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衛無暇眼瞅着他們消失在迴廊之後,輕嘆口氣,擡步邁進錦霞閣,轉過珠簾懸垂的花廊,來到裡間,春夏時節,天氣晴好時,她常常在此批閱奏章,聽着檐下的燕子呢喃,便又像回到錦宮中了。

她在裡間的矮榻上坐下,眼睛卻怔怔地望着閣窗外翎坤殿的方向,半晌纔開口道:“端午呀,你剛纔在太明池畔,可……可看到皇上左肩上的傷疤了?”衛無暇的聲音如此飄渺,竟像是在說鬼言,聽得端午一激靈,身上漫起細小的寒顫,她咬咬牙,輕輕點頭,如實答道:“奴婢看到了,就在左肩窩旁,是舊傷了,癒合得很好,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太出來。”

衛無暇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此時仍然渾身震顫,她抓着繡銀百合的披帛,怔悚地問道:“端午……你……你說他……他是……何方神聖呢?”無暇的聲音極輕,端午卻如身遭雷擊,她晃了一晃,擡手撐着窗櫺,才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娘娘……你……你想到哪裡去了……”

“端午,我可沒有瞎想,剛纔……除了那道傷疤……我……我還看到他胸口的一塊龍紋胎記,只有銅錢般大小,粉白色,非常……清晰……也非常奇異……你……你說……”衛無暇喃喃低語,端午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她雖然沒有回話,但她臉上驚懼的神情已泄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我記得清清楚楚,阿璃的胸口上絕沒有這塊龍形胎記,更別提左手腕和左肩上的傷痕了。”衛無暇艱難地開口,聲音像劃破空氣的利刃。

“可是……娘娘……皇上他……他……”端午急赤白臉地辯解,卻被衛無暇斷然喝止:“端午,我知道,我明白,他……正像是我夢寐以求的孩子……一位真正的帝王……果決而穎慧……我明白……阿璃是沒了……我……我不會傷害他的……我怎麼捨得……”無暇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含着濃濃的悲苦和淡淡的迷茫,這些天輾轉反側,悲喜交加的經歷早已令她不堪重負了,她養育了十七年的孩子,就像是一個水泡,破滅了,消亡了,被輕輕地抹去了,取而代之的這一個,彷彿是一個遙遠的夢,帶給她無上的榮光,但他……還是……還是她的孩子嗎?

“娘娘——”端午不忍看無暇悽惶的雙眼,正色說道:“您所顧慮的我已想到,這些日子我……我也試探過皇上……阿璃的一切過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有點隔閡……阿璃沒走……他不過……不過是藏在了皇上的心裡了……他們倆在一起……”

——啊!衛無暇怔怔地默想片刻,哆嗦着嘴脣想笑,卻終究沒能浮起笑容,——是呀,她也早已發現,現在的成帝已將十七年來她和王師傅的所有教誨融會貫通,發揚光大了,好像一株瀕死枯萎的樹,一夜之間便茁壯成長,枝繁葉茂了。

“——母后,”隨着一聲明朗的呼喚,一個俊逸的身影出現在閣門處,無暇和端午均渾身一震,轉眸看去,只見成帝身着明黃綾紗常服,面帶笑容,站在門邊,最後的霞光從他的身後映射而入,爲他英挺的身影鍍上一道金緋色的光邊,更襯得他神采奕奕,仙姿凜凜。

衛無暇一時呆怔,說不出話,只悵然微笑,向他招招手。

“母后剛纔說有事要和我商量,不知是何事?”景生邊說邊走到矮榻邊的湘妃竹椅上坐下,擡眸凝視着無暇。

衛無暇輕吸口氣,脣邊惆悵的笑容慢慢擴大,緩聲說道:“你今兒就滿十七歲了,我答應過你,過了生辰便爲你行冠禮,然後——”衛無暇頓了一下,再吸口氣,續道:“然後,我就將這大夏的江山完全交託給你,讓你親政,你看可好?”她的語氣有點疏遠,帶着敬畏,實在不像母子之間的交談。

