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塵和玉無緣兩人對峙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忽然間響起,帶着絲絲鄙夷,似乎對清塵的觀察能力嗤之以鼻:
“說的也太玄乎了吧?就算你再聰明,怎麼可能憑着這麼兩個原因,就看出他是什麼蕭凌?忽悠人吧?更何況,你說的那兩個原因,也不是什麼鐵證,其他人怎麼就沒看出有什麼不一樣?”
衆人轉頭,看着原本靠着牆角休息的虞天奇坐直了身子,看着清塵,如此說着。
明月聞言,抽出纏在腰間的鞭子,朝着地上甩去,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讓虞天奇頓時噤聲,不敢再開口胡說些什麼。
玉無緣盯着虞天奇,似乎在研究些什麼,良久之後,他才緩緩地笑了開去,然後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攝政王那個不中用的兒子,怎麼?攝政王女中豪傑,她爲你鋪好了路,你竟然還是這樣一幅德行?”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雖然你是南疆的國師,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你總是帶着面具,躲躲藏藏,連個正臉都不敢露出來,你又是什麼英雄好漢?”虞天奇似乎還沒明白自己在跟誰說話,看清塵和玉無緣之間談話的氣氛似乎很融洽,心道反正有清塵護着,便也不管不顧了。
“哼!無知小兒!”玉無緣見虞天奇的態度這麼囂張,便冷哼一聲,上前幾步,一把將虞天奇的脖子捏住,一隻手將虞天奇這個成年人舉了起來。
因爲玉無緣手中用力,虞天奇的脖子被掐住,漲的滿臉通紅,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雙臂揮舞着,企圖從玉無緣的手中掙脫,可不管怎麼樣,都失敗了。
“沐姑娘……救……救命……”虞天奇見狀,目光投向清塵,口齒不清地說着,但是清塵還是聽得出他在向自己求救。
清塵並不理會虞天奇,之前是她看走眼,但如今已經看清楚虞天奇的真實面目,像這樣兩面三刀的人,根本不配她去救,就算她救下來,虞天奇可能也會做出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
玉無緣似乎是從清塵的臉上看出了點什麼,猜透了清塵的心思,忽然一下便將虞天奇放了下來,手中的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虞天奇跌落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咳咳……咳……”虞天奇摸着自己的脖子,不住的咳嗽着,順着氣。
可是誰也沒有理會他,玉無緣看着清塵,本以爲會見到清塵臉上的失望之色,可是清塵的表情卻一如既往地平靜。
“其實,剛纔這個人說的也並沒有錯,僅憑剛纔那兩個理由,還不足以讓你如此肯定他就是蕭凌,因爲這兩個理由太牽強了。”玉無緣說道,“說罷,能讓你肯定他就是蕭凌的理由,是什麼?不要再試圖挑戰本尊的耐心,否則……”
一番半是解釋半是威脅的話讓清塵不由得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必須毫無隱瞞,否則在這件事情上,讓玉無緣惱怒,吃虧的一定是她。
“很簡單,因爲他的黑袍微動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纏在他腰間的軟劍。”清塵也不再隱瞞,直接開口說着。
“軟劍?”玉無緣很是好奇。
“蕭凌的佩劍,是冰聖山上的千年寒鐵所造,這樣東西,可不是人人想要就會有的。”清塵說着,“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最真實的身份,你就該知道蕭凌腰間的佩劍是怎麼來的,這也是爲什麼我敢如此肯定他就是蕭凌的原因。”
玉無緣看着清塵,眼神微閃,沒有說話,似乎在判斷清塵話中的可信度,隨後他轉身,看着蕭凌,說道:“既然你的身份已經被拆穿,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都是熟人,再次見面,怎麼也得打聲招呼。”
蕭凌也沒有猶豫,一把掀開臉上的面具,然後扯掉自己身上的黑色袍子,露出真容。一襲天青色的長衫,玉冠束髮,正是中原人的裝扮,腰間的軟劍還纏着,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一把軟劍。
他上前一步,看着沐清塵,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當蕭凌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清塵身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站在清塵的身後,給她無聲的鼓勵,因爲他們都知道,當年的清塵是如何爲蕭凌殫精竭慮,卻又是如何被蕭凌背叛。
石室中,清塵和蕭凌面對而立,兩人互相看着對方,都沒有說話。
這是清塵第一次當着衆人的面承認自己的身份,承認自己就是當初的葉傾城,即便這些人中,也有那麼幾個不知情的人。
“傾城……”蕭凌看着眼前陌生的人,眼神微閃,低喃着這兩個字,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充滿了情愫。
清塵看着蕭凌,冷笑一聲,然後開口:“蕭凌,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做給誰看呢?當初你對葉家一族滅門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日,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只能跟在別人的身後,仰人鼻息地過日子?”
