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農家096 牽扯
原本週寡婦正訓斥周秉文,聽見外頭有人拍門,只好住了口先叫秉文回去,開門迎客。
誰知來人竟然是周夫人身邊的一位體面媽媽,她也見過幾次,不敢怠慢趕緊迎了進來,又叫大丫奉茶。
這位媽媽哪裡瞧得上她家的茶,可還是含笑接了,說了來意。
原來周大人問了這前因後果之後,倒對周秉文起了心思,又叫來學裡的先生問了,都贊周秉文學問紮實,又肯上進,不由起了愛才之心。於是跟周夫人商量,要請周秉文過府給周祺蓀做個陪讀,今日這媽媽就是過來傳話的。意思也說得很明,並不是要周秉文爲奴,只是周祺蓀平日鬧得太不像話,府裡也沒個人能制住他,就是周大人自己,也是捨不得下狠手整治這個聰明卻頑皮的孫子。想到若有個人能在旁邊刺激刺激,說不定孩子就會上進些。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又不要周秉文爲奴,跟着周家小少爺還有名師指點,周寡婦自然一疊聲地應了,收拾了兩件體面衣裳,次日便親自送周秉文去了周府,又帶着大丫給周夫人磕頭謝恩。
這件事到此也算是皆大歡喜地完結了,本跟竹枝也沒什麼關係。誰曉得沒過多久,又鬧出事情來,把竹枝也給牽扯了進去。
原來周秉文進了周府陪讀,跟周祺蓀兩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相處了一些日子,關係緩和下來,感情也好了起來。男孩子就是這樣,上一刻還能扭打到地上去,下一刻又能勾肩搭背無話不談。
周祺蓀剛滿了十歲,挪到外院,有了自己的院子,自然邀請周秉文去自己院子玩。順便炫耀一下自家的豪奢。爲了炫耀,他甚至還偷偷帶着周秉文去祖父書房看那盆蘭草,指着那盆墨蘭得意地說:“瞧見沒?這可是價值千金的好東西,上次皇上說找我祖父借來看看,我祖父都不肯。若不是跟着我。你也見識不着這樣的好東西。”
周秉文平素再陰沉也是個孩子,爭強心盛,哼了一聲擡腳就走。嘴裡還嗤笑周祺蓀:“一盆子野草罷了,也就你長在大宅裡頭,沒見過就當個寶似的。”
周祺蓀自然不服:“說得好像你就見過好東西似的?小爺我用過的好玩意兒多了,你只怕都認不全,何必打腫臉衝什麼胖子。”
周秉文便冷笑:“照這麼說,你見過用過的好東西就多了?趕明兒我也弄盆兒花來,保證就是你沒見過的。”
周祺蓀怎麼會信?他祖父雖然是御史監察,沒什麼油水,可是周家祖產豐饒。祖母、母親都是出身大族,家中使用比王侯也不差,還能有他沒見識過的?更何況這花草,不止祖父喜愛,就是祖母和母親也都是愛的,除了外頭買來的。自家還有個花棚子,配着專門伺候花草的下人。若是比別的就算了,這花草一項嘛,哼哼,朝着周家借花草的大戶人家可多了去了。還能有他沒見過的花草?
兩人便打了賭,周秉文次日來的時候,便將自己桌案上那盆熊童子給帶了進去。
這下週祺蓀真傻眼了,這花兒,他還真沒見過。
那盆熊童子長勢頗好,平日裡竹枝就近照料着,澆水、日曬都頗注意,已經長了有一個巴掌高,青翠欲滴的葉片晶瑩透亮,披着一層絨毛瞧着就惹人愛,十幾個葉片中間隱約可見已經有了小小的花苞。更難能可貴的是小巧不過,適合案頭擺放。
周家愛花也是家學淵源,周祺蓀見了,立即爽快地服了輸,卻死活要這盆花,差點跟周秉文又打一架。最後周秉文只得臭着臉同意借給周祺蓀賞玩幾天。
周秉文想得也簡單,竹枝給他的時候也只說好玩,他看竹枝隨隨便便就種了一堆出來,覺得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只不過自己以前都沒見過,大宅內的公子自然也沒見過,這才帶去炫耀。就算周祺蓀不還給他了,姐姐那兒不是還有一盆麼?叫竹枝姐姐再種幾盆出來就是了。
再說周祺蓀得了這花,自然要炫耀一番,趁着晚間一家人吃飯的功夫便拿了出來。周家除了幾位少爺,還有嫡出庶出的幾位小姐,一見便愛上了,都朝周祺蓀要。可週大人和兩個兒子一看,卻都變了臉色。
周家長子也在朝中領了個小官做着,庶子外任不在家,另一個最小的嫡子還在國子監。這近來最是風靡京都的熊童子他們怎麼不知道?周大人又是御史監察,雖然頗得聖寵,得罪的人也不少,爲人最是謹慎小心不過。再者這熊童子如今只有墨香居一家有售,墨香居幕後的老闆是誰,牽扯到了什麼人,周大人自然清楚得很。
他跟宰相歷來政見不合,也不願意參合到立儲的事情裡頭,見家裡陡然出現一盆僅墨香居有售的熊童子,自然警惕萬分。長子回去審周祺蓀從哪裡弄來的花,他則懷疑家裡出了內鬼跟宰相和皇子搭上了關係,一陣忙碌。
內宅爲了這盆花也鬧出不少姐妹爭風的事端,弄得整個家宅上下不寧。
可查來查去,這熊童子竟然是周秉文帶進來的,倒叫周大人父子更加驚異。老狐狸陰謀算計得多了,自然想到別人的時候也是以陰謀算計去推斷,不肯直接問周秉文,就悶在骨子裡頭一味推測。
倒是周祺蓀,年紀小也不懂事,見了周秉文便直接吐槽了:“你那盆什麼熊童子快把我給害死了。我那幾個姐姐、妹妹成天找我來討,要不你再幫我弄幾盆,我也好應付他們。對了,還有我母親和祖母,也不能少,你就幫我搞個十盆八盆的吧!”