——行冠禮!這三個字像一道微光照亮了景生的大腦,又於瞬間熄滅,他反覆追尋,卻無論如何抓不住一絲線索,好像……好像他曾和誰有過約定……關於行冠禮……是和誰呢……,還來不及細想,一陣尖銳的痛楚就炸響在頭顱內,景生一下子閉上雙眼,以此抵禦猛然襲來的痛楚。

“皇上……你……你怎麼了……”衛無暇看到他瞬間蒼白了的面色,不禁關切地詢問。

景生搖搖頭,慢慢睜開眼睛,“沒什麼,就是剛纔又有點頭暈,母后,冠禮不急,再等等吧,至於親政,也不用急,我有很多政務不懂也不熟悉,萬事還需母后提點,現在和母后一起上朝感覺挺好的。”

衛無暇萬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答覆,不禁一下子紅了眼圈,如此謙遜如此體恤,——如果,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孩兒該有多好呀!

“不過,母后,我倒是想改個年號。”景生斟酌片刻,慎重地開口。

衛無暇一愣,隨即便問:“皇上想改個什麼年號呢?”

景生起身,走到窗前的書案前,抽出一張雪宣,提筆寫下了兩個隸書大字,略吹吹,就轉身將宣紙遞給無暇,無暇低頭一看,便瞠目結舌地呆住了,像於瞬間被仙人施了定身術,化身爲一尊石塑。

端午見了衛無暇非比尋常的神色,萬分驚訝,便也湊過來查看,待看清衛無暇顫抖的手上捧着的那兩個大字,——哐當,她竟失手打翻了矮榻邊放着的一個香鼎。

“怎麼了?母后,這兩個字有何不妥嗎?”景生疑惑地探頭端詳着他自己寫下的隸書大字:——成璟——,圓通舒展,大氣磅礴,“我想改年號爲成璟,母后覺得如何?”

衛無暇說不出話,身子不受控制地從矮榻上滑倒,撲跪在地,兩行熱淚滾滾而落,撲簌簌地跌落在錦絲地毯上,轉瞬就消失無蹤了。心裡被歲月凝固的舊傷口一下子重新劃開,隨着鮮血涌流而出的是痛悔莫及,是不可思議,是感恩狂喜,也是黯然神傷,璟兒回來了,可阿璃卻永遠地走了,——不,他……他沒走……他好像就住在弟弟的心裡。

端午飛撲過來,陪着無暇跪在窗畔,十七年前風雨大作的那個夏夜又遙遙地出現在眼前,此時端坐於竹椅上的少年在激盪的雨幕中慢慢凸現,清晰而明亮,像一道金色的閃電。

“感謝上蒼……感謝上蒼……感謝上蒼……”端午喃喃祈禱,深深俯首。

“母后……端午姑姑……你……你們……”景生驚怔地望着窗前俯跪的兩位女子,手中依然攥着那張雪宣,——難道他不該將‘景’字宣之於口嗎?

衛無暇像是一下子從失魂落魄中驚醒過來,但她並未起身,依然虔誠地跪着,咬咬牙,轉眸對端午使個眼色,端午便飛躍而起,奔出去關上了閣門。眼看着沉重的烏木大門緩緩闔攏,衛無暇輕聲開口:“皇上……你……你其實還有一個小名兒……叫……叫阿璟……娘以後……以後私下裡都喚你……阿璟……可好……”

景生看着孃親臉上誠惶誠恐的表情,雖仍然不明所以,但卻萬分不忍,立刻起身去攙扶無暇,不料無暇只默默搖頭,依然固執地俯跪在地,“阿璟……這些年……這些年……娘沒能好好疼你……也沒……也沒好好照顧過你……你若怨娘恨娘都無妨……只是……只是求你……留在娘身邊可好……留在大夏……可好……”無暇說得近乎祈求,如此卑微,景生的鼻腔一陣酸澀,淚意猛地衝上眼眸,長睫上便凝起一層水霧,他快速翻查着記憶,好像……好像……自己以前曾想過離開宮廷……,怪不得母后會有如此恐慌。

