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冷箏與書無涯已停止打鬥,只是對面而立。
顧影塵已走,她們姐妹相鬥又有何意義?
“爲什麼攔着我?”冷箏氣憤道。
“因爲我不想你濫殺無辜。小箏,其實,真不是這樣的。”書無涯掙扎着,但還是說了,“我查過了,事實證明,我們都錯了。你爹他,他,他不是被人陷害,而是真的叛國。”
“你胡說!”冷箏喝道,“不要污辱我爹,他怎麼可能背叛水月國?不可能,你就算要騙我也用不着說這種謊話。”
“小箏,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正如你所說,我會用這種謊話來騙你嗎?這不是慌話,是事實!我也是剛剛纔確定的,別說你不信了,連我,也不敢相信。”
路易,在詩議心中也是位大英雄,曾經,她還爲自己能與他女兒成爲姐妹而欣喜,她又怎麼會願意相信。可是,這一切都是事實。
“可這就是真相,他確實做了些有損水月國之事,有意向琉球示好,雖然不知是爲了什麼,卻也是事實。”
在水月國,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爲什麼他要轉投琉球?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不!不!”
冷箏不相信,不敢相信。這要她怎麼相信?路易,世人眼中的大英雄,更是他女兒她自己心中的大英雄,如今,證實他是叛國賊,冷箏怎麼會相信?五年了,她恨了五年了,找了五年,可到頭來卻是一場笑話,她不敢去想,只想逃開。
於是,她倉皇離開了。
“小箏!”洛臻趕到,想叫住她,卻無果。
“算了,讓她一個人好好想想吧。”書無涯嘆了口氣。“這樣的真相真讓人意外,讓人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這比我爹陷害,還讓我不敢相信,”
要知道,洛臻之所以想當女俠就是想像路易一樣,爲民做主,做人人敬仰之人。可現在,她所崇拜之人,卻真如五年前的判決一樣,他當真叛國了。冷箏敬她爹,洛臻又何嘗不是,當初還是她慫勇零微殘憶去救冷箏的呢。洛臻好想哭一場。
書無涯見了,很是貼心地抱住她,讓洛臻靠在她懷中哭泣,兩人互相安慰。可剛趕到的顧影塵眼中,那就是戀人間的安撫,這讓他很刺眼,心口,泛着淡談的痛。
妹妹與好友如此親呢,自己是否應該高興?可爲什麼他卻感到不舒服,甚至,是痛呢?
已是三更,紅塵綠意的那條街卻熱鬧非凡。一襲金絲雪衫的北冥旲宸想着北冥昊羽的話,心中不快,便遲遲不回宮,反在這大街上瞎逛。卻見一道月白身影飛入紅塵綠意的後院,心中甚疑。怎麼會有如此高手出入紅塵綠意?想到甘露用這種鴿子送信之事,心中更疑。便尾隨那道身影,也飛入院中。
冷箏因着書無涯之言,心中甚亂。她不知該不該去相信,不知該如何做了。想到院中清靜一下,卻聽到了琴音,正想大罵是誰擾她清靜,卻聽出了這是,清夜悠悠。
五年前,她被仇恨所擾時,零微殘憶就常在晚上爲她彈奏此曲,以撫她心。知是零微殘憶來了,冷箏靜下心來,再次去體會這讓人平靜的音律。一時,院中只有這琴音在響,甚是寧靜。
這曲子流入了冷箏的心裡,也流入了北冥旲宸之耳。他在高處,已經看到了在牆角梅林中彈琴的零微殘憶,他甚是震驚。這,竟藏着這等出塵若仙的女子?不知爲何,他的心底竟有絲喜悅,好像是遇上了久別的朋友。
他沒發現,自時珂入宮盜寶後就被他掛在腰間的那塊歐泊玉佩正在搖動,好像感應到了零微殘憶放在杯中那塊夜目玉佩。一曲奏罷,北冥旲宸還未回味過來,冷箏卻已開口。
“你來,是因爲知道了嗎?”冷箏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這首曲子,總能讓她平靜下來。
“一年前,我就已經知道了。”零微殘憶平緩而道,“原本,是想在你放下仇恨之後再說,那樣,你也不會太痛苦。可沒想到,她卻將此事翻了出來。書無涯,真是讓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她該怪她嗎?呵,不能吧?
書無涯?這三個字讓北冥昊宸心驚,而後便專心聽着她們的對話。
阻止,已沒有意義,詩儀應該也很後悔介入吧,那樣,冷箏就不會知道,就不會痛苦。零微殘憶暗想。
“能告訴我,他,爲什麼要叛國嗎?身爲水月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去投琉球,他有什麼好處?爲什麼他要做這等得不償失之事?”冷箏真的不明白,父親這麼做的目的。
而她的話,讓北冥旲宸明白了,她們說的是路易。這樣看來,那個盜賊也是他們認識的了。
“不知道,我並沒去查。當然,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讓人去查。”
“不!”冷箏斷然拒絕,“叛國是事實,理由已不重要。知道了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他,更恨他。”
“恨?爲什麼你一定要與這個恨糾纏?北冥旲宸,你恨過;顧譽清父子,你恨過;現在你又來恨你爹,什麼時侯是個頭呀?”零微殘憶無奈道。
爹?她是路易之女?北冥旲宸震驚。
“恨,是世上最痛苦的事。它傷害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和所有關心你,在乎你的人。恨,容易讓人做傻事。”零微殘憶萬分悲驚道。
“憶,你怎麼了?”冷箏有些奇怪零微殘憶的語氣。
“沒什麼,只是,有些莫名的感慨。”爲什麼我會這樣?是因爲我也恨過嗎?所以如此悲驚?
她的悲涼、茫然和落寞讓北冥旲宸有些心痛、不忍。
“小箏,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給你取名冷箏嗎?因爲,我希望你能冷靜對待所有有關那個教你彈箏的父親的事。還記得,我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嗎?”
“永遠只做冷箏,路瑤早已死去,不要讓她再出現。”冷箏深嘆了口氣,“我會做到的,我只是冷箏,天下第一樂師,而非前大將軍路易之女,路瑤。”
“那就好!”零微殘憶很是欣慰。她知道,只要冷箏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即便,要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