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紛紛揚揚的雪花四處飄飛盤旋,卻轉瞬消失不見。
從凝月國京都出來的時候,天地間還是一片銀裝素裹,越往南走,滿目白色逐漸被深深淺淺的其他顏色所取代。
清塵只帶着握瑜一個人,再一次與蕭逸分離,與那個他所停留的地方,背道而馳。
“公子,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歇息吧。”握瑜一身男裝,手握長劍坐在馬上,看着身邊同樣裝扮的清塵,如此說着。
離開凝月京都逸王府,清塵便又恢復了男子的打扮,雖然易了容,但清俊的容顏如同往日一樣閃耀着奪目的光,讓人睜不開眼。
“翻過這座山就是南郡了,我們連夜趕路,等到了南郡之後再好好休息。”清塵說着,動作不停,一揮馬鞭,馬兒便又撒着歡兒朝着前方跑去。
握瑜無法,只得跟上。
兩人一路馬不停蹄地疾行,終是在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的時候,到達南郡。沒有驚動任何人,無論是異姓侯還是趙雲,都不知道兩人的到來,於是兩人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歇息過後,便備足了乾糧,繼續趕路。
“公子,我們是直接去南疆嗎?”握瑜策馬緊跟在清塵的身邊,開口問着。
“不,我們先去天星國京城。”清塵說道,“如今我身邊只跟了一個你,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才行,所以我得先去見明月一面,她是聯繫凝月、天星和南疆的樞紐,很多事情,都必須通過她才能知曉。”
握瑜點點頭,便再也沒說什麼,和清塵一起繼續趕路,朝着天星國京城而去。
天星國的京城,沒有絲毫變化,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麼異常,那大概是年終將近,又到了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中,人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這樣的笑容,卻和清塵沒有半點關係,熱鬧是別人的,她所擁有的,只是對遠方夫君的擔心,和查出這件事情背後真相的熱切。
“咱們摘星樓幾經輾轉,終於算是在這裡紮根,雖然這只是一間廢宅,但也算是咱們安身立命之處,如今好歹也快要過年了,咱們要不要也出去買點禮炮,圖個喜慶?”
清塵剛走進院子,便聽到明月的聲音傳來,帶着欣喜和熱鬧,在這個異國他鄉里,也算是個安慰。
“當然要,你們跟着我輾轉顛簸,放棄凝月京都經營了二十年的安逸,來到這異國他鄉,若是連過年這點自由都要剝奪,那還有什麼意思?”清塵說着,不慌不忙地走進去,然後面對大家,微笑着。
“樓主!”
“公子!”
聽見清塵的聲音,轉過頭來,看到清塵踏着步伐走進來,衆人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異口同聲地向清塵打招呼。
“公子,你怎麼來了?”明月朝着清塵迎上去,問着。
“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在這裡呆不了多久,和你們一起過完了這個年,我便要離開這裡。”清塵回答着。
摘星樓的兄弟們已經爲了她離開故土,背井離鄉,她不可能連這點最後的快樂也要剝奪,儘管蕭逸如今昏迷在牀,生死不知,儘管她的心還高高懸着,但是她不能讓摘星樓的所有兄弟都跟着她一起悲悲慼慼。
所以,儘管她很着急,可是她也要留在這裡,與衆位兄弟一起過完這個年。
“這麼些年,公子還是第一次和我們一起過年,只可惜,風樓主和副樓主不在,夜堂主、明日護法和南空前輩也不在……”人羣中有人說着。
清塵聞言,心中閃過一絲歉意,的確,這麼多年,第一次和摘星樓的兄弟們過年,卻少了這麼多人,而這些人,都是因爲她,被派到各地辦事。
“好了,高高興興的日子,就不說這個了,你們趕緊派人去買一些年貨,公子來了,可得再熱鬧些纔是。”明月說着,然後轉身走到清塵的身邊,再次開口,“不知公子,過完年以後,要去哪裡?”
