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10

當日思夜想的事情,在一個不恰當的時間裡實現,也未必是件好事。

連溪想來想去,也沒有思考出一個可行的辦法,急的在房間裡轉圈。

要不等少校同志進來的時候,就說自己是走錯門的女兵?

不行不行,先不論這個番號的軍區有沒有女兵,就她現在的樣子,光着腳,只掛着一件襯衫,短髮長長了不少,但還沒有到能紮起來的長度

連溪甚至能夠想象,當少校同志打開門的一瞬間,更會覺得她是私闖軍區的失足婦女。

那乾脆束手就擒,鬧到軍事法庭,說少校同志強搶民女,限制無辜女子人生自由?

畢竟少校同志來之前,就住自家對樓,自己和他同一天消失在小區,雙雙出現在了軍區,怎麼看都合情合理啊。

這個也不成——

鬧上法庭之前少校同志會不會將自己逮了還兩說,估計在此之前,自己身份會從頭到尾徹查一遍,順帶連河一起捋一遍。

到時候她估計會被強制送入“花校”,然後等待配對的男人過來領。

就這樣,連溪腦海裡一個個想法冒出頭,又被一個個否決,都快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連溪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眼看着時間一秒秒的流逝,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這動靜太過熟悉,連溪四掃一眼房間,最終往衛生間小跑去。

打開衛生間的門,將門反鎖,然後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慢慢滑衛生間的地上。

姚守打開門的時候,房間裡的感應燈隨之打開,原本昏暗的房間裡,頓時明亮如晝。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地上破碎的花盆,還有散落一地的泥土,桌子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花的影子。

姚守視線在房間四處掃了一下,遲疑了一下:“連小花?”

並沒有得到迴應,姚守側頭看着大門上的微型光腦,上面並沒有半途打開的痕跡,也沒用遭到攻擊的跡象。

他將軍帽脫下,放在桌子上,走到桌前,想了想單腿跪地,半蹲在地上,在桌底掃視一圈,依舊沒有看見花的影子。

“連小花?”

依舊沒有得到迴應,姚守想了想,邊找邊說:“連小花,你是不是不小心把花盆打碎了?沒關係,我不會罰你,你先出來,到時候我讓人出去買一個就可以了。”

他找完了桌底牀底,站起來,將抽屜一個個拉開,抽屜也沒有。

那櫃子呢?

姚守走到櫃子前,刷的一聲打開櫃子,櫃子裡的衣服並不多,一大半都是軍服,休閒裝只有兩三套,襯衫和褲子疊好,整整齊齊的碼了一疊。

兩個盒子裡,一盒子的內褲,一盒子的襪子。

連小花也不在櫃子裡。

因爲東西擺放的太過整齊,他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少了一件襯衫,連小花要襯衫做什麼?

姚守側過頭,視線轉向另外一個方向,那就只剩下浴室了。

他走到浴室門前,抓住門把,一用力沒有打開。

——門被反鎖了。

姚守這會已經皺起眉來,敲了敲浴室的門:“連小花你在浴室麼?先把門打開,有什麼事情出來再說。”

他的聲音有着暴風雨前的寧靜,有時候人就這樣,第一遍兩遍還好,但是翻遍了整個屋子,對方卻躲在浴室裡反鎖這不出聲,一旦耐心耗盡,脾氣自然而然的就上來了。

即使對方是一朵花。

既然裡面的花不打算讓他進去,那麼他就從外面打開就好,姚守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深知自己最近事情太多,太易動怒,居然被一朵花激起了怒火。

他走到書桌,將光腦打開,找到房間的控制系統,在輸入密碼,在衛生間門打開的選項中,選擇了確認。

只聽一聲“啪嗒!”,衛生間的機械鎖被反彈回去,反鎖失效。

姚守將光腦終端扔到一旁的牀上,走到浴室推門進去,邊打開燈邊說:“連小花,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談……”

浴室佈局非常簡潔,除了被單獨隔起來的廁所,剩下的就只有浴缸淋浴頭,一面半身鏡將整個浴室的情景都倒映出來。

姚守的視線落浴室最盡頭,浴缸裡有一件襯衫,看着還算乾淨,但是已經皺的不成樣子。

他這個時候反倒沒有出聲,而是直接走到浴缸前,遲疑了一下,伸手抓住襯衫的一角,一擡手將襯衫拎了起來。

連小花正躺在浴缸底,花莖上的倒刺豎起來,葉子卻軟軟的貼在浴缸底,花朵全部收成花苞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發蔫。

