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終是在半月後的巳時,到了凝月國的京都。
蕭逸先行一步,回了敕造的逸王府,而清塵則由樓惜玉護送,被前來迎接的禮官,迎進了凝月皇宮。
天星國雖然戰敗,但國力尚存,蕭凌初登帝位,即便有國中朝臣支持,卻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天星。
爲了迎接沐清塵的到來,凝月國宮廷處處張燈結綵,大紅色綢緞懸掛在宮廷各處,昭示着此刻的喜慶,入眼處,一片祥和,朝臣臉上掛着溢於言表的笑意,天星國的恥辱,對凝月國來說,卻是天大的幸事。
沐清塵的轎輦從月華門緩緩擡入,停滯於皇城中庭,錦顏扶着沐清塵下轎,卻見文武百官盡數到齊,只站在兩邊,面色桀驁,似是對她這個異國公主不屑一顧。
清塵微微打量着周圍的境況,按道理,兩國聯姻,不管迎娶之人入宮後給予什麼樣的位份,但應有的禮數不能丟。
按照原本該有的禮數,此番她應從朝陽門而入,卻沒想到,蕭凌竟然安排她從偏門進宮。
心中泛起一絲冷笑,即便對天星國蔑視,卻也不該這樣做。蕭凌,難道當上了皇上,你連最基本的理智都沒有了嗎?短短几個月,既已娶了諸多妃嬪,又何苦在乎多加一個公主?
“沐清塵上前聽封——”
高臺之上,蕭凌負手而立,看着底下一身大紅嫁衣的沐清塵,面無表情,只聽得身邊的總管太監秦喜高聲唱喝,沐清塵便知道,這一刻,終於到來。
清塵如此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微微地笑意,那笑容如同晨間初曦,美不勝收,傾城而絕色。
可是誰也不曾注意到,那一抹笑意的背後,帶着怎樣的冰涼,讓人無端端生出一絲戰慄。
蕭凌,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清塵緩緩上前幾步,清冽的黑瞳中,是不容錯認的憤恨與殺機。
“清塵見過皇上。”微微福身,清麗的嗓音從脣間飄出,帶着一絲熟悉的餘音。
蕭凌看着眼前穿着喜服的沐清塵,心中一陣恍惚,不由得憶起曾經那個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女子。
“傾城見過皇上。”
“我不是你的臣,我也不是你的妾,所以即便你成了皇上,我也不會在你面前自稱臣妾。蕭凌,我葉傾城只是你的妻子,你唯一的妻子。”
……
不知爲何,眼前的女子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他的心裡卻清楚地知道,她是天星國的公主,是敵國派到他身邊的細作。
雖然派出去的暗衛折損了大半,卻還是沒能取了沐清塵的性命,但是卻讓他有了很好的理由,不將這個敵國公主放在自己的身邊。
“秦喜,宣旨吧。”從往日的記憶中走出,蕭凌搖了搖頭,低低吩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凝月國逸親王郎豔獨絕,天星國玉鉤公主溫柔嫺靜,二人龍章鳳姿,又曾患難與共,着二人擇日完婚,以表天星凝月永世之好。欽此——”
秦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對着下首的人緩緩念出,也算是正式給了沐清塵一個在凝月國安身立命的名分——逸王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着羣臣的叩拜,這場說隆重卻並不算隆重的接待儀式,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因爲不想將一個可能是敵國細作的公主留在宮裡,所以蕭凌將自己的弟弟推了出去,還找了一個如此冠冕堂皇的藉口,患難與共。
那些暗衛殺手,不就是蕭凌爲了打壓天星國,順便栽贓蕭逸而派出去的麼?可惜,蕭逸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登上九五之位的哥哥,已經六親情絕。
清塵諷刺地暗笑,從前的柔情,果然都是裝出來的,連自己的親弟弟也可以利用的人,她怎麼會傻到那樣相信他呢?也不知蕭逸聽到這個賜婚的聖旨,會有什麼反應。
“清塵多謝皇上恩典。”將往日的記憶放逐,她上前幾步,微微福身,朝着蕭凌行禮。
低頭的一瞬間,髮絲輕揚,在微風中拂動,身上若有似無的幽香伴隨着陣陣清風,傳入蕭凌的鼻尖,熟悉的味道,一如往昔。
素香半韻。
這是葉傾城身上獨有的香氣。
當年蕭凌爲了蒐羅人才,平定叛亂,曾輾轉江湖各地,奔波勞累,夜間就寢,竟也是眉頭緊鎖,絲毫未見放鬆。葉傾城爲了蕭凌能夠在夜間徹底放下心神,好生歇息,便親自研製了這種氣味淡雅卻又能安神寧氣的香料,取名曰:素香半韻。
蕭凌眼中的狐疑一閃而過,卻剛好被擡頭而起的清塵捕捉。
清塵嘴角的笑意不減,心中卻甚是淒涼。這香料,是她離開天星國之前,特意調配的,爲的就是這今日相見的一刻。
五個月前,蕭凌在她及葉氏一族的幫助下擊退天星國,班師回朝,便入了宮廷,侍奉病重的先帝,直到從先帝手中接了聖旨。
隨後,便是兩個月的準備,先帝葬禮,而後蕭凌接待天星使臣,傾城打理新帝登基事宜,兩人聚少離多。
再後來,便是龍宸宮的那場葬送了葉氏一族滿門性命的鴻門宴,她託生爲玉鉤,在三個月以後重新歸來,算算日子,蕭凌約莫有五個月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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