景生也蹲跪在無暇的身旁,毅然說道:“孃親莫慌,阿璟不會離開孃親,也不會離開大夏的,這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職責,宮廷皇城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國事政務枯燥而沉悶,心靈卻是自由活潑的,可以任意翱翔,如此便可以飛得更高,也不會懼怕任何風暴。”說着景生伸手扶着衛無暇站了起來,“母后,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嘛,快別難過了,我們來一起慶祝。”

衛無暇只覺得如置身夢中,阿璟的寥寥數語就像荒漠甘泉般沁潤着她即將乾涸的心田,她的罪孽如此深重,但上蒼似乎並未放棄她,竟將她心心念唸的孩子又送回到她的身邊,她不知該以怎樣的大宏願回報上天眷顧,回報萬物生靈。

“過些日子,孃親要去陪都夏陽的靈泉寺發願,以報天恩。”衛無暇定定神,雙掌互擊,閣門便從外開啓了,端午探身進來,笑着問:“娘娘,晚膳在隔間兒都擺好了,可以過去了。”

“母后,我也正要去趟夏陽呢,陪都是距南楚最近的大夏城池,一定要去查看一下防衛情況,我準備在夏陽和附件的幾個港口開設通商口岸,還要去看看那邊的龍江船場,圖紙我都準備好了,現在便可以翻新改造戰船了,我算過了,改造原有舊船所費不多,但卻可以穎,銀子有限,要花在刀刃兒上,用來打造火器和彈藥。”景生不急不徐地說着,一邊陪着無暇穿過遊廊來到錦霞閣另一側的花隔間。

衛無暇一聽,微微愣住,隨即便歡喜地笑了,“嗯,阿璟就和娘一起去還願吧,孃親還沒和阿璟一起出過門兒呢。”心中喜極也痛極,——阿璃,就讓弟弟帶着你去看看大夏疆域吧。

他們剛在膳桌邊坐下,就見端午匆匆地跟了進來,手上還捧着個朱漆長匣,“娘娘,是急報。”

“——哦?”無暇接過來,打開朱漆長匣,想了想,扭頭笑望着阿璟,“璟兒,還是你來看吧。”

景生搖搖頭,“母后看了告訴我即可,這會兒還真餓了,這些天我好像總也吃不夠似的,真是不好意思。”說着他便老實不客氣地夾起一片胭脂鵝放進嘴裡,一派自然而然。端午瞧見開心地樂開了花,趕緊叫愁眉,苦臉過來伺候成帝用膳。

“皇上餓了就先吃,咱們不拘那些個虛禮。”衛無暇邊說邊打開急報,看着看着面色就凝重起來,看完她將那硬殼子急報捏在手中,眼睛望着閣窗外的朦朧夜色,怔怔地出神。

景生長眉微蹙,放下手中的鑲銀牙著,輕聲問道:“母后,發生什麼事了?”

衛無暇回過神兒來,嘆口氣,再搖搖頭,語氣略帶唏噓:“倒是和咱們沒太大關係,還是前些日子南楚王太子青鸞死了後宮的事,他竟將那位遇難的承徽按太子妃儀軌大葬!沒想到,這明青鸞比他爹有情意。”衛無暇的聲音低了下去,竟有點百感交集。

