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10

連溪手拿着通訊器,蒙着頭就往外跑。

幾秒鐘後,連溪又掉頭跑了回來,她將光着的腳丫塞進了鞋子裡,一邊跳着腳一邊將鞋子後腳跟拉上,重心的不平衡,讓她一下載就撞到了眼前人身上。

“怎麼了?”姚守扶了一把連溪,見她滿頭大汗,慌里慌張的樣子,不禁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連溪此時還穿着運動服,後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她完全不在意,眼睛中透出喜悅:“我去找我哥,你跟維蘭姐說一聲,我先出去一趟,到時候會聯繫她。”

說着,就繞開了姚守,朝着門口的方向跑去,被姚守一把拉住了。

姚守上下打量了連溪:“你就這麼過去?還有,你準備怎麼過去?”

前半句話說的是連溪的打扮,後半句話說的是交通工具。連溪剛剛接到大河的電話,急匆匆就想衝出去,倒是把這些給忘了,這是軍區,連叫車都叫不到。

她打量了自己狼狽的樣子,身上到處都是訓練後的傷痕,這要是讓大河看見了,的確有的解釋。

連溪遲疑了一下:“我先去換一身衣服,然後問問維蘭……”

姚守鬆開拉着連溪的手,淡淡的說:“我的主職是你的教員,現在你都走了,我閒着也是閒着,順便送你過去。”

連溪想了一下,這是最快的辦法了,立刻致謝,說完也沒有浪費時間,讓姚守先去把座駕開出來,連溪去換身衣服就趕過來。

衣服也沒什麼好挑的,連溪從小到大的衣服都是連河一手置辦的,什麼埋汰的情形他沒有見過,在一排衣服中掠過,隨意換上一身看起來比較精神的衣服。

--無論是維蘭,還是戰艦上其他的人,都送來了很多很多的衣服,照着她身材買的,推都推不出去。

到達約定的地點,姚守的座駕果然停着,連溪爬上飛行器,坐穩了之後才發現駕駛座上的姚守,似乎也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

其實顏值高的男人,穿什麼都很好看。

“你哥現在在什麼地方?”姚守啓動飛行器,詢問連溪。

連溪報完地址後,帶着謝意說:“真是麻煩你了。”

姚守聽到語氣,就明白了中間的疏離:“地方離警署很近,不算太遠,你不用太在意,維蘭已經支付給我了超額的報酬,偶而兼任下司機,也沒什麼。”

這話說的客氣,連溪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大概是花型的原因,她一直對姚守保持着戒備,時時刻刻都保持着適當的距離,其實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即使面對不冷不熱的菲尼安,她都能夠靠着賣萌耍賴讓兩人的關係更親近一些。

可是姚守,不行。

她隱約明白問題出在哪了,可是這種事情根本不能細究,只要細究下去,現在所有的表面平靜,都將會被砸的支離破碎。

她現在還不夠強大,自己的任何麻煩,都將會是其他人的麻煩。

連溪有些不自然的將視線移向窗外,原本極度興奮的心情,慢慢的冷卻了下來。

軍區在郊外,而警署在市中心,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一路沉默。

直到看見警署的招牌後,姚守這纔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馬上就要到了。”

連溪終於又找回她那副沒心沒肺的表情,眯着眼睛一個勁地道謝。

飛行器落在旅店門口的時候,門外圍觀的羣衆還沒有散盡,姚守和連溪下了飛行器後,對看了一眼,都看見了各自眼中的迷茫。

“我剛在半空中看見警局的車輛離開,應該是普通的出警,不用擔心。”姚守看見了連溪眼中的不安,他自然知道連河是什麼身份,但是連河性子謹慎,從來沒有留下過什麼案底。

若是來一趟瑞霄都能撞上警署的槍口,那麼之前在索蘭各地,攪得一趟渾水之後,自己還能幹乾淨淨離開的連河,早就不知道栽了多少回了。

這一點,他比連溪還要有自信。

連溪嘴脣有些發白,點點頭:“我知道,先上去了。”

她並沒有邀請姚守,姚守等了一會兒,已經明白了連溪的態度,兩人對視了一眼,姚守主動開口:“那我先回……”

“小溪?”

連溪順着聲音的方向回過頭,看到嚴澤一身休閒裝,手中提着一袋子的早餐,臉上止不住的驚訝和欣喜:“嚴哥,你怎麼也來了?”

嚴澤雖然知道連溪現在在芙洛將軍那,平安無事,卻沒有料到這麼早會見面,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難以抑制的感到驚喜:“不是怕某個傻丫頭忘了回家嗎?這是你的朋友?”

