梨招招手走到一邊石桌旁坐下。
到底年歲大了,他的氣息有些不穩,精氣神倒是十分好。
“我跟陛下請旨去邊關,三日後就出發,侯爺和臭小子十日後再出發去迎接使臣,走之前我再留二十個人給你,你和阿湛在京都,要多注意安全,別被人欺負了去。”
現在陸嘯把蘇梨當成半個兒媳婦,說話自然也沒有避諱,蘇梨猛然知道他要去邊關的事整個人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國公大人要去邊關?”
“臭小子沒與你說明情況嗎?那他昨夜都幹什麼去了?”
蘇梨:“……”
他幹了什麼跟你想的和期盼的恐怕不大一樣。
腦海裡浮現出楚懷安早上的控訴,蘇梨默了默才正題回到:“大人要去邊關待多久?陛下可有說過何時可回?”
“等這次使臣團離京吧,到時陛下也正好有藉口讓臭小子官復原職。”陸嘯淡淡的說,對這次去邊關沒有太大的感覺。
那是早就融入他骨血的地方,就算在京中頤養了幾年,他也照樣可以回去上陣殺敵!
蘇梨點點頭,這樣一來倒是名正言順。
說完打算,陸嘯又笑眯眯的捋着自己的鬍鬚:“老夫此行就當是回去看當年那些老朋友了,只是此番離京,還有個心願未了,阿梨如此聰慧,可知老夫所爲何事?”
“……國公大人不妨等這次回京以後再圓這個心願。”蘇梨一猜便知道他要說什麼,不想點破打着太極。
陸嘯長嘆了口氣:“阿梨,老夫知道這臭小子生性倔強,阿湛生母之死,是橫在你們之間的一個死結,沒人逼他,他能守着那個結過一輩子,老夫看得出來你對他有意,若你們成親,他定會對你好……”
“將軍待我一直很好。”
蘇梨柔聲說,掀眸認真的看着陸嘯:“將軍與阿湛生母之間的事我不便多說,國公大人不必擔心,我知道將軍心中有執念,在邊關的時候我沒想過要從將軍這裡得到些什麼,待這些事結束以後,我自然還是會像之前那樣陪在阿湛和將軍身邊。”
“那你……”
陸嘯皺眉,還要再說些什麼,被蘇梨打斷:“國公大人,五年前我是如何離京的,你應該大概有所瞭解,在萬丈深淵摔過一次的人,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對付出和得到沒有那麼多計較,我願意追隨將軍,與他娶不娶我沒有關係。”
陸嘯被蘇梨一番話說得失語,好半天才憤憤的哼了一聲:“這個臭小子現在不知道珍惜,以後被人搶走就知道後悔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胡人入京疑點重重,國公大人此行一定要保重,萬事小心!”蘇梨拱手鄭重的行了一禮。
三日後,陸國公陸嘯接鎮邊將軍帥印,率兩百精兵趕赴邊關,當今陛下攜文武百官親自到城門口相送。
年逾半百的國公大人,時隔數年再度穿上了一身金甲,肩上是銀色披風,披風上用金絲繡着猛虎,威風凜凜絲毫不減當年。
十日後,逍遙侯楚懷安率四十精兵趕赴邊關,迎接胡人使臣團入京。
逍遙侯那一日穿了一身極合身的墨色騎馬裝,箭袖如刃,長身如鬆楊,打街而過,一張俊逸非凡的臉,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衆人還發現逍遙侯身邊有個副將,與他裝扮相似,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着光,眼眉銳利如刀,散發着與逍遙侯截然相反的凌厲氣勢。
陸國公和逍遙侯先後離京,偌大的京城好像一下子都冷清了幾分。
誰也不知道,逍遙侯離京前夜,曾偷偷潛入縣主府,往蘇梨的梳妝檯上放了兩塊玉石一張紙條。
其中一塊玉佩是他一直貼身戴的那塊白玉,另外一塊玉石磨成橢圓形水滴狀,不過小拇指大小,不知打磨的工匠花了多少心力,竟還在那玉石上刻了一枝梨花,精緻極了,用一根紅繩串聯起來,戴在手上正合適。
蘇梨把兩塊玉石收起來裝在一個荷包裡隨身戴着。
過了幾日,蘇梨找了一家學堂送蘇湛去念書,這幾年他在邊關軍營學了不少東西,但識文斷字方面總還是有所欠缺,正好趁現在補習一下。
蘇湛回京以後一直很聽話,蘇梨忘了他以前在邊關小霸王的作風,沒想到蘇湛去學堂第三日就把一個孩子打了。
吳大和吳二一直貼身跟着蘇湛,吳二親自回來通知的蘇梨,蘇梨趕去的時候,蘇湛被學堂兩個童子攔着,仍像小狼狗一樣衝先生低吼着,被他打了的孩子躲在先生背後,怯生生的哭都不敢哭。
“怎麼了?”
蘇梨低聲問,見那兩個童子把蘇湛的手擰着了,拎着蘇湛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身後。
“蘇姑娘,方纔正在上課,蘇湛這孩子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衝過去撕了別人的書,還把人給打了,怎麼拉都拉不住,你看看他把人家都打成什麼樣了?”
