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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杭躍,後有姚守。

南方軍區要軍銜有軍銜,要家世有家世的兩個人,先後都栽在了警署。

雖然這類消息在沒有結案之前都是徹底壓着的,普通公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隻要在瑞霄有點門路的人,或多或少都聽到了相關的消息。

一時間,警署被各種視線所包裹。

這樣一來,辦案人員的頭髮都快急掉了,這萬一有個什麼差池,以後還怎麼在瑞霄混?

警署署長底子厚沒什麼,可是他們這些小兵小卒,杭家只要隨便出手,他們這一輩子翻都翻不起身來。

這*就是閒着蛋疼,那麼好的條件,哪家姑娘不是上趕着的,即使沒有經過正規途徑,手續補齊就行了。

麻煩雖然麻煩了點,可還算不難,非要自己投案自首……這讓他們想找一個好的藉口都沒有。

休息室裡,兩個中年警員半垂着頭,一副幾天沒有睡覺的樣子,眉眼間都是疲憊。其中一個幾乎要睡過去,頭一點點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似乎分分鐘就要沉入夢裡。

醒着的叫做胡天明,睡着的是他的搭檔司徒遠,昨晚瞭解案件的當事人之一--連溪會在今天醒來,兩人一大早匆匆的就趕了過來。

這還沒見到面兒,就被大名鼎鼎的外星人給攔了下來,安排到了這裡。

剛還是兩人還正襟危坐,一個小時之後,兩人都不由得放鬆下來,之後還有人送來茶水和點心,兩人吃完以後度過了幾天以來最安寧的半天。

無論是睡覺還是出去走,都沒有人打擾他們。

一直等到下午,兩人看看外面的天色,即使休息室再安逸,也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出去探探消息,終於傳來消息,當事人醒過來後願意見他們了。

胡天明狠狠的舒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對着玻璃窗模糊的倒影整了整自己的頭髮,和司徒遠對視了一眼,朝着病房走去。

兩人的感覺與其說是取證,倒更像是奔赴刑場,如果連溪這邊定下的話,那麼案子是真的翻不了了。

病房的門是虛掩的,兩人敲了敲門,獲得同意之後推門而入,維蘭放下手中的書,從病房中往外走:“你們聊,我先出去走走,注意點時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前半句是跟連溪交待,後半句則是囑咐他們兩人。

胡天明鬆了一口氣,芙洛星將的氣勢,僅僅是坐在角落裡,也讓人不禁側目,神經都繃緊了起來,如果真的一直呆在那,倒是一些問題,他們不見得敢問出口。

等維蘭走了出去,兩人這纔打量起坐着的當事人。

病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輸液導管在手背上貼着,藍色的血管有些發腫,襯得手腕更加纖細。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連溪,雖然報紙資料上連溪各種數據他們都瞭然,但是見到真人,還是覺得更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五官還殘留着稚氣,

不,她原本就是一個孩子,如果資料上的數據沒有錯的話,連溪的年齡還不到二十歲。

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們連表情都緩了下來,從一旁拉了把椅子坐下,這纔開始自我介紹起來:“連小姐,您好,我們是……”

連溪精力有限,除了開頭打招呼,之後都沉默着聽他們將程序和情況介紹了一遍。

簡單的說,姚守的案子因爲是他自己投案,主觀上已經確定是私自配對,但是姚守的配對種子是總統親自批下,以軍功獲得,完全可以去研究院光明正大配對,爲什麼要冒着風險在傢俬自配對?

客觀上的邏輯,在這說不通。

可若只是程序上的漏洞,那麼連溪爲什麼會出現在姚宅,以配對前妹紙的智力,在研究院失蹤只有別人擄走這麼一個可能。

爲什麼兩人配對之後,連溪遠走他鄉,連河又誤告了杭躍?證明連溪不是自願的,監護人則連配對對象具體是誰都不知道,哪來什麼自願?