“您別笑我了。”連溪有些受不住嚴醫生的笑容,見嚴澤詢問其姚守,介紹到,“這是姚守姚少校,這一段時間是我的教員,今天順路送我過來的。”

芙洛將軍做事一向高調,這些事情,他從八卦報紙中早就得知了,現在不過時見到真人而已。嚴澤並沒想太多:“你好姚少校,我是嚴澤。既然一起來的,就一起上去吧?我正好買了不少早餐,你們倆也順路吃點。”

他說着視線往窗臺的方向掃了一眼,果然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半隱在窗簾之後,連河如果此時安好的話,大概早就衝下來了。

嚴澤身爲一聲,比連河自己還要清楚--

之前和杭躍的一場,連河半邊肋骨都差點斷了,加上之前的一場反追捕打鬥,連河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可實際上,沒有幾個月是緩不回來了。

嚴澤都邀請了,連溪也不好說什麼,兩人跟着嚴澤進了小旅店。嚴澤和連溪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交待着彼此的近況,自始自終,姚守都是沉默着的。

直到推開了房門,姚守的目光才從原本的當然,慢慢的深邃了起來。

屋內的男人長的痞氣卻帶着些落拓,呼吸有些不穩,肺部應該受了傷,嘴脣發白眼神有零星的渙散,傷的還不輕。

可是他手擺弄着工具,沒有任何顫抖,即使門被推開了,他的節奏依舊沒有被打斷,而是掃了一眼門口,這纔不緩不急的放下手中的維修工具。

不簡單。

而連溪自然不可能有這樣的閱歷,門剛一打開,看見連河一如既往的樣子,跟炮彈似的衝進門去:“大河,大河。”

連河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幾步,躲開了連溪的衝勁,趁連溪還沒有反應過來,反手一把將連溪摟進懷裡:“跟你說多少遍了,叫大哥。”

語氣軟的不像話。

這種場景嚴澤司空見慣,倚在門口側過身來,自己不進門,順便也堵住了姚守不好進去,給兩人隔出相處的空間。

連家兄妹自小父母雙亡,表面上連溪是依靠着連河活着,但是在那些相依爲命的日子,連河多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出來,某種程度上也是依賴着連溪活了下去。

這種念頭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強,連溪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爲了連河的一種執念,一片逆鱗,只要觸碰,就是一場火山式的爆發。

這種因爲從小生活環境所造成的偏執,連河自己心裡也清楚,但是他從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

無解的同時,也有一種異樣的和諧。

兩兄妹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多膩歪,連溪擡起頭的時候,眼睛已經紅的像兔子一樣了,她邊擦眼淚邊掉,之前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也沒有紅過眼睛的連溪,眼睛此時跟水龍頭似的,眼淚嘩啦啦的。

就好像所有的委屈和不忿,在看見連河的一瞬間,全部都有了爆發的端口。

那樣子,看得連河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順手將連溪按進懷裡:“得了得了,不叫就不叫。”

視線卻和嚴澤兩人對了一下,落在了旁邊的姚守身上,他衝着姚守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嚴澤看到這樣的情況,退出門外,順手將門掩上,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對姚守說:“姚少校,要一起吃午餐麼?”

姚守看了關着的大門一樣,臉上重新掛上得體的笑容:“好。”

不大的旅店,配套設施也沒有跟上,大廳的裝修有些泛舊,兩人走到餐飲區,隨意找了個桌子坐下。

嚴澤買的是病號的食物,兩個病號加上他自己,只不過剛剛在對面看着杭躍被帶走,連河現在看着也不是想吃飯的樣子,三人份的食物,兩個正常的大男人應該夠吃了。

他意思意思招呼了一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姚守看着他面前寡淡的食物,也沒挑剔什麼,拿出勺子嚐了一口,見味道還算過得去,一口接着一口吃了起來。

病號的份量,本身就不多,沒過多久,姚守便已經吃掉了一半,他進食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裝作不經意間問道:“我聽連溪說,他就一個哥哥?看起來感情很好。”

“如果我也算的話,小溪勉強有兩個哥哥。”嚴澤開着玩笑回答,姚守是連溪的教員,知道這些當然正常,“他們父母死的早,算是相依爲命走到現在,感情自然不會差,更何況,連河那樣的性子……”

嚴澤說到這,適時的沒有說下去,而是轉開話題說:“小溪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了,她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兩個都是聰明人,姚守想打探連溪的過往,而嚴澤則想知道連溪的近況,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談着,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遠遠看去,相談甚歡。

一頓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吃完了,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性格,嚴澤再次感謝了姚守一番,隨即帶着笑說:“姚少校,不好意思耽誤了您這麼長時間,以後有機會一定上門拜訪。您先忙您自己的事情,小溪,我們到時候會自己送回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姚守也沒了再待下去的理由,起身告辭。

他剛啓動飛行器沒多長時間,通訊器便響了,吳林出現在光幕上,神色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是焦急:“要少校,將軍他在瑞霄被警署的人帶走了。”

姚守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不可置信。

也對,杭躍是什麼人?

聯邦最年輕的少將,南方軍區第一把手,從年少開始就在軍界平步青雲。他如果某天被警署帶走,姚守能夠想起來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叛國。

所以,姚守皺着眉頭:“因爲什麼?”

“私自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