“既然如此,害死那個承徽的謝氏恐怕要誅九族了吧?”端午插言問道。

“——呃,怪就怪在此處!”衛無暇不解地再次低頭看看手中的急報,“除了當時就自盡的兇手,武王倒並未誅殺任何謝氏族人,本來要將謝氏男子充軍,女子和孩子編入官奴,但卻被明青鸞攔住了,說是他的那位遇害的承徽心地純善,不會同意牽連無辜衆人,更要爲他的在天之靈積福,所以,就改判爲謝氏全體遷回原籍,男子永不錄用爲官,女子永不入選進宮。你們說說,這不是奇哉怪也嗎。”衛無暇嘆息完了也就將此事放在一邊了,笑眯眯地望着華璟,親自爲他佈菜,

“娘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你先試着吃吃,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就告訴端午,她自會吩咐御廚司的。”衛無暇說得話裡有話,除了端午,愁眉,苦臉都有點詫異。

景生默默夾起盤中菜放入口中,忽然覺得剛纔的飢餓不翼而飛了,原來的美味佳餚如今吃在口中都味同嚼蠟。額頭正中又竄起一波隱痛,——真是見鬼,怎麼每次一提起這位南楚太子,自己就頭疼欲裂呢。

“娘娘,不是說明青鸞眼流血淚嘛,難道竟是瞎了不成?真真是作孽呀。”端午善良又八卦的本性開始顯現,面露憐惜之色。

“是呀,真是瞎了,唉,那孩子我雖沒見過,但想想也真叫人心疼的慌,武王正廣招天下名醫爲其醫治呢。”衛無暇心中嗟嘆,世事真是無常,旦夕禍福沒人說得清。

“愁眉,你去把紙張筆硯拿來。”景生忍着頭疼,淡聲吩咐。

衛無暇側身疑惑地看着他,“皇上要用墨?”

景生點點頭:“我恍惚記得曾看到過一個方子,專治情致失常導致的血灌瞳神。”

衛無暇心有所感,瞭然地與端午對視一眼,愁眉早跑出去拿筆墨,只片刻的功夫就回來了,在膳桌旁的几案上擺好。景生略一斟酌便執筆如飛,寫下一個驗方,衛無暇取起細看,一邊念道:“茜草,桑葉,丹皮,香附,茺蔚子,枳實,生甘草,田七粉,皇上,這些個藥也不見有什麼矜貴的呀。”

景生笑了,解釋道:“藥不需矜貴,對症即可,血灌瞳神屬於暴盲症,應以微寒清熱行氣之品,寓於止血活血之中,使涼而不凝,止而不淤,以活血而止血,以行血而逐瘀爲治療大法。”

——呃?衆人相顧失色,舉座皆驚。景生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詫,想了想又說,“我沒爲患者診脈,這隻能是個參考的藥方,還是請他們的御醫根據那位殿下的診脈情況定奪藥量吧,可以配合着四君子湯一起服用。”

“……嗯……咳咳……正該如此……”衛無暇一口氣沒喘勻,嗆咳着,端午趕緊過來給她捶背順氣兒,自己心裡也是雲裡霧裡的沒個着落,“……咳咳……苦臉呀……你立刻把這方子捐抄一份……然後把它交給急報使送到南楚……呃……就說是咱們太醫院的眼科國手周洲之方……咳咳……”想想兒子的身份,還真是國手!無暇不禁又笑了。

“娘娘,可那周太醫已經離開太醫院,出外遊方了。”端午常年與太醫們打交道,對他們的現狀非常瞭解。

“正是這樣纔好呀,查無可查,難道說是皇上開的藥方不成。”衛無暇輕聲笑了,似是責怪端午思慮不周。

眼看着苦臉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景生此時才覺得有點唐突和怪異,雖然前世母親和外祖一家都是南洋中醫藥名家,可自己也不應如此清晰地記住一個驗方呀。

一頓生辰晚膳就在悲喜交加中匆匆而過,每個人心裡都恍恍然的別有感觸,卻又說不出口,就像有隻淘氣的小手攥着他們的心肝搓來揉去,不停不休。景生晚膳後就告辭了,繁重的國事政務和沒來由的心慌意亂使他再也坐不住了,好像……總好像忘記了一件亟待辦理的大事……,但卻不能細想,唯一的辦法就是暫時將它塵封於心底,像個永恆難解的謎題。