周秉文自然不肯,翻臉就去搶那盆熊童子,嘴裡罵周祺蓀道:“說好了借你玩幾天,又不是給了你,還叫我替你弄幾盆,我憑什麼給你弄啊?以爲這花種出來容易啊?我家攏共也就剩兩盆,那一盆我姐姐愛得跟什麼似的,除了馮嫂子,別人都不讓摸的。別說十盆八盆的事了,這盆我都不會給你!”
兩人這廂爭執,早有旁邊伺候的小廝聽見,跑去告訴了周夫人。等周大人散了衙回來,這事便進了周大人的耳朵。
聽說周秉文家還有一盆,又扯出一個什麼“馮嫂子”,周大人想了想,還是叫了貼身的大管家進來,讓他去探探這周家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
這樣的事情吩咐給大管家,他自然曉得這是老爺極看重的事情,不過聽見提起“馮嫂子”的時候楞了一下,周大人瞧了個正着,便問他緣由。
這大管家正是從竹枝手裡買了蘭草的周管事,聽見老爺問他“怎麼了”,他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沒什麼,只是老奴覺得有些湊巧罷了。當日老奴在青陽買到這盆墨蘭,也是從一位姓馮的大嫂手裡得到的,更巧的是前些日子老奴還在京城碰到了這位馮嫂子,據說是在夫家呆不下去,來了京城的。這次也是這花草的事情,就是不曉得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周大人也楞了一下,忍不住回頭去瞧頗得自己歡心的那盆墨蘭,想了想吩咐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讓下面的人做了,你親自走一趟吧。”
這些事情竹枝全然不曉得,前幾天她便發現周秉文案頭的那盆熊童子不見了,他說是朋友拿去玩兩天,也就沒人在意。孩子麼,都是這樣,你的玩具好玩,借我玩上兩天,再把我的玩具借給你玩幾天就是,也不算什麼大事。哪裡曉得這一盆熊童子竟然攪得周府上下都不安寧。
她這幾日正忙着另外一件事情。一直想說找點幹菊花來給大丫泡水喝,好容易纔在一個藥鋪裡頭找到合適的。也不是什麼菊花都能拿來泡水喝,一般喝的菊花茶都是杭白菊,前世是江南一個名叫桐鄉的地方出產的。這個世界也有,不過用來入藥,沒有人單獨拿來泡水喝。
找到了這個,竹枝忽然想起前世常喝的各種花草茶、水果茶,什麼玫瑰、金銀花、洛神花、檸檬片、柚子茶之類的。反正她如今手頭寬裕,只要能找到合適的原料,倒不妨弄點回來試着自己做一些喝。
她弄了幾日,倒是有些驚喜。杭白菊、金銀花、荷葉、甘草、陳皮等都是可以入藥的,藥店就有賣,而且是制好的,只是沒人將它們單獨用來泡水喝。桂花也有,玫瑰、洛神花等就比較少見了,只能自制。
而製作柚子茶就稍微困難一些,主要是蜂蜜少而且貴。
水果茶更加困難一點,因爲水果的烘製要有特殊的設備和工藝,這塊兒竹枝不太瞭解,只能慢慢摸索。
這天周管事來拜訪的時候,竹枝正在試着製作水果茶。她倒是想得簡單,這個時節正是大量鮮果上市的時候,價格也不算貴,買些回來挑外形飽滿沒什麼缺損的,切塊了再烘乾就好。試了兩次,只是火候上不太把握得好,畢竟烘乾的過程不但要將果子裡的水分烘走,還要保留原本的果香、果味,儘量保證外形上也不能難看,這就比較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