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農家 081 爲難
京都繁華,花坊裡頭也有供人喝茶休息的茶肆。雖然見竹枝一身素服,小二露出了一抹驚訝的神色,但還是很快換了熱情的笑容將她迎了進去。不愧是經過訓練的,就是不一樣。只花了二十文錢,竹枝便在臨窗處得了一個座位,一壺清茶和一碟小點心。
花坊裡頭人來人往,既有富貴人家的管事匆匆穿行,也有衣着華貴的世家子和貴女親自挑選花草的。看來這國人愛花草的說法確實沒錯,只一會兒工夫,竹枝便瞧見好幾個說笑的貴女帶着懷抱花草的丫頭走過。
如果說做生意,要麼就是薄利多銷,來個數量取勝。但是這顯然不在竹枝考量的範圍之內,她初到京城,莫說是自己的花圃,就是落腳的地方都還不確定。再不然就是走上層路線,不過竹枝也不怎麼有信心。相隔了時間空間,這個世界的審美觀跟竹枝以前的主流審美觀區別挺大的,她可沒有把握能夠獲得貴族的青睞。
而且就算想走上層路線,也要有個進入的契機才行,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找契機去?
想到這裡便不由羨慕起人家的穿越主角了,到哪兒都帶着主角光環,不是認識公主就是王爺傾心的,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啥也沒有了?
逛到夕陽西下,竹枝空着兩手回了二十里鋪。雖說什麼收穫也沒有,但是心情還是不錯的,果然逛街可以治癒一切。
竹枝住的這客棧只不過是箇中等偏下的,生意倒是極好,彙集了南來北往的客商,算得上是個消息彙總的地方。樓上、後院住宿,樓下則是大堂,每天都有人在這裡交換信息。
想到胡來俊這個客棧掌櫃也是兼職牙人。竹枝便不由一笑,走到櫃前問掌櫃的:“掌櫃的,勞煩跟您打聽一下,我想在這兒找個地方住下來,您知道哪兒有小院兒出租或是出售麼?”
掌櫃的看了竹枝一眼,沉吟一下還是說道:“這位大嫂子,您這還是喪期吧?要是租住別人的地方,只怕人家也不太樂意。要不還是就在咱們客棧將就一下?要不就只能買個小院子住了。鎮上有牙行,要不您往那兒去問問?”
這倒出乎竹枝意料之外,她滿以爲這位掌櫃的跟胡來俊一樣。也會兼職做牙人生意呢,沒想到人家倒把她朝外頭推,驚訝歸驚訝。細想了一下,她若是決定在京城定居,買個小院子也要比租房子划算。只是她如今手頭銀錢也不是很多,況且也沒想好要不要在京城定居下來。這麼一想,還是算了吧。
左右無事。就當是開眼界罷了,竹枝便往牙行去瞧熱鬧。
二十里鋪的主要作用是通往京城的前站,當地的住戶主要都是幫助客商裝卸貨物爲主,加上離着京城也近,倒沒有雜貨之類的生意,基本上除了貨棧就是客棧。然後就是牙行。以屬於官方的官牙爲主,還有其他幾家私牙,都是開着門臉兒做生意的。
等竹枝到了一看。不禁失笑。這哪裡是什麼牙行,完全就是貿易行嘛。看來這裡的商貿真的還挺發達的,別處的牙行不過就是乾點兒中間人的事情,可這裡的牙行分工卻比較清楚。官牙基本就是上稅、文書上檔的地方,而私牙則根據貨物分類。還掛着牌子,註明各種貨物的賣出買入價格。頗有點後世股票大廳的意思。
除了茶鹽鐵這些國家專賣的,其他諸如綢緞生絲瓷器等物都有專門的牙行經營。而竹枝原本想打聽的房子租售,也有專門的牙行,不過人家做的都是京城裡頭的商鋪爲主,像竹枝想的只是買個二十里鋪的附近小院兒的,還真沒有。
倒是一處京城小鋪引起了竹枝的注意,原因無他,在一衆售價高達幾千兩甚至上萬兩、十萬兩計的商鋪裡頭,只有這個鋪子售價只要一百八十兩,而且乏人問津,小小的木牌子掛在角落,而且都蒙了一層灰了。
正好牙行裡頭沒什麼人,竹枝一問,那小夥計便一五一十地都告訴她了。
“這商鋪,位置不好,在花坊那頭。”小夥計也是閒的,見有人搭話高興還來不及,直接就把底兒給兜出來了。
竹枝納悶兒了:“在花坊還不好麼?我瞧着花坊的生意挺好的啊!”
小夥計笑了:“一聽這話就知道您是個外行了,花坊的生意是好,可這處鋪子不行啊,它就是個宅子的模樣兒,沒有門臉兒,誰家鋪子沒有門臉兒呢?那還怎麼做生意?內裡倒是不小,房子也挺好,可就沒有門臉兒這一條就不行了,誰肯買啊?可要是買來住,那也不方便,誰家沒事兒跑到花坊那邊兒去住家啊?幹什麼都不方便不是?要不能賣了快一年還沒賣出去?”