姚守一隻手提起連小花,一隻手拿着襯衫,朝門外走去,路過洗衣機的時候,將襯衫順手塞了進去。

他在軍部基本上不用家政機器人,在家裡的時候有ai管家打理還好說,在房間裡,機器人來回的聲音,他總會覺得太吵。

在軍部的時候,他自己的生活基本上自己打理。

他走到桌子前,將連小花放在桌上,自己拉了椅子坐在連小花的正對面,雙腿撐直交疊,淡淡的說:“連小花,我知道你沒有睡着。”

沒有動靜。

“我明天正好去研究院一趟,心情不好的花,說不定會帶一株花前去送禮。”

姚守話音剛落,連小花四肢小短腿上下襬動了一下,沒有能起身,桌上沒有了花盆,她乾脆抽出一根花藤,直接纏在了姚守的大腿之上,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隨即一道光幕彈了起來——

【你回來了。】對話框最後還附送一個萌萌噠的笑臉。

姚守看着這副裝瘋賣傻的無辜樣,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連小花,給三分鐘,你如果不能把眼前的事情解釋清楚,你明白我會怎麼做的?”

這是威脅花麼?

連溪有些蛋疼,即使花沒有蛋,她也覺得疼。

她到現在,自己都沒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上哪給少校同志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名其妙變成人了,驚喜交加中,被那麼一嚇又變成回花了。

她腦子運轉到了最快,思考着怎麼講話編的更加有信服力些,長藤在虛擬鍵盤上飛舞:【沒水了,我去找水喝……】

一個省略號,充分顯示了連小花的文學造詣,給少校同志的腦部創造了無數空間。

姚守的視線瞥了一下桌面,才記起剛纔走的急,杯子裡並沒有倒水,飲用的熱水器裡倒是有熱水,但是連小花那點藤蔓,很難將馬克杯安全從桌上移下來,又辛苦爬上半人高的飲水機。

相比之下,去浴室找水,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姚守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那襯衫?”

【我一天光溜溜的跑來跑去,不知道穿衣服是什麼樣的,所以只是好奇……】

這就跟家裡小貓喜歡玩毛線團似的,連小花在姚守眼裡,就跟一隻寵物差不多,除了智商高了點。

姚守覺得最近神經肯定是繃得太緊了,大半夜對一株花做出三司會審這麼可笑的事情,居然是他做出來的。

不過既然已經開問了,那就繼續再問下去好了。

他智商一回到線上,臉上瘮得慌的笑容也收了起來,眉眼平和了不少:“連小花,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能答出來,我就給你找個臨時花盆,當作今天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覺得你現在這麼呆着也挺好的。”

連溪:“……”她乾脆一屁股坐在桌上,耷拉着花苞,盤算着現在逃跑的概率有多大。

“上午的時候,對方身上的寄生生物在體內被殺死,順着嘔吐物吐了出來。連小花,和那一次的開花有什麼聯繫?”

連小花的花苞擡了起來,微側着頭,顯得有些茫然【什麼寄生什麼生物?他不是……得了急症麼?】

寄生的事情只有政府核心的人知道,連小花作爲一株會思考的花,不知道也正常。

“你以爲他得了急症,所以想出來救他?”姚守眯起眼睛,在話裡開始下套。

文字敲打出來之前,自然在心裡先繞過一遍,這點小把戲,連小花當年和客戶談判的時候,早就玩膩了。

【我只是看見花盆上面的藤架搖搖欲墜,快倒下來了,再不出去,我就要被砸死了。自然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呆着,整個倉庫,你面前是最安全的。】連小花頓了頓,繼續說,【再說了,我救一個人做什麼?他如果是一株長得帥的草,我還會想辦法去救救,大哥,我們物種有別,你能不能不要用人類那狹隘的目光看我?】

姚守第一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對象還是一株花。

不過這個答案跟他預料中的一樣,回想一下連小花,當初站在被寄生人的前方,甚至連藤蔓都沒有直接接觸過。

那麼是不是那個店員,自身身體有某種抗體?

姚守想到這,自認爲豁然開朗,也沒那個時間顧及連小花鬧騰的這些事,站起來,到牀邊拿起光腦,聯繫了小隊的軍醫。

兩人就這個問題整整討論了兩個小時。

而連溪這兩次的變身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她剛開始還打起精神強撐着,到了後面實在撐不住了,精神一鬆,就死死的睡了過去。

姚守和軍醫終於討論出了章程後,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

他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看了一眼在橫在桌上睡的正香的連小花,想了想將她拎到了自己的牀上,豎着放在牀頭。

這大半夜,他也實在沒那個精力去折騰什麼花盆。

希望她能在自己牀上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