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農家043 商量
多年未現的一株新鮮花草,加上一個帶着神秘色彩的故事,當人們口口相傳之後,這株花也會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而顯得與衆不同起來。到時候,那小山谷裡頭的墨蘭,隨便一株拿出來也是價值連城了。
竹枝光是想,就能想到這墨蘭的未來,不禁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既然是一種從衆心理的追捧,沒有什麼爲這蘭草編造一個來歷更合適的了。再者說了,按照周管事的說法,定國數十年沒有出過新鮮花草,陡然出現這麼一株,一定會引起一些反應。人家探花郎加護花使的採花二人組都尋不來的,叫自己這麼個小女子尋來了,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可如果用這個故事交代一番,也就遮掩過去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竹枝是親身感受了青陽真人在這定國的知名度有多麼高。
青牛山的傳說就不提了,便是一些前世耳熟能詳的典故,到了這個異世也成了青陽真人所爲。比如什麼青陽真人與白牡丹不得不說的故事,青陽真人與七仙女的曖昧遊戲,紫氣東來青陽現世……手指頭加上腳趾頭都數不完。
青陽真人,就託您的名頭庇護小女一二吧!
到了客棧,見她領了個陌生人回來,迎上來的小福楞了一下,還是盡責地上前招呼周管事坐下。竹枝則往後頭去取另一株墨蘭。
摸了摸墨蘭的葉子,她心中多有不捨,可是目前這境況也挺窘迫的,誰也不會嫌銀子扎手。再者說了,青牛山的山谷裡還有一大片呢,若是實在割捨不下,了不起過些日子叫上大綱回去再挖一株就是。
她把這株墨蘭拿到前頭店堂裡,周管事一見,果然跟之前那株一樣,不對,應該說品相還要更好,樂得眉開眼笑,也不嫌棄下頭是個破瓦罐子兜着,一把就抱在了懷裡,摸摸葉片,嗅嗅花朵,又仔細品鑑了一番,連聲叫好。
小福是知道她有多寶貝這兩株花兒的。早間見她抱了一盆出去,就估摸着她是要拿去賣掉,這青陽花市已經成了氣候,那些花草行各有各的花圃,閒散花草哪裡是那麼容易賣掉的?他也沒多說,還想着若是沒有賣掉,等下竹枝回來的時候要好生安慰她一番。誰知竹枝不僅賣掉了,還帶了個客人回來,還要把另外一株也賣掉。
更叫他吃驚的還在後頭。
周管事抱着墨蘭,望着竹枝滿臉誠懇:“馮嫂子直說就是,之前那位夫人給了你多少銀兩,我替主子辦差,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這株比先前那株品相還要好,我就在她給的價錢上頭加你兩成就是!”
竹枝忙道:“周大爺這樣說就見外了。之前在花市上您替我解了圍,小女子承您的情,這株墨蘭送給您就是。那位夫人給的銀兩也不少了,小女子雖然生活窘迫,也不至於要靠着這兩株花發一筆橫財才能過活。”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周管事原本只當她是個膽子大些的婦人,聽了她這一番話,心中倒高看了她一眼。一來她並沒有直說之前那株墨蘭賣了多少錢,給多少全在自己,想來必然比之前自己在花市上的出價要高些;二來又跟自己攀上了交情,若是往後碰上,也算是熟人;三來表明了自己的心志,賣花只是暫時的,並不是長久打算,確實是個聰明人。
摸了摸短鬚,周管事點頭笑道:“馮嫂子真是聰慧,左右我也是替主子辦差,銀錢必然不能虧待了你。只是你這樣說了,我也就厚着臉皮給個低價,咱們就當結個善緣吧!”說罷遞過去一張銀票,又打賞了小福一個五分的銀錁子,揚長而去。
竹枝展開銀票一看,五十兩,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價錢低些又何妨?她並沒有告訴對方之前那株蘭草的賣價,對方給的這個價錢也不算低了。再者說了,她也是看中這位周管事的能量,能在花市上直接去搶那位李記掌櫃的東西,就算不是地頭蛇,也是一條強橫的過江龍了。
小福摸着那銀錁子,又放在嘴裡咬了一下,驚叫着說:“乖乖,嫂子,你是在哪裡碰上的這麼一位豪客?這出手,嘖嘖,可真是太大方了!”
他也極懂事,並沒有去詢問竹枝的花到底賣了多少錢,只是感嘆客人大方。
竹枝笑了笑,揣好銀票道:“小福,你想吃什麼好吃的?我請客!”