學堂先生把身後的孩子拉出來給蘇梨瞧了瞧,蘇湛下手的確太狠了,那孩子被打得鼻青臉腫,眉骨還有一條寸長的血口子,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疤。
“先生,不好意思,我能帶蘇湛到旁邊說會兒話嗎?”
“縣主請。”
“謝先生。”蘇梨道了謝,拉着蘇湛往學堂旁邊的竹林走去。
沒了旁人,蘇梨先撩開蘇湛的衣服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受傷,蘇湛被她戳得有點癢,咯咯的笑起:“孃親,我沒事,沒人打架能打過我!”
見他還笑得出來,絲毫沒有悔改之意,蘇梨沉了臉:“你覺得自己打架很能幹?你把人家腦袋打出血你看見了嗎?要是他臉上留了疤,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
蘇湛抿着脣不說話,小臉上浮現出慣有的倔強,像頭小狼崽子,沒有一點要認輸的意思。
“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服?覺得自己沒做錯事?”
蘇梨問,聲音也冷了下去,她是見過蘇湛犯渾不服管教的時候,這孩子太小就見過了生死殺戮,骨子裡很多東西都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他若從小養成這樣的習慣,再大一些不知道會闖出什麼樣的禍來!
蘇梨的態度一強硬,蘇湛便委屈起來,他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眼淚便滾了出來。
“是他先胡說八道,辱罵孃親,我……我沒有做錯!”
“他罵我什麼?”
蘇梨追問,蘇湛抿脣又不說話了。
學堂裡的孩子都與蘇湛差不多大小,蘇梨只與他們見過幾次,孩子之間鬧矛盾出口傷人可以理解,但因爲辱罵蘇梨惹得蘇湛打人就不大正常了。
蘇梨知道從他嘴裡問不出來更多的話,把他交給吳大看着,又去找了那個被打的孩子。
那孩子被打怕了,抓着學堂先生的衣襬不放,蘇梨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別怕,是阿湛不對,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以後不會再隨便打人的。”
那孩子猶猶豫豫的看着蘇梨,還是害怕,蘇梨從袖袋裡抓了一把南瓜籽給他,小孩兒得了吃的總算放下了些戒備。
“阿湛說是你先說了一些不好的話纔會打你的,你能告訴我你都說了些什麼嗎?”
蘇梨一問,這孩子眼底閃過一絲心虛,嘴巴一癟就要哭起來,蘇梨連忙拿絹帕幫他擦眼淚:“你別哭,只要把那些話原原本本告訴我便是,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那些不好的話,定是旁人教你說的對不對?教你說那些話的人長什麼樣?”
蘇梨的聲音輕柔,很快安撫了那孩子的情緒,那孩子思索了一會兒小聲開口:“是……是一個穿黑衣服,長得很高的叔叔跟我說的,他給……給我買了串糖葫蘆,說……說你被山匪擄劫,不知道被……被多少人睡過,還害死了自己的二姐,是個天煞孤星,註定孤苦一生!”
“你是在哪裡見到那個叔叔的?”
蘇梨焦急的問,蘇喚月被害一事,她回京以後並沒有聲張,只告訴了綠袖。如今安家、蘇家、張家流放的流放,死的死,會拿這件事惡意中傷蘇梨的,分明只有一個潛逃在外的安珏!
“就……就在街上!”
“那個叔叔是斷臂嗎?”
“不是。”
小孩兒搖搖頭,被蘇梨問得急了,癟癟嘴又要哭出聲來。
蘇梨一下子站起來,安珏受了重傷,如今又被通緝,留在城中暴露的風險太大,多半已經離開京城,和這個孩子說話的人,多半是他留在京中的眼線。
安家都沒了,他還能做什麼?
蘇梨皺眉,又安撫了這孩子幾句,離開學堂徑直朝大理寺走去。
這孩子提供的線索雖然很少,仔細查證一下,說不定對安家叛亂一案的審查會有幫助。
然而走到半路,幾輛馬車便風馳電掣的衝向大理寺,馬車上面掛着黃色的車簾布,車鈴叮噹作響,分明是從宮裡出來的。
出了什麼事,宮裡的人怎麼這麼着急往大理寺趕?
蘇梨擰眉,加快步子,快到大理寺的時候,卻見趙寒灼策馬而來。
“趙大人,發生何事?”
蘇梨高聲問,趙寒灼緊急拉了馬繮繩,面色沉鬱:“半個時辰前,安無憂在牢中發了病,宮裡派了御醫前來救治,就在剛剛,他死了!”
安無憂死了!
一個精心佈局三年,策劃了一場驚世駭俗宮變,揚言要帝王讓位取而代之的人,在牢裡關了不過幾月,竟然就這麼死了!
“可是有人下毒?”
蘇梨詫異的問,趙寒灼面色更加凝重,只說了一句:“這些時日,本官與他同吃同住。”
若有人下毒,不應該只有安無憂一人出事。
難道是安無憂命不久矣?
可一個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爲什麼還要費盡心神發動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