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連河赫赫有名的黑客頭銜相反,他的攻擊手法,一向以溫柔著稱。

找到漏洞,在對方的“後花園”裡溜一圈,改動點東西……遊刃有餘的做完這些,對方甚至連發覺都沒有發覺,更不用談什麼阻攔。

連河看了看計時器,前後不到五分鐘時間,他這才順手複製了幾段監控視頻,輕車熟路的擦掉自己所有的痕跡,完成了這些之後,事情已經成功了大半。

而剩下的小半——

他直接侵入政府的門戶,找出連溪使用過的身份記錄,將所有有關於那個身份的所有記錄,一一刪除。

他不是連溪,自然知道有些人手眼通天,即使一時間找不到頭緒,但是靜下來,想找到什麼只要有一絲痕跡,都可能順藤摸瓜找上來。

他要把“可能”徹底掐斷。

事情做到這個份上,連河並沒有馬上停下來,而是依照之前謹慎的個性,將ip地址引到了幾個方向完全不同的星球,自己這邊則當場對光腦進行物理的關閉,將信號徹底絕緣到無數光年之外的蠻荒星球。

連河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嘴脣隱約的有些發白,呼吸的頻率也急促了不少。

到底還受着傷,黑客這種腦力和體力並重的活,能堅持這麼久,自己的身體還算是爭氣的。

他自己受傷狀態自己清楚,在連溪面前他還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發生過,但是一個人,該虛弱的時候,他連矯情都矯情不出來。

坐在等候的椅子上,連河將這口氣給緩了,這才頂着滿臉的汗水睜開眼睛,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到了光腦之上。

視頻庫中的視頻太過繁雜,他通過日期的篩選和人物的自我篩檢功能,只來得及拿到這兩段視頻。

打開第一段視頻:

時間是白天午飯時間,連溪穿着一身白色的護士服,精神抖擻的模樣特別讓人稀罕。

連河看着她有理有據的忽悠着警衛大叔,看着她目不斜視一臉淡定的走在醫院中,看着她一步步的,看似胡鬧卻又心思縝密的逃了出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看到這連河露出一絲笑意,其中很多手法都是他慣用的,從小到達,他從來沒有瞞過連溪什麼,一直將她當作正常人教育和對待。

一遍不會的教兩遍,兩遍不會教三遍,這麼循環反覆的教授,即使連溪沒有當場學會,估計也早已深深的刻在腦子裡,就好像播下一顆種子。

等到她完全長大的一天,這些知識和手段,就會生根發芽。

想到這,他順手打開了第二段視頻:

這一段的日期是第一段視頻之前,時間是顯示凌晨六點多,大概是連溪配對的當天並不順利。

一名男人打橫抱着連溪,臉色沉重的從飛行器上鑽了下來,他的軍服上蹭着的都是血漬,看不出受傷了沒有。

但即使這樣,男人還是將昏迷着的連溪直接抗進了醫院。

他臉色肅穆到近乎木訥,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側臉。

看着這個年輕的男人,連河臉色不由慢慢凝重起來,這個男人雖說還沒有到達人盡皆知的份上,但是稍稍懂一點政治和軍事事情的人,都認識這個男人。

杭躍。

杭家大少,下一任杭家繼承人,是南方軍區最年輕的將軍,沒有之一。

杭躍素來低調慣了,私生活幾乎沒有任何報道,按照大家的資料來看,杭躍並沒有成家,更沒有所謂的“私生活”。

所以在連河的記憶裡,杭躍是沒有進行配對過的,難道他就是連溪口中的“那個男人”?

事情到了這,連河自認爲是越來越清晰了,杭躍若是連溪配對的另一半,那難怪連溪剛配對沒多久,就已經在生活上處處擔心被找到。

其實永久性的解決連溪的問題,還有一個最徹底的方法,那就是把配對的男方給殺了。

人死如燈滅,永絕後患。

這種事情連河在家休養的這幾天,已經反覆的在腦海裡過了千萬遍,研究了各種手法,確保對方死的悄無聲息。

只不過對象是杭躍的話,他大概需要將原有的計劃一一推翻,從長計議。

連溪做完一系列的檢查,並沒有花太多時間。

這個世界的醫療科技比起之前的地球,簡直就是雲泥之差,很多複雜的人體數據,取個血樣或者頭髮樣本就可以馬上得到。

她跟着花醫將所有的儀器都輪了一遍,結束的時候,連溪推開門,就看見連河的光腦半合着放在膝蓋上,半躺在椅子上,目光卻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連溪走到近前的時候,連河似乎還是沒有動靜,她有些奇怪的開口:“哥,在想什麼?”

