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10|

嚴澤拿出白色手套,從急救箱中拿出透明的袋子和鑷子,蹲在地上,用鑷子將小怪物撿了起來,塑封好。

“怎麼樣?”連河側頭問道。

“初步判斷,是寄生生物,具體是什麼,還得我回去分析了才知道。我們先回去還是?”嚴澤的目光在屍體上遲疑了一下,然後放在了專業的金屬盒裡。

這事情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人雖然不是他們所殺,不過確實是死在他們面前。

光頭走上前,確定連河只是小傷而已,一擺手:“你們先走,我來善後就行了。”

這也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兩人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下來,後續很多收尾的計劃也沒心思繼續了,不過一個“灰路”就有的他們頭疼了,估計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在上門找麻煩了。

更何況連河現在還帶着傷,還是早些修養的好。

飛行器一掉頭,直接朝向了湖城。

一個多小時後,飛行器就到達了湖城,嚴澤架勢這飛行器,說:“我先送你回去,順便也去看看小溪,上次見到她差點沒認出來,小姑娘一長大,漂亮的跟鮮花似的,再也不是跟在你身後的假小子了。”

談起這個話題,連河表情軟了下來,他受傷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曲在自己的胸前,笑着說:“是啊,一眨眼就長那麼大了。”

同樣的話,連河說出來,就帶着些不捨的味道。

嚴澤知道兄妹倆這麼些年相依爲命,說起是兄妹,但是連河又當爹又當媽,操心了這麼些年,計劃了這麼些年,隱藏了這麼些年……

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想到這,嚴澤岔開話題:“我們到前面商業街先停下,給小溪買點好吃的。”

說是買點好吃的,但是真走進商場,覺得“這不錯,小溪應該喜歡。”“那個還行,很適合小溪”……然後兩人不知不覺大包小包出來。

到了家,夜幕已經降臨了。

兩人原本在電梯裡還有說有笑,但是當電梯門打開,看見對面自己家大門打開着,聯邦警署警員正記錄着什麼。

連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

這是連溪成爲連小花的第七天。

依舊立在花盆裡,負責花枝招展。

她已經不奢望一睜開眼就能看見自己變回來了,這幾天她無數次回想,覺得是她之所以變成花,應該是和昏過去前,喝的那半支情潮抑制劑有關。

購買的時候,黑市的老闆也隱約提過,這藥劑若是服用不得當,會有副作用。

老闆沒有明說,她現在知道了。

她若還是人形,在家的時候就可以出門左拐,找到花房,請求花醫給她一劑解藥,讓她成功的恢復正常。

哪怕變成一隻連小貓連小狗,她說不定也能趁亂跑出去,找到自救的辦法。

可現在,她是一株花,還是被土豪包養的連小花,該怎麼自救呢?

土豪性姚,下屬都叫他姚上校,這麼年輕的少校軍銜,比她之前猜想的更加高。

少校同志公務繁忙,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不是這個會議就是那個出勤,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就是好好睡一覺,都時常被人一個電話過來半夜吵醒,抓起衣服就扎入夜色之中。

典型工作狂。

所以,絕大部分時間,只有連溪一株花在房間,軍部配備個土豪的房間,和所有世界軍方的風格一樣,簡潔簡潔單調,安保設施一流。

根本由不得一朵小花四處撒歡,她即使是一朵可以直立行走的花,這個時候,也只能乖乖呆在花盆中當植物。

這種生活,連溪從第一天開始,就有了覺悟。

若說有什麼沒有預料到,就是土豪比她想的更不會養花,喝水喝到一半想到沒有澆花,會把剩下半杯都澆在她身上。喝營養液也是,喝着喝着,覺得哪隻味道不錯,還會從外面特意給她帶。

雖說人類的營養液可以和花混用,但是,爲什麼他會覺得作爲一朵花的她,會喜歡玫瑰花這種味道?

第一天將她放在太陽底下曬了整整一天,她幾乎快要被曬死後,這兩天干脆一點不給她見太陽。

倒不是說他沒有這個常識,他是忙的壓根沒時間,天沒亮就出去了,深更半夜纔回來。

就好像今天,已經深夜兩點多了,土豪還沒能回來,大概又是某個會議延後了。

連溪擡頭看了一眼電子鐘,坐在花盆內,藤蔓纏成的腿無聊的在花盆上懸掛着,兩片葉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動着,顯得極其無聊。

這麼三十平米大的小房間裡,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這種相當於軍區招待所的地方,隔幾天就換一撥人,自然不會配備書籍。

所以,連溪唯一能夠接觸的,就是後勤小哥每天送過來的報紙。

這應該是軍部內部的報紙,前三板都是各地的實時信息,剩下的三版:一版歌頌下英雄事蹟,一版展望下未來,一版八卦下軍花軍草。

意料之中,這個世界,女兵是極爲少的,少數的那些,只要稍稍長的周正一點,都會被奉爲軍花,哪怕她們個個早已配對。

撇開這一點,慢慢看這些報紙,也是挺有意思的。

比如——

“杭將軍的成神之路,照耀你我前方的啓明星”

“女兵擴展計劃受阻,說一說招兵那些不得不說的故事。”

“辭舊迎新,部隊津貼爲何三年不動?”

