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曛端坐在銅鏡前,端詳着自己那張已經不再蒼白的臉上那道依然有些觸目驚心的疤,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前一世的自己怎麼就那麼軸呢?區區一個後位真的那麼重要麼,竟能將自己撞得這般悽慘?更何況是鳳泫那樣的一個帝王夫君,就算她拼勁全力坐上了皇后寶座,估計她在那位子上玩不了多久也照樣被鳳泫給貶了下來的。真是何必爲之?!
“阿珂,人來了多少了?”阿曛撥了幾絲碎髮蓋在新疤處,儘量遮蓋一點。
阿珂將一朵鮮豔的芍藥簪在阿曛的發間,“除了慕容貴妃說身子不舒服不來了,宋德妃讓人來回話說是長公主有些低熱需要照顧,其餘的都在前廳侯着呢。”
“行,咱們出去吧,讓這羣娘娘們等久了,一個一個的不定怎麼向皇上那兒告本宮的狀子呢。”
阿曛擡起手遞給阿珂,由着阿珂將她攙着走進了前廳。阿曛身上那份與生俱來的氣派,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就足以震懾全場。
廳裡之前還有不少女人在竊竊私語,聽到榮德通傳“皇貴妃駕到”,都噤聲等候。
唯獨坐在左手邊第一張椅子上的寧賢妃,一臉笑融融的望着阿曛,笑道:“皇貴妃娘娘今日氣色不錯,看樣子這些日子閉宮休養成效顯著啊。”
後宮的女人就是這樣,暗地裡鬥得你死我活的,明面上還是一團和氣,誰也不會傻到撕開面具,讓別人看到一個猙獰的內裡。
阿曛淺淺一笑算是迴應寧賢妃的客套話,在殿中主位上坐下,這纔拿眼淡淡從殿中一衆女人的臉上掃過。皇貴妃的威儀,就在這淺淺一笑淡淡一掃之間塵埃落定,殿中頓時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也能聽見。
鳳淵登基時間不長,後宮妃嬪不似前朝皇帝那般多,有名有份的妃嬪,除了原來潛龍時泰王府的內眷後來進宮封了正一品皇貴妃的泰王正妃阿曛,現如今掌管着鳳印的正二品寧賢妃和那位生了皇長女的從二品的宋德妃三人外,剩下的就是鳳泫登基後,北胡的和親公主慕容苒苒如今從一品的慕容貴妃,以及去年入宮的從二品藍淑妃、從三品的胡修媛和正五品的李美人、陳美人以及從五品的甄才人。
慕容貴妃從北胡嫁來和親,心性比較冷淡,也還不怎麼適應鳳淵的習俗,是以後宮中女人們的聚會,慕容苒苒能夠不參加,就會以各種藉口推搪,宮中女人早已習慣這位貴妃不出現的。
宋德妃跟寧賢妃一樣,都是鳳泫大婚前就已經伺候了多年的,在泰王府上的時候,已擡做了妾氏,如今入了宮,又因爲是宮中唯一一個見了生育的女人,所以位份也就跟着上來了,雖列在賢良淑德四妃之末等,但一入皇宮就是鍾粹宮的主位,也算是母憑女貴,沾了女兒的光。
如今宮中三品以上的主位娘娘,加上阿曛有六位,都有各自的獨立宮殿,剩餘的五品的三位小主,因爲宮中妃嬪不算太多,許多宮殿空了出來,所以寧賢妃做主,稟了鳳泫之後,給這三位去年新入宮的小主也各賜住了獨立的宮殿。
望着衆位妃嬪一張張花容月貌的臉,阿曛有些恍惚,自己重生後,因爲撞傷了腦袋,損了容顏,需要靜養,所以謝絕了所有來蒹葭宮請安問候的妃嬪,其實她自己也是沒有調整好心態來面對這些人,如果可能,她其實希望這一世就窩在蒹葭宮中種種菜養養魚打發時光,優哉遊哉過一輩子,可是事情的發展並不能如她所想的那樣,那香囊被鳳泫親自接連送了過來,對她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極爲危險的信號,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視,不得不一查究竟。
所以才讓阿珂向宮中各處放出消息,定在這日邀請宮中各位主子到蒹葭宮中小聚。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阿曛讓阿珂給各位端了茶來。
阿曛也接過一盞,拿起碗蓋浮了浮茶葉,啜飲了一小口,才笑道:“以各位姐妹來看,蒹葭宮的茶可還喝得慣?”
今日來的這六位,左手邊依次是寧賢妃、胡修媛、陳美人,右手邊依次是藍淑妃、李美人、甄才人。真是巧啊,前一世的仇人,竟在這一刻聚齊了,她想起前一世,自己幾乎就是葬身在此六人的聯手啊。再活一世,她以一敵六,如何在這一場蓄謀已久的圍獵中脫身而出,反敗爲勝?
寧賢妃將茶盞放下,對衆人笑道:“這可是皇貴妃私藏的雪山女兒香,聽說是全雪山上就長在懸崖上有那麼一株幾百年的古茶樹,每年只產那麼幾斤,全進貢到宮裡了,宮裡也就獨皇貴妃這裡有,連咱們皇上的乾寧宮裡都沒有,如今皇貴妃拿了這茶來款待咱們姐妹,今日咱們姐妹有口福了。”
坐在寧賢妃對面的藍淑妃笑着接話,“難怪臣妾只覺得這茶入口後頓時齒頰生香,醇香久久不絕,回甘也比其他的要好很多,清清甜甜的,喝到嘴裡甚是舒暢,原來竟是雪山女兒香,真是大開眼界。”
“可不是麼,皇貴妃娘娘這兒什麼好東西沒有,就連這茶也是臣妾這等人聞所未聞的。”甄才人道。
“甄才人這是在埋怨皇上偏袒本宮,厚此薄彼麼?”阿曛望着甄才人,淡淡笑着,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內斂的壓迫感直逼得甄才人緩緩低了頭。
“臣妾不敢。”甄才人被阿曛的話噎得有些尷尬,忙望向藍淑妃送去求援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