夏日的夜風,娟柔委婉,穿廊越窗,漫進庭戶,衛無暇以手抵額,細細觀瞧着手中的那幅雪宣,圓通婉轉的‘成璟’二字竟像活了一般在眼前跳躍,逼人眼目。

“端午,你來看看這兩個字,可眼熟不?”衛無暇招呼着端午,自己心裡先抖得像片落葉。

端午手裡捧着個碧玉海棠香鼎輕快的走過來,一邊嘴裡嘀咕:“聞過咱皇上的護體神香,再聞什麼都不是味兒了,這可如何是好?”說着便探頭過來,纔看了一眼,便‘咦’地叫出聲,“娘娘,現在看仔細了,還真是覺得怪眼熟的,可……可我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無暇想也沒想就跳起身,奔到妝臺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鑲螺細檀香木匣,隨手打開,拿起一疊書信,坐在燈下慢慢翻看着,眉頭漸漸蹙起。

“娘娘,那不是以前咱們王上給您的書信嘛。這會子又拿出來看個啥?”端午想不通,一邊打開小香鼎的蓋子,夾起一片碧桃香放了進去,“從前這碧桃聞着挺清透的,如今再聞,就覺得做作,唉!”

“端午,我從不知道你這麼能打岔,快過來看。”無暇扭頭嗔怪地瞪着端午,復又低頭琢磨手中的信箋,那都是以前王兄衛無殤出外時給她寄回的信函,她一直珍藏帶在身邊,就是在兵荒馬亂之時也未曾丟棄。

端午放下香鼎,笑眯眯地走過來,看看衛無暇手中的紙張,立刻輕叫:“啊呀,就是這個了,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呢,皇上那兩個大字,真是像咱王上的筆法呢。”

衛無暇‘嗯’了一聲便輕輕折起信函,動作機械,眼神茫然,嘴裡低不可聞地問道:“端午……那晚……那晚立春給璟兒餵了什麼……”

端午聞言,身子猛地一抖,她踉蹌兩步,靠着榻角慢慢滑坐下來,“當時璟兒已經彌留了,喘不上氣來,臉憋得紫黑,師兄,師兄就餵了一滴汨羅花汁……”

衛無暇對此一清二楚,此時聽到還是再次戰慄不已,手中緊握着那個檀香木盒子,像是要將它捏碎一般,耳邊又響起端午幽幽的話語,

“那汨羅花乃是天下四大毒物之首,只需點滴便可立時至人死命,卻又無知無覺,毫無痛楚,所以……所以師兄就……”端午再也說不下去了,看看燈下的‘成璟’二字,忽然一陣暈眩,難道——難道世間真有魂魄之說!

“娘娘,璟兒會不會……會不會和王上在陰間見了面……他們……他們……”端午越想越冷,七月天時,卻憑白出了一身冷汗。

隨着潛游浮動的夜風,碧桃甜潤的香氛在殿堂內緩緩氤氳,衛無暇卻忽然感覺窒息,又想起立春交給她的那個遮幕斗笠,——王兄,他,他到底是死是活?如今的‘璟兒’又從何而來,他記得關於阿璃的一切,前幾天還和太傅笑談起那隻王蟀,可他同時又具備阿璃所沒有的品性和技能,這——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團亂麻呀!

“娘娘——”端午緩過神來,凝注着無暇,眼中的神情異常堅定:“——娘娘,多想無益,還是那一個宗旨,如今皇上還是咱們的皇上,別管他是阿璃還是阿璟,都還是您的孩兒,若是哪天他知道了前因後果,立時便要了端午的命,端午眼也不會眨一下,就把命交給他!在此之前,端午啥也不想,只一心一意地護着他。”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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