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這麼說了,那麼在下自當從命。”清塵開口說道。
“如此甚好。”那位公公再次開口,“對了,皇上還有聖旨交給沐軍師,說是同意沐軍師所奏,讓南郡一切如常,封原凝月異姓侯羅沛文爲天星國的定遠侯,統領南郡,自此以後,南郡不再是凝月國土,而是天星領土。”
“皇上聖明。”清塵聽到這公公的話,心中欣喜,這聖明二字,說的倒也十分誠懇。
“杜公公,勞煩回去以後稟明皇上,這密旨上所說的事情,本將會酌情處理。”樓惜玉將密旨收好,然後轉頭對那個公公說着。
“將軍放心,此事咱家會派人稟明皇上,以表將軍忠誠。”杜公公說道,“不過,皇上還吩咐了,爲了提高將軍的辦事效率,早日解決此事,特命咱家留在天星軍營,以監軍的身份,督促樓將軍完成密旨上的任務。”
杜公公話音落下,清塵和樓惜玉紛紛大吃一驚,互相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沐清珏……這是來哪一齣?
“杜公公,皇上他……”樓惜玉雖不知清塵的真實身份,也不知清塵和蕭逸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關係,可是這次輕而易舉地拿下南郡,蕭逸也算是出了一份力,所以如果可以,他並不想按照密旨上的吩咐去做。
“對了,皇上還說了,請樓將軍務必在七日之內辦成此事,過了這個期限,就連咱家也沒法向皇上交代。”杜公公繼續說着。
“皇上吩咐,本將自當從命,公公一路上從京城到南郡,舟車勞頓,十分辛苦,本將已經差人備好酒菜,晚上在望江樓爲公公設宴洗塵。”樓惜玉點點頭,說道,“還請公公稍作休息,稍後本將再派人去請公公。”
“如此甚好,希望樓將軍記得自己的身份。”杜公公應下,臨走時,還這樣提醒了樓惜玉一句。
沐清塵知道這杜公公說的是什麼意思,必定是讓樓惜玉防着她,不能讓她阻止了密旨上的任務。大概這句話,也是沐清珏吩咐的,如果不是沐清珏的意思,一個宦官而已,怎麼可能在堂堂大將軍面前如此囂張?
看來,沐清珏的心思也在慢慢變了……自她從凝月皇宮出來之後,便一直以天星爲主,事事爲沐清珏的江山考慮,以圖幫沐清珏統一中原,可是沒想到,沐清珏如今竟然生了別的心思,還想要蕭逸的性命。
既然他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義了。
“你看看吧。”待杜公公走後,樓惜玉將手中的聖旨遞給清塵,開口說着。
“這可是沐清珏給你的聖旨,你就不怕那姓杜的抓你一個抗旨不尊之罪?”清塵雖然這樣問着,但是手卻沒有猶豫,接過樓惜玉手中的聖旨,直接展開來看。
“你聰慧過人,或許比我知道該怎麼做。”樓惜玉說着,“在天星國十年,蕭逸從來都是低調內斂,隱忍不發,可是我沒想到他會爲了你,甘願拋下萬里江山,清塵,你沒選錯人。”
沐清塵正低頭看着手中的聖旨,卻忽然間聽到樓惜玉的口中吐出“清塵”兩個字,身子不由得一僵,猛地擡頭,看着樓惜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此刻的她,臉上還帶着銀色面具,她也自己自己並沒有露出破綻,可是樓惜玉到底還是知道了。
“不用這麼驚訝,當我到達飛雁關,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清塵。”樓惜玉說道,“只是當時你否認了,而我一心以爲清塵死在凝月宮廷,便並沒有繼續調查,可是後來,我發現了你的這個。”
樓惜玉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面上帶着微笑。
清塵隨即瞭然,她雖然換了男裝,帶了面具,可卻遮不住耳朵上這唯一的破綻。她是女兒身,自然有耳洞,只是她平時一直用頭髮掩蓋,就怕被人懷疑,卻沒想到,終究還是被樓惜玉發現了端倪。
“那現在,你要如何呢?”沐清塵見樓惜玉把話挑明瞭,便知道他對自己並無惡意,否則也不會把沐清珏的聖旨給她看了。
“說實話,我很爲難。”樓惜玉嘆道,“於公,我是天星國的大將軍,是陛下的臣子,定然要服從陛下的命令,要事事以天星國爲先,這聖旨上的命令,我理應照辦。可於私……蕭逸是你的心上之人,我又怎能讓你失望?”