一邊說着,清塵還看了玉無緣一眼,示意玉無緣就是那個讓蕭凌仰人鼻息的人。
“傾城,你是不是還在恨我?”蕭凌聽着清塵諷刺的語氣,開口問着。
“恨你?你配嗎?”清塵的眼神平靜,看着蕭凌,笑的一片雲淡風輕。
恨蕭凌嗎?當然是恨的。尤其是她剛剛重生的那一刻,她恨不得馬上回到凝月,回到蕭凌的身邊,將蕭凌扒皮抽筋,以解她心頭之恨,以告慰葉家一族和三千隱衛的在天之靈。
可是……當她一步步,將蕭凌拉下皇位,看着蕭凌失去自己原本追求的一切,從高高在上的皇上,變成凝月國的罪人,最後不得不躲避在小小的南疆國師府,才能活下去的時候,她心中的恨,卻很快就消散了。
因爲,蕭凌不配。
曾經和她一起攜手江湖,征戰沙場的蕭凌,已經在那半年的帝王生涯中消失殆盡,葉傾城死後的蕭凌,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他有着最尊貴的身份,卻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傀儡。
他生性多疑,他野心勃勃,想吞併天星,統一中原。可是……他不再是那個爲了天下蒼生想要登上帝位的蕭凌,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心家。
如果,曾經的蕭凌做了那樣的事,會讓葉傾城傷心欲絕,痛徹心扉,那麼這樣的蕭凌……只會讓葉傾城鄙夷和不屑。
“傾城,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麼?”蕭凌看着清塵,依舊是喊了她曾經的名字,知情的人都知道,不知情的人卻也聽不出什麼端倪。
“好好說話?可以啊,除非你能讓葉氏一族滿門從地獄中活過來,讓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三千隱衛,重新活過來。”清塵說道,“你可以嗎?如果你能做得到,我就能跟你好好說話。”
“你這分明是強人所難!”蕭凌眯着眼睛,說着。
“你也知道強人所難!”清塵打斷蕭凌的話,說道,“現在你站在我面前,我沒有殺了你,已經是我最大的忍耐,你別指望還能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你本來就是我的,又何用我得到什麼?”蕭凌聽了清塵的話,忽然間哈哈大笑,然後說道,“難道你和蕭逸在一起,不是爲了刺激我嗎?難道你選擇蕭逸,不是因爲他長相與我相似嗎?”
“你未免太自戀了些!”清塵冷笑,“你不配提起蕭逸,跟他相比,你連他一根頭髮絲都不如。一個會給自己的親弟弟下毒的人,一個爲了權利和地位連自己的母親都能懷疑和利用的人,你怎麼配和他相比?”
“那風晞然呢?他武功高強,俊朗不凡,又對你癡心一片,這麼長時間,你爲何都沒有看到風晞然對你的的癡心,反而選擇了蕭逸?難道……這一切不是因爲我?”蕭凌還在辯解。
“樓主,不用再跟他廢話了,他遲早是要死在樓主手上的,到不如讓屬下先替樓主收拾他一頓,滅了他的氣焰,看他還敢不敢胡言亂語。”明月聽着清塵和蕭凌說了這麼多,早就忍不住了,逮着機會便開口說着,手中的斷魂鞭已經躍躍欲試。
“果然不愧是你的人,口氣倒是不小,態度也很囂張,但是……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還會給你丟臉。”蕭凌看了明月一眼,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飾。
明月被徹底激怒,揮舞着手中的鞭子,便朝着蕭凌抽了過去。
斷魂鞭的精髓在於如影隨形,不管敵人朝着什麼樣的方向躲避,斷魂鞭總能隨後而至,對敵人步步緊逼。
明月習武多年,早已經深諳斷魂鞭的精髓,一手鞭子耍的十分漂亮,緊緊地鎖住蕭凌的身形,將蕭凌困在鞭長能及的範圍內,然後與蕭凌交手。
兩人本是站在石室靠着來時入口的那一側,卻因爲站的人多而地方太小,便越過衆人的頭頂,甚至繞過中間的那個大鼎,在另一邊空曠的地方交起手來。
明月沒有保留,不僅是因爲眼前之人是清塵的仇人,更是因爲天機子死在龍宸宮,還因爲握瑜如今依舊在燕歸樓的牀上昏迷不醒。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讓明月恨不能將蕭凌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