竹枝一聽也有道理,這兒不像她的前世,你要在小區裡頭搞個小賣部什麼的都可以,只要物業同意。人家這兒做生意的就是做生意的,居家的就是居家的,一坊一坊劃分得清楚明白,如果想要在住家的坊內搞商業活動,仿官都不會同意。同樣商業的坊市裡頭,人家根本就不會想到住家。所以這花坊裡頭怎麼有個住家樣式的宅子,就比較奇怪了。
這個緣由小夥計也知道,畢竟這鋪子打聽的人不少,可一聽說緣由,也就沒人理會了。還是先帝爺在的時候,京城有個紈絝子弟,娶了一房妻室,是個河東獅。這紈絝尋花問柳慣了,收不住性子,新婚剛過沒多久又同一個女子勾搭上了。爲了引人耳目,便將自家鋪子隔了一部分出來修了個小宅子金屋藏嬌,所以這花坊裡頭纔有了個宅子。
既是金屋藏嬌,也就用不着有門臉兒了,而且不注意的話,還真瞧不出這裡有處宅子,心思用得也巧。可這麼一來,這宅子倒不好辦了,因着地段問題,只能劃爲商鋪一類,加上又沒人買,賣家又急着脫手,一來二去的,價格竟然降得比本錢還低了。
小夥計說得津津有味,竹枝權當聽故事的,也挺有興致。反正掌櫃的也不在,隨便小夥計打發時間,可後頭退步裡頭坐着的管事等人越聽越不是回事兒,出來便笑着問:“這位大嫂是準備買個鋪子麼?不知道您是打算幹什麼,要不讓他再給您介紹介紹?”
這話聽着就有些叫人不舒服,竹枝囧了一下,還是道了乏出來了。她身上攏共就二百多兩銀子,能幹什麼?牙行裡頭隨便一個鋪子就是幾千幾萬兩的,這管事的說話明顯就是擠兌她呢。又不是不識趣,還是逛別處去吧。
不提小夥計讓管事怎麼收拾了一頓,只說竹枝在鎮上逛了一圈,未免有些意興闌珊。小鎮上沒甚商機,京城繁華不假,只是她手裡那點本錢,別說在京城做生意,便是租住都是不易,真不曉得未來何去何從得好。
接下來幾天竹枝又往京城跑了幾趟,無非是細心觀察這一國之都的生活水平到底如何。結論是很高。既有販賣布匹皮料的,也有製作成衣出售的;有大酒樓也有小食肆;有洗臉淨身的胰子,也有擦臉護膚的膏啊粉的。至於出行的馬車更是普遍,據說這是因爲幾十年前打了勝仗,邊疆有廣闊的牧場提供馬匹的緣故。
竹枝心情更加不好,這樣一來,她真是想不到自己能幹什麼了。她也就是個高中畢業的水平,也沒什麼廣闊的見識,更沒什麼拿得出來的手藝,如今在這京城要如何過活?
隨意在路邊吃了碗餛飩,聽見旁人都說好,竹枝也沒吃出來是個什麼味兒,渾渾噩噩地順着大街往前閒逛,直到進了銀樓,心情纔好些。女人都是這樣,就算竹枝這樣身上銀錢不多的,也不妨礙她在銀樓去掛掛眼科,看一眼那些做工精美的首飾擺設之類。見她一身素服,小二極有眼色地推薦了幾樣素銀的首飾,樣式簡單,價格也不是很貴。竹枝倒是看上了,價格也能接受,可是想到沒個進項,也只能忍了下來。
小二便臉上帶出幾分不悅之色來,也沒說什麼,丟下她也就不理,轉而去伺候後頭進門的貴客。
那些釵環之類的也就罷了,竹枝倒是真瞧上了一隻素銀鐲子,泥鰍背、蓮花紋飾,作價十二兩,真是越看越愛,正準備說叫小二幫忙包起來,卻發現幾個小二都忙着伺候別的客人挑選東西,一時竟沒人分神理會她。
自己這是……被忽略了?竹枝摸摸鼻子有點好笑,想走吧,又覺得舍不下那隻鐲子,忍不住就回頭多望了兩眼。正好掌櫃的送一位客人出來瞧見了,忙招呼了她一聲,又罵小二:“沒瞧見客人喜歡這支鐲子麼?還不快些取出來給客人瞧瞧!”
竹枝聽見,便回頭衝着掌櫃的笑了一下,算是謝過。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遲疑的聲音:“這是……馮嫂子?”
回頭一看,還真是個熟人,竹枝也笑了,蹲身行禮道:“周大爺,沒想到在這兒見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