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野地郊林,篝火燃燃。
零微殘憶看着天上那輪月,不禁輕嘆。月圓依舊過了數日了,真不知道楚兒現在怎麼樣了。
正想着,卻不想一條有力手臂突然將她拉帶進了個她已經很熟悉了的懷中。零微殘憶一驚,但很快還是平靜了下來。側頭看向身邊,果見是楚銘。
“在想什麼?”楚銘微笑着問。
“沒想什麼呀,”零微殘憶無所謂道。“只是在看月亮而已。”
“是嘛!”楚銘擡頭看向明月,“你好像很喜歡看月亮,總見你擡頭望月。”
“是呀。”零微殘憶淡笑道。“月亮,”看着那輪月,緩緩道,“很美!”
只有看着月亮的時候,我才能要種心安的感覺,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感覺陌生,只有月亮,讓我那般熟悉。而且,看着月亮,我好像總能想起一個人。每次我有所求的時候,我都會看着月亮,就好像,月亮能幫我解決一切一樣。
正想着,耳邊卻突然想起了星魄的聲音:有事相談!
零微殘憶回神,查看四周,卻不見星魄的人影,而身邊的楚銘也沒有什麼反應,好像並沒有聽到星魄的話一般。零微殘憶當即明白了過來,星魄是在用千里傳音和我說話。
有事相談?會是什麼事?想了想,零微殘憶還是微笑着對楚銘道:“楚銘,我有些悶了,想到這林中裡走走。”
“我陪你!”楚銘下意識道。
“不用了,”零微殘憶柔聲拒絕,“我想一個人散散心,你在我身邊,我靜不下心來。”
“可是……”楚銘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主子! ”只見是安南走來。看了看零微殘憶,安南欲言又不敢言。
楚銘明白安南有事和他說,卻又礙於零微殘憶在此。想了下,便只好對零微殘憶道:“那好吧,你小心些,早些回來。”
“我知道了!”零微殘憶甜美一笑。看了眼安南,便往星魄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目送零微殘憶離去,直到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後,安南才道:“主子,您真的有意於零微姑娘嗎?”
楚銘皺眉,有些不滿道:“你什麼意思?”
“主子,”想了想,安南還是道,“如果您這是在試探零微姑娘,這自然好。可如果您是真心喜歡上了她,那麼主子,她的身份您一定要放在心上。”頓了下,“您曾說,她很可能與蘇家有關,您與她如此親密,恐有些不妥。”
“有什麼不妥?”楚銘眉頭皺得更深了,有些生氣道,“我行事,還需要你來管制?”
“主子息怒!”安南連忙衝楚銘跪下,誠心而帶着些急切道,“屬下只是擔心主子深陷感情,而忘了大事。”
“我沒忘來水月的目的。”楚銘凝眉,“也不可能忘記。”
“屬下知道您沒忘大業,”安南擔憂地說,“可您卻忘了零微姑娘的可疑身份。”
說到這個,楚銘的眉頭便您凝成一團。
“如果,她只是個水月女子,是天下第一樓主無憂的妹妹,縱然她只是個民女,您要納她爲妃,甚至是封她爲後,也並不礙大局。可是,如果她是蘇家的人,還望主子能及早回頭,殺了她以絕後患。”
楚銘沉默不語,只是看着天上的月,皺眉爲難。安南所說的,他都明白,只是,他真的不想再去猜測了。那樣會損壞他對零微殘憶的愛,更會讓他難以安下心來。
想了想,楚銘閉目深嘆,緩緩道:“通知石之逸,讓他儘快來一趟。如果石之逸證實零微真的是蘇家的後人,那麼,我就放下她。”可是,如果真的那樣,他真的能放下她,甚至是殺了她嗎?
林中深處,只見一個黑衣勁裝男子抱劍而立,一臉若有所思。
忽而聽到一陣腳步聲,星魄連忙轉身,果見是零微殘憶來了。
“星魄,”走近星魄,零微殘憶正言問,“出什麼事了?爲什麼要用千里傳音叫我來?”
星魄沒有說話,只是將今日收到的那張信箋遞給了零微殘憶。零微殘憶狐疑着接過,看到上面那讓她無比熟悉的字,頓時明白是無憂來信了,心不禁懸了起來。
無憂會來信,是因爲楚兒出事了嗎?可看到上面的內容後,零微殘憶便不禁大鬆了口氣。還好,楚兒沒事,甚至,靈蔓他們還找到了“醉夢遙”的解藥。
“真是太好了,楚兒的毒終於有法子解了。”零微殘憶忍不住欣喜地叫道。
瞥見天上的那輪月,零微殘憶連忙雙掌合十,望月道:“謝謝了!”謝謝你,命運之神!
想了想,零微殘憶便對星魄說:“星魄,你快爲我護法,我馬上把我的血逼出來。”說完便要盤腿坐下,卻被星魄拉住。
“解毒需要你體內一半的血,”星魄皺着眉,擔心地說,“那樣你會元氣大傷的。”
“我知道,”知道星魄是在擔心她,零微殘憶不覺心下一暖。“可是爲了救楚兒,我只能如此了。只要能救他,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
聽了這話,星魄抓着零微殘憶胳膊的手不禁鬆開了,看着她,有些無奈地說:“他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嗯!”零微殘憶毫不猶豫地重點了下頭,無比認真地說,“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與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我不可以讓他死。曾經,因爲我的緣故,害得我的一個至親離世,我不可以再犯同一個錯誤了。”
聽到零微殘憶的話,星魄有些不解。她害死了她的至親?心中雖疑,可星魄還是沒有多問。而就算他問了,零微殘憶也不可能回答的出來,因爲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說了什麼。
“我明白了。”因爲這樣,所以無憂明知這麼做會使她元氣大傷,也要傳信過來。
看了看零微殘憶,星魄又問:“可爲什麼要用內力將血逼出來,那樣會讓你耗盡你的內力,使你傷上加傷?”