“可你若抗旨,你這天星國大將軍的位置,便保不住了,更有甚者,還會連累樓家的其他人。”清塵說道,“這不是老將軍當初讓你從軍的初衷,而你,也不該爲了與你並不想幹的我,假公濟私。”
清塵強迫自己把這些話說出來,目光中透着決絕,似乎要徹底斷絕了樓惜玉的念想,畢竟樓惜玉和羅依依之間的事情,好不容易纔有了些頭緒,她怎麼能讓樓惜玉分心?
“可是清塵……”
“沐清珏想要蕭逸的命,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清塵冷哼一聲,“你不用顧慮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這件事,我會想辦法。”
清塵說完,便把手中聖旨重新放在樓惜玉手中,轉身走了出去。
不管是葉傾城還是沐清塵,都承受了蕭逸太多的恩和太多的情,即便現在的蕭逸已經不是那個風度翩翩的逸王,不是之前那個玩世不恭的逸王,而是躺在病牀上身受重傷的蕭逸,她也不會讓人動他一根毫毛。
樓惜玉看見清塵轉身離開的背影,手中的聖旨握緊了些,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才恢復正常,微微嘆了口氣,將自己的心思收斂,讓自己看上去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他不是不知道羅依依爲自己做的一切,可是心底早就被多年前那個巧笑嫣然的公主佔據,再也容不下別人,對羅依依,也是感動和感激多於愛情。羅依依爲了他,背離故土和家族,這是他不能放棄的責任,所以他會好好對待羅依依。
以後的以後,待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他會娶羅依依爲妻,給她一個名分,可是心裡最深處的那個位置,永遠屬於玉鉤公主,沐清塵。
清塵從樓惜玉的帳中離開,回到了異姓侯府,蕭逸剛服了藥,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見清塵的腳步聲,便睜開眼睛。
“是不是如你所願,沐清珏同意南郡一切如常?”蕭逸看見清塵,便開口問着。
“是啊,異姓侯如今已經是天星國的定遠侯,南郡也正式成爲天星國的領土,沐清珏信任的心腹也到了南郡,協同定遠侯一起監管南郡。”清塵點點頭,說着,眼中卻仍是悵然。
“還有別的事?”蕭逸看見清塵臉上的神色,便開口說道,“讓我猜猜,定然是什麼讓你爲難的事情,莫不是……沐清珏想要我的命?”
“是,他給樓惜玉下了旨,讓樓惜玉親自押送你前往天星京城,將南郡的軍隊交給於涵接管,繼續向北推進,佔領凝月其他領土。”清塵說道。
“這是在……限制樓惜玉的勢力?”蕭逸聞言,頓時訝然。
“果真也只有帝王才能懂得帝王,沐清珏此舉,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目標在你,可是他是在阻止樓惜玉繼續立功。”清塵說道,“都說功高震主,這話果然沒錯,樓惜玉忠於天星皇室,樓家爲天星國立下汗馬功勞,終究還是免不了個被懷疑的命運。”
“讓樓惜玉按照沐清珏的聖旨做吧,免得讓沐清珏找到什麼藉口,若真的如此,我恐怕樓家,會成爲下一個葉家。”蕭逸到底想的深遠,低低地吐出最後一句話,卻讓清塵心中一緊。
即便她不是真正的沐清塵,她也不希望樓惜玉和樓家有任何事,不希望樓家軍成爲沐清珏鞏固皇權的墊腳石,更加不希望戰功赫赫的樓家,和她葉家一樣,終究只能成爲皇權的犧牲品,揹負着冤情和罵名,活在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裡。
這與她和樓惜玉的私交無關,她只是單純的希望,這世界上不會再有葉家的慘劇發生。
“我已經跟樓惜玉說過了,他也知道該怎麼做,但是我們終究不能坐以待斃,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清塵說着,看着蕭逸,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其實不用想,若沐清珏只是怕我逃走,需要樓惜玉這樣的高手來親自押送的話,那也無礙,可若沐清珏是想對付樓家的話,不管我們想的法子再怎麼兩全其美,沐清珏也總能找到其他的理由。”蕭逸說道,“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如今凝月和天星的戰局還未徹底塵埃落定,天星國還不到不需要樓惜玉的時候,沐清珏此舉,是爲了什麼?”
“說不定,這件事情又和那個神秘人有關?也許……和蕭凌有關。”清塵皺眉,猜測着。
“這也只是我們自己的推測,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還得再打探。”蕭逸說道,“我的意思是,與其在這裡猜測,倒不如引蛇出洞,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你要以身做餌?”清塵揚眉,問着。
“除此之外,可有別的辦法?”蕭逸淡然點頭。
清塵默然,蕭逸的傷纔是她最擔心的,一邊是重傷的蕭逸,一邊是同病相憐的樓惜玉,她心中陷入矛盾,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