連河的身體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卻突然一板正經的開口:“我在想,你埋在地上的時候,喝什麼果汁好呢?”

連溪:“……”

這種問題,需要用這麼苦大仇深的表情來思考麼?

檢查數據要等三天後才能徹底出來,隨後出來的花醫掃了一眼連溪的基本數據,看着連河難得的笑了笑:“姑娘很健康,各項身體指數看着都還算不錯,就是缺乏了一些微量元素,我們這邊的土壤都是現成的,先埋個幾小時,稍後去藥房那拿些配好的藥粉,以後參雜在普通的泥地裡,也可以自己做元素的補充。”

連溪想到自己看的頭頂那一片花的事情,不禁開口:“真的確定沒有其他方面的問題麼?比如眼睛……”

“繁瑣的一些項目,當然要再等上幾天,不過從目前的數據來看,你的身體非常的健康。”花醫專業的回答着。

話說完,撕了一張便籤紙給連河,指了出口的方向道:“七色土壤的方向,相信你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別耽誤功夫了,再耽誤天都快黑了,到時候帶着你家的‘小花’去土裡呆着。”

連河連忙站起來,收起光腦,接過花醫給的便籤:“謝謝花醫。”

還想問相信一些的‘小花’同志,就被連河默默的拖走了。

七彩土壤在陽光的照射下非常的漂亮,但是等到走進才發現,原來那麼大的空間,都獨立在玻璃幕罩中。

裡面妹子們只露出一個個帶着花苗的小腦袋,表情意外的悠然自得,守在門邊的花醫看了連河遞過去的便籤一眼,然後拿起光腦記錄了什麼。

記錄完之後,花醫桌子底下拖出一箱子的鐵鍬過來,啪的一聲扔在連河的面前:“小夥子選一把趁手的,去裡面的土裡挖個坑,按照你家‘小花’的身高體型來,挖完了把‘小花’埋進去就可以了。”

連河在箱子中翻找了一下,掂量了掂量,側頭看向連溪這朵人形小花,故作慶幸道:“還好這些年我英明神武,沒有把你喂成高大壯。”

連溪衝着連河齜了齜牙,卻沒有搭話,自己也彎下腰,挑了一把小兩號的鐵楸。

連河皺眉:“你拿這個做什麼?”

“把自己埋了。”

如果這個時候能把大河同志受傷的事情忘記了,那不叫缺心眼,那叫缺良心。

看着連溪那小的跟玩具似的鐵楸,花醫只是笑笑,以爲她興致來了想玩玩。

剛剛配對成功的妹子,童心未泯,這種事情花房每天要上演無數次,所以並沒有阻攔,打開玻璃門放,順便囑咐了一句:“不要打擾旁邊的人。”

連河走進去之後,避開人羣,邊走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卻遲遲沒有決定地方。

連溪走在後面,手裡拖着一把鐵楸,幾分鐘後,她忍不住開口:“大河……”

“不急不急,等大哥給你找一塊風水寶地……”連河那不着調的模樣,就差手拿羅盤,換上道士服了。

又不是下葬,還找什麼風水寶穴?

連溪當機立斷,乾脆不走了,一把鐵楸直接扎入自己腳邊的土壤上:“就這了!”

連河懶洋洋的瞟了連溪一眼,自己半倚在玻璃牆上,一副懶得沒有骨頭的模樣:“你決定了?”

“我決定了。”跟着連河,得鬧到猴年馬月啊。

連河點點頭:“那你挖吧,我看着。”

連溪:“……”

雖然她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被連河首先說出來,感覺是不是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不過真挖下去,才知道這邊的土質鬆軟的像是蛋糕一樣,挖下去絲毫不費勁,連溪本根本沒有花上多大的力氣,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期間,自己也不時的蹦下去,用身體測量下坑的大小是否合適,等她最後一次跳下去,大小剛剛好的時候,她自己又跟半掛在坑的邊緣,扒拉扒拉土,把自己給埋嚴實了。

湖城花房成立兩百三十五年以來,第一次,出現了妹子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而那邊,中途走出去的連河端了一個杯子過來,他半蹲下來,用手彈了彈她腦門上的花苗:“給你,白開水。”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杯子“砰”一聲巨響,一寸寸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