這在側面似乎又佐證了,姚守投案的說法。

就這麼一個自相矛盾,到處都是漏洞的案子,這些天都快把警署的天都掀破了……

最後一句話,警察叔叔並沒有說出口,是連溪自己總結出來的。

這樣一來,她的證詞就顯得尤爲重要,連溪高燒後的腦子依舊有些混沌,不過經過了幾個小時的思考,思維到這還算清晰,剔除自己所有矯情的部分,她歸納出兩點:

第一、姚守被流放並不是她樂見其成的。

第二、姚守那種責任感爆棚的人,能夠爲了那麼奇怪的理由把自己送進局子裡,自然不會一句爲自己開脫,或者將一分責任推到她頭上。

她若是處理的稍微不乾脆點,這件事說不定真要釀成慘案了。

所以,連溪思考了一下,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道出:“並沒有人擄走我,我是自己從研究院逃跑的……”

她將怎麼偷的匕首,怎麼將東西埋在花園裡,怎麼背下下水道的圖,怎麼瞞過機器人,怎麼從下水道逃走,最後剛好撞上花株盛開,直到“被配對”。

連溪說話不緩不急,焦距有些發散,代表她正在回憶。兩人身上帶着測謊儀,防止連溪被人恐嚇做假供,可沒有料到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版本。

但是連溪的敘述邏輯清晰,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太有說服力,讓胡天明和司徒遠兩人不由張大了嘴巴,資料中,連溪剛剛配對可不過半年!

他們之前做了功課,對連溪有了大概的瞭解,雖然驚訝但是還在承受範圍內。

讓他們震驚的是,連溪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麼她在配對之前的智力,就已經相當於同齡的男孩子,不……比同齡的男孩子還成熟。

連溪一眼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是不是真假,他們去研究院一打聽就知道,更何況:“研究院和姚家應該都有視頻監控,你們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當時她剛到研究院,什麼都不明白,自認爲自己僞裝出一個十七八歲女孩子的懦弱膽小的樣子,其實早就暴露自己智商的問題。

司徒遠無奈笑了笑:“當天的所有視頻,都被人爲擦掉了。”

連溪:“……”

姚守那瘋子,將自己後路全部斷了。

研究院和姚家的監控錄像都雙雙刪除的情況下,兩人一時間也判斷不出真假,只能確認了筆錄無誤之後,問了幾個問題,見連溪回答都沒有漏洞,起身告辭:“連小姐,那今天就到這,以後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詢問的,我們再過來。”

身後的門被推開很多次,雖然沒有人進來,這種暗示已經明顯了。

連溪揉了揉眉心:“姚……守現在允許探監麼?我想見他一面。”

胡天明沒料到連溪會提出這個要求,愣了一下,思考後回答:“如果您的證詞是真的,那麼姚少校將會‘綁架’‘私自配對’的嫌疑中解脫出來,到時候會轉到普通案件組,那時候想見面會簡單一些。”

門外,連河慢慢往外側了幾步,緩緩從口袋中掏出一根菸來,他從來不知道連溪還被送到研究所過,也不知道真正配對的人是姚守……

怪不得之前將杭躍所有的終端都黑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任何信息,那時候只是覺得杭躍作爲將軍,保密等級太高。

如果小溪在配對前就已經恢復了智力,那說明星際荒原那一次,是成功的。

也怪不得維蘭會認爲小溪是幼崽,他們那時候主攻的方向,就是芙洛星人的基因鏈。

只可惜,終究還是躲不過命運。

連河看向窗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

胡天明的話說起來簡單,但是確定證詞的正確性哪有那麼容易,沒有證據的證詞也僅僅只是參考而已。

他們走訪了研究院,腦海中慢慢勾勒出了連溪是什麼樣的人,卻依舊沒有什麼進展。

直到一週後,大名鼎鼎的黑客‘自由傘’送來研究院和姚家的監控視頻,將一個女孩子如果逃離研究院,如何被花吞沒的視頻生動的展現在了衆人面前。

至此,姚守“綁架”“私自配對”的嫌疑,終於被洗掉了。

這種偶然性的“配對”在法律上雖然也存在着一些問題,但是比起流放星際荒原來說,幾乎微不足道,一羣連軸轉了兩個星期的專案組終於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專案組將案件移交到了普通組。

私底下也不是沒有人感慨,現在的公子爺們,真是越來越會玩了,當事人若是什麼都沒說,這案子說不定就這麼定了。

見過往死裡整別人的,沒見過這麼往死裡整自己的。

而連溪能見到姚守,離姚守被捕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期間連溪出了院,體術節奏緩了下來,卻沒有放下,肉雖然沒有長回來,但是起色好了很多。

相反,她對面坐着的姚守,大概監獄裡見不到陽光,臉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

她感受着胸腔裡另外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情緒,第一次感覺到了資料上所說的“心靈感應”技能。

這種感覺很奇妙,沒有了阻感藥的干擾,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另外一個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