……

言辭嚴肅卻帶着幽默,抓住時下熱點話題,卻又沒有挑撥的引導的意味,觀點客觀而又新穎。

不過再怎麼新穎,一份報紙,連溪兩個小時就能看完了,就在考慮是不是再翻一遍幾天前的報紙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連溪一愣,藤蔓迅速回抽,自己躍入早已預備好的小坑,藤蔓蠕動間,就將整個坑填平了。

前後不到三秒鐘,連溪做的輕車熟路,一盆花前後沒有任何違和感。

等了幾秒鐘後,只聽見“啪嗒”一聲,門被打開了。

少校同志一身軍裝杵着,與往常幾天的不一樣,此時的他像是遭遇了一場異樣激烈的打鬥,汗水浸透了劉海,身上的軍服皺成一團,腳步都有些虛浮。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看着空蕩蕩的屋子,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這才走了進來。

照例,少校同志是要去洗澡的,每次十五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某種程度上,連溪對於這種機器人一樣精準的時間觀,還很讚賞的,她看着杭躍慢慢的走進了衛生間,聽着浴室裡的水聲想起。

這才放心連忙將自己從泥土裡拔出來,小心翼翼的抖動着梗繫上的泥土,沒有帶出一顆浮土出來。

很好,她目前還剩下14分17秒。

連溪抽出一根藤蔓勾住桌腳,整株花縱身一躍就蕩在了半空之中,連溪還嫌不夠,在半空中蕩起了鞦韆。

當整株花拋得最高的時候,連溪這邊藤蔓突然的放手,那邊迅速抽出另外一根,勾住了遠處的椅子上。

——穩穩的落在了上面。

她兩根藤蔓充當雙手探入脫下的軍裝之中,找到光腦終端,腦袋上的花朵開心的晃了晃。

光腦雖然是私人綁定的,但是一般的查閱功能並不需要身份的登記,這就方便未成年的孩子,在沒有光腦的前提下,可以使用父母的光腦終端,進行資料的查詢和學習。

連溪十根藤蔓上下翻飛,在搜索引擎中打上“花期情潮抑制劑的副作用”一些關鍵詞,刷出來了無數的網頁。

有解釋抑制劑的作用原理的——

“抑制劑將主體(人)的附加本能(花)限制住,只保留人的本能性,從而限制花的繁殖本能,達到抑制花期的作用。”

道理很淺顯,配對過的妹子,就好像是人和花的結合體,人體佔主體,花性成爲附屬。抑制劑就是隻保持主體的本能,而抑制附屬花的生物本能。

也有闡述副作用的——

“若是過多服用,將會長時間保持主體形態,不能夠有效的進行花的功能,將會導致光合作用的匱乏,微量元素補給跟不上,花期無限制延後,配對之人會生病虛弱。”

連溪自己的猜測是,她的主體是不是和別人不一樣?她主體屬性是花,附屬屬性纔是人的話,這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甚至也有反藥劑之流——

“抑制劑是逆天而行,我們要堅決抵制!”

更有商家乘此打廣告——

“與其抑制去犯法,不如趁熱來一發,xxxx,你伴侶花期的重要選擇!讓伴侶愛上花期的味道。”

……

查了整整幾天,就是沒有如何恢復的帖子,所有談恢復的結論,到最後只匯成一個字——

等。

這一次十分鐘眨眼間就過去了,連溪依舊沒有找到什麼頭緒,她嘆了一口氣,耷拉着花苞從光腦中退出來。

退出來之前,不忘清理掉所有的上網痕跡,她哥哥是連河,這點皮毛她就是看都看會了,還別說連河以前手把手教過。

做完這一些,連溪擡頭看了看電子鐘,13分50秒。

速度比起昨天,提升了大約十秒鐘,她有些得意洋洋的晃着腦袋上的花苞,抽出一根藤蔓勾住椅背,打算照着原路返回。

安靜的只剩下不遠處浴室水聲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連小花,你玩夠了麼?”

連溪藤蔓一抖,整個人在半空中滑翔了一下,然後整株花,連花帶根,悉數摔在了地上。

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