“如果我劃破我的手來取血,那楚銘看到了我的傷口一定會追問,倒時他會起疑的。”如果讓他知道楚兒還活着,他一定不會放過楚兒的。
“那讓我來,”星魄連忙又道,“我爲你逼血!”這樣,你便不會因爲消耗內力而使自己元氣大傷了。
“不行!”零微殘憶毫不猶豫地說,見星魄皺眉,便又解釋道,“你忘了,當初我能在十招之內就將你打敗,不是因爲我的武功高你很多,而是因爲,我練的‘鴻蒙紫氣’心法正是你的剋星。你如果用內力爲我逼血,恐怕我體內的內力會反噬,到時,會傷了你的。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得好。”
聽此,星魄只好不再說什麼了。
想了想,零微殘憶便盤腿坐在了樹下,不想再浪費時間了。而星魄見此,暗自無奈一嘆,只好拿出他事先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數個瓷瓶,將其依次排在零微殘憶面前,方便她將血滴入瓶中。而後便走到一旁,環視四周,爲零微殘憶護法,以免讓人來打擾她運功。
盤腿坐下後,零微殘憶便開始運功。雙目輕閉,暗自調息,丹田下腹處一直積壓着的內力被喚醒。只見零微殘憶下腹處發出一抹紫光,由暗變亮,迅速化爲一團紫氣。隨着零微殘憶的運功,紫氣緩緩散開,化爲霧氣將零微殘憶包裹其內,彷彿是一道結界縈繞在她周身。
強大的內力凜然如烈風,四周的樹木搖曳不定,有如羣魔亂舞;樹葉紛繁盡落,隨風飄舞空中,而後又緩緩落下,似是一個個墜落的天使。很快,一旁站着的星魄身上便都落滿了或綠或黃的葉子,可星魄已經靜立不動,只是執劍而立,專心護法。而零微殘憶身上卻不着一葉,所有的落葉都被紫色的光界擋去。
許久後,風止夜停,四周一片沉靜,而零微殘憶也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她將雙手的食指與中指併攏,斜指着面前擺放着的瓷瓶細口。很快,指尖便出現了一股鮮紅的液體。手指斜放,血就隨之一滴一滴地滴入瓷瓶中。隨着血一點一點地滴滿數個瓷瓶,零微殘憶的額頭上也漸漸冒出了細小的汗水,面色也有些發白了起來。很快,數個瓷瓶便都裝滿了,血漫在瓶口,如同一面血鏡,映出了零微殘憶那張傾城而蒼白的臉。見血已經都逼出來了,零微殘憶不禁大鬆了口氣,體內四處竄流的內力也緩緩迴流到了丹田之內,一直縈繞在她周身的紫氣亦隨之黯下消散。
血已經逼完,零微殘憶收功欲起身,卻不想渾身無力,腳一軟,人便歪倒下去了。星魄見此,連忙伸手去拉。
“小心!”
眼疾手快,一把便將零微殘憶欲倒的身體接住,並攬入了懷中。看到零微殘憶面色蒼白,星魄不住地心疼,“你怎麼樣?沒事吧?”
零微殘憶衝星魄慘白地笑了笑,輕搖着頭站直身,對上星魄滿是心疼與擔憂的眼,說:“我沒事,只是失血過多,加上消耗了不少內力,有點虛弱而已。”
而已?這兩個字讓星魄不禁皺眉,但深知零微殘憶的性子,也只好不再多說什麼。取出懷中的手帕,小心地爲零微殘憶擦起了臉上的汗水。
待擦好了汗後,零微殘憶看了眼地上的那些瓷瓶,便對星魄道:“星魄,麻煩你親自將這些血送回天下第一樓。”讓別人送,我實在是不能放心。
明白零微殘憶心中的顧慮,星魄自是點頭同意,可見零微殘憶一臉虛弱,就又有些不放心。“可是你……”
“我沒事的。”明白星魄想說什麼,零微殘憶連忙道“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見星魄還是不放心,便又說,“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那就早點回來吧。”
想了想,星魄還是輕點了下頭,深深地看了零微殘憶一會兒,便拿着那些裝着血的瓷瓶往前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着星魄離開的方向,零微殘憶不禁鬆了口氣。轉過身想回去,卻不料腿上一軟,身體也向前頃去,匆忙間,零微殘憶只好扶住一旁的樹幹,這纔沒有摔倒。零微殘憶扶樹深喘了幾口氣後,便閉目調息,使體內亂竄的真氣流回丹田,並強制壓下,以防真氣亂竄使她造成更嚴重的內傷。
待調息好後,零微殘憶這才放下了些心,擡起手撫了撫額頭,卻發現手背上滿是汗水,這讓她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
“幸好星魄走了,要是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很難受吧。”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零微殘憶自嘲地說着。雖然她看不到自己現在的臉色,可零微殘憶知道,她的臉色一定是蒼白如紙了。
“看來,這副身體,真的很虛弱。”只不過是輸出了一半的血就虛弱地連路也走不了了。只是,讓楚銘看到我這個樣子,他一定會問怎麼回事,看來,我得編個理由瞞住他。想了想,零微殘憶便微微一笑,緩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