“南疆。”清塵也不瞞着,因爲她去南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明月從中周旋,所以她據實以告。
“公子要去南疆?可那個地方……”明月聞言,臉色瞬間變了,眼中也迅速聚起濃厚的擔憂。
“不必多言了,我主意已決,如今是來通知你們,而不是和你們商量。”清塵說道,“好了,明月,快去準備過年的事情,這一次去南疆,凶多吉少,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你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見到我了。”
明月還欲說什麼,但被清塵的目光制止,於是嘆了口氣,轉身和其他人一起準備過年的東西。
天星國對農曆年看的很重,所以整個京城瀰漫着過節的氣氛,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心。摘星樓的人也一樣很開心,只是除了明月,因爲從始至終,當她知道清塵接下來會去南疆開始,她就一直在擔心。
同樣擔心的還有握瑜,她本來是活潑好動之人,可是跟在清塵身邊這麼久,一連串的事情讓她應接不暇,她陪在清塵的身邊,看着清塵一步步走上覆仇的道路,最終因爲種種原因,走到如今的局面。
就像是一頭困獸,被困在山谷裡,不知道出路,只能朝着一個方向狂奔,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而清塵,如今就是這頭困獸,她的希望,在南疆。不管是這一切事情的真相,還是蕭逸的解藥。
時間悄然流逝,承安四年的年終宴,就在和摘星樓衆人的團聚中一晃而過,當大年初一的早上,明月收到凝月京都來的消息的時候,清塵正整理好行裝,準備出發。
“公子,出事了——”明月的聲音帶着一絲驚恐,讓清塵沒來由地心裡一驚。
“什麼事?”清塵的聲音略有些冰冷,可如果仔細聽,卻還能聽出語氣中的一絲顫抖。
這些年,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也陸陸續續連累了身邊的人,她真的不想再聽到“出事了”三個字,因爲每當這樣的時候,就預示着有什麼事情,是她鞭長莫及的。
“明日從凝月京都傳來的信。”明月將手中的紙條雙手奉上,看着清塵,一顆心緊緊揪着,她不知道清塵看到信上的消息,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清塵從明月手中接過紙條,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當她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個字上的時候,她的瞳孔驟然緊縮,不由自主地將紙條揉成一團,緊緊地捏在手心裡,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昭示着她此刻的心緒。
“好!很好!沐清珏,既然你非要和我作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清塵一連說了兩個“好”字,可她的表情卻充滿了猙獰,尤其是在提到沐清珏的名字時,有種將他碎屍萬段的錯覺。
“公子,發生什麼事了?”握瑜站在清塵的身邊,開口問着。
“不必多問,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已經和沐清珏撕破了臉,也就沒有必要藏着掖着了。”清塵說着,然後又在明月的耳邊低語一番,吩咐着。
明月略有些詫異地點點頭,雖然有些不解,可還是按照清塵的吩咐去做了,因爲她知道,清塵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那麼公子,我們今天不走了是嗎?”握瑜問着。
“行程推遲,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沐清珏不想當這個皇帝,那麼我就成全他。”清塵說着,“上一次樓家的事情我還沒找他算賬,這一次,他居然敢打蕭逸的主意,那麼我們就新仇舊恨,一起算。”
握瑜從清塵的話裡似乎窺見了什麼端倪,正好此時,清塵的手一鬆,那張被她揉爛的紙條便掉在地上,握瑜撿起來一看,立即瞪大了眼睛,胸腔起伏,目瞪口呆。
信是明日送來的,上面說明了凝月國京都現在的情況,當清塵和風晞然將蕭逸送進皇宮後,沒過幾天,凝月皇宮便出了刺客。
這刺客不是別人,正是蕭凌和顧延昭,還有沐清珏身邊的貼身護衛天權,也就是曾經陪着清塵去焱城的高手,另外,還有一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憑着風晞然的身手,竟然也只能和那個黑衣人打成平手,兩人從龍宸宮門口一直打到皇城外圍,引開了武林第一高手,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天權和顧延昭分別對付明日和趙旭,剩下蕭凌面對皇宮的一些護衛,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將蕭逸從龍宸宮帶走。
當風晞然擺脫那黑衣人的糾纏,回到龍宸宮的時候,才發現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那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就只是爲了幫助蕭凌帶走蕭逸而已,他們的根本目標,就是蕭逸。
風晞然憑着在江湖多年的歷練,好不容易找到方向,追了出去,卻又被那個黑衣人攔截,按照風晞然所說,那黑衣人的武功竟然在他之上,說不定,和當時在天星**營襲擊沐清塵的,是一個人。
如果沒有天權的參與,也許蕭凌沒有那麼容易帶走蕭逸,因爲明日和趙旭好歹也能抵擋顧延昭一陣子,說不定可以支撐到風晞然回來,可是沐清珏卻派人摻和了這件事,既然沐清珏不想安穩地當這個皇帝,那就別怪她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