小福眼珠子轉了幾圈還沒答話,簾子一掀,胡來俊走了出來,一掌拍到小福背上,打得他一個趔趄險些跌倒。胡來俊罵道:“託了馮家弟妹的福,你才得了客人的賞,瞧你這模樣,還真好意思叫她請你吃東西?倒是你要請客纔對!”
竹枝忙道不用,胡來俊又胡亂罵了小福兩句,小福躲到了櫃檯後頭望着竹枝扮了扮鬼臉,低頭依舊幹活去了。
胡來俊望着竹枝笑着直說“恭喜”,又說竹枝:“你也太心急了些,還有幾日功夫就是鬥花會了,若是能拿到鬥花會上頭走一遭,這花的身價何止千百?就這般賣掉了,終是可惜了些。”
道理竹枝如何不知道,只是她依靠自己慣了,包裡沒錢總覺得心神不安,再說這鬥花會到底是個什麼行情,她也不曉得,若是鬥花會上叫人給挑剔出諸多毛病,說不定還賣不到這樣的高價了。
不過胡來俊既然能這樣說,倒顯得他是真關係自己,竹枝含笑聽着他嘮叨,心情好得不得了。
晚飯前,馮大綱也回來了。
幾日不見,他一身塵土,真像是在泥灰中打過滾一樣,聽說竹枝將那兩盆墨蘭賣了,他有些疑惑地回頭看着竹枝,似乎在問,不是喜歡得跟什麼似的,怎麼說賣就賣了?
竹枝不好說什麼,待他回房梳洗,便跟上前去,想了想從懷裡掏出兩張面額二十的銀票,又掏了散碎銀子出來,說是賣花的錢。又輕聲細語地跟他商量:“咱們老是住在胡掌櫃的客棧裡頭也不是辦法,眼看就快過完年了,若是有合適的院子,租賃一處安頓下來是正經。”
大綱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他一向話少,竹枝已經習慣了,聽他“嗯”了一聲,便知道他的意思是明白了可以這樣辦,又開口繼續說道:“既然已經麻煩了胡掌櫃這麼久,晚些你問問他房錢到底幾何,總不能在胡家白吃白喝的,晚些你問問胡掌櫃的,看看給多少銀錢合適。”說着又絮絮叨叨地說起花市上的事情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下意識地隱去了被閒漢圍攻,最後被黑衣人救了的事情,說完縣令夫人買走第一株蘭草,楞了一下,接着便說起在街上偶遇周管事的事情。
大綱是個很好的聽衆,他雖然沒怎麼答話,眼睛卻看着竹枝,不時“嗯啊”兩聲,模樣極是認真。
Wшw ⊕TTkan ⊕C 〇
想到騙了這個老實人,竹枝心裡有些不忍,說着說着就覺得有些無趣,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見她停了,大綱從懷裡摸了摸,拿出一個小布包遞給竹枝說:“都給你收着。”
竹枝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頭一大一小兩個銀錁子,不由疑惑地望着大綱。他摸摸頭說道:“一個四兩,一兩的是賞錢。”
哦,四兩的是工錢,一兩的是賞錢,一共就是五兩了。竹枝忍不住在心裡換算了一下,馮家磨坊裡頭的粗麪粉是八十文一斗,一兩銀子一千文,夠買多少粗麪粉?不過話說回來,一斗是多少斤啊?這古代的斤兩好像跟現代的有些不一樣……
想着想着,她腦袋就暈乎了起來,數學不好真是愁人啊!
算了,反正她知道五兩銀子是很大一筆錢就行了,難怪大綱要出門做活的時候,孫氏對自己臉色都要好上不少呢!想想看,一個月若是有一趟這樣的活計,一年就是六十兩銀子,那可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晚間吃過飯,大綱便跟胡來俊去了,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次日胡來俊雖有些不高興,但也開始忙活着幫他們打聽租住的院子來。看來昨日大綱說了要搬出去的事情,只是問胡來俊這幾日房錢多少,胡來俊說什麼也不肯要,還說竹枝:“到底是見外,我跟大綱這交情,說什麼錢啊後的,弟妹這是沒把我當哥哥看待。哪裡有自家兄弟算得這般明白的?”
一席話說得竹枝不好意思起來,敢情她要付錢,還是破壞了他和大綱的兄弟感情?她看向大綱,瞧見大綱微微點頭,曉得他們一定之前就商議過了,也不多說,鄭重向胡來俊行了一禮,算是謝過了。
胡來俊坦然受了,不出兩日,便給他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離着吉祥客棧只兩條街遠,名喚苦杏巷子的裡頭,租了一個小小的院子。竹枝和大綱一起去看了,都覺得挺滿意的。不過據說年裡不宜喬遷,便商量着過完十五再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