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臨高空,夜涼如水。
僻靜郊野,樹影婆娑,夜鶯偶鳴,河水潺流。盈盈月光布撒,給這片野地添上了抹銀光。水面粼粼,好似天上的銀河,靜謐而神秘。
“看來今晚,我們又要在野地裡過夜了。”看着四面,騎在馬背上的北冥昊宸不禁道。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呀。”坐在北冥昊宸身前的零微殘憶無所謂道,“反正我也早就習慣了。”以前和星魄一起走遍羣山、遊歷天下時,我們也總在野外過夜。環視四周,“不過這的夜色還不錯,在這休息一晚夜正好。”說完,便翻身下馬,見北冥昊宸不動,“還不下馬?難不成你要在馬上睡覺呀?”北冥昊宸語塞,只好依言下馬。
零微殘憶看了眼河邊,便取下馬上放着的乾糧和那兩罈子酒,徑直走向河邊,似是打算在這進食,後面的北冥昊宸自是跟上。
零微殘憶不拘小節,席地而坐,將乾糧和酒罈放在身邊的草地上,打開乾糧包一看,只見裡面放在二十來塊精美的糕點,形狀各異,色彩誘人。看了眼已經坐在旁邊的北冥昊宸,“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糕點,所以就各拿了點。”
一看,果然,綠豆糕、梅子糕、雪花糕、桂花糕、茯苓糕、玫瑰軟糕、栗子糕、水晶糕,應有盡有。北冥昊宸微笑。全都是他不愛吃的甜食,不過也對,糕點嘛,自都是甜的。
對上零微殘憶的雙眼,不想她失望,便道:“這些都很好吃,我都喜歡!”頓了下,“那你呢?你又愛吃什麼?”
看了看這些糕點,零微殘憶拿起了一塊梅子糕。“我喜歡這個!”塞到嘴裡,嚼了起來。
見狀,北冥昊宸也拿起了梅子糕,淺嘗了一小口,便道:“嗯,很不錯,又鬆又軟,又酸又甜,是話梅的味道。”
“不對,”搖了搖頭,“是初戀的味道。”
北冥昊宸皺眉,不明白什麼是初戀。
“初戀呢,”零微殘憶身體後傾,兩手撐地,雙腿平伸向前,仰着頭看着只有幾顆星的夜空,思緒遠飛幽幽地道,“就是人一輩子當中,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去愛一個人,將一個人深深地刻在心裡。”
聞言,北冥昊宸有些明白地點了點頭。
不想,零微殘憶卻突然看着他,“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有過初戀嗎?”
“呃,這個,”北冥昊宸驚異,看着零微殘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是在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可現在,“我……”
“我有過!”打斷北冥昊宸的話,零微殘憶自顧自地仰望天空,也不管她的話讓北冥昊宸有什麼樣的感受,“初戀的感覺,就像這梅子糕,酸酸甜甜,如夢如幻,是會讓人上癮的,讓人永遠也無法忘記。哪怕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初戀的感覺也不會忘懷,當時所愛之人更是會刻在心底,怎麼也磨滅不掉。”
零微殘憶垂下眼睫,一身落寞與悲傷,北冥昊宸看着心疼不已。她這是怎麼了?是爲了,她的初戀?想到零微殘憶曾有如此難忘的戀人,北冥昊宸心下就是一痛。她,對那個人,還是有感情的吧。頓時,北冥昊宸很想了解零微殘憶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
“零微,其實……”正想安撫零微殘憶,不想她卻突然將一罈酒塞到了他的手裡。
“來,嚐嚐醉香樓的美酒吧。”零微殘憶一臉微笑,毫無悲傷,好似剛纔說那些話的人不是她。說完,便拿着手中的酒罈,與北冥昊宸的碰了下,便打開酒塞,對着壇口喝了起來。
見狀,北冥昊宸急道:“慢點喝,小心嗆着!”可零微殘憶並未停下,只是衝北冥昊宸擺擺手,直到一口氣喝了小半後,才放下酒罈,大歇了口氣。
看着她這樣,北冥昊宸皺眉,“哪有姑娘家這麼喝酒的?這樣牛飲是很容易醉的。”
“放心,”零微殘憶笑着道,“我的酒量很好的,十個人都喝不過我,不會這麼就醉了的。”
說着這話,零微殘憶覺得理所當然,再自然不過。可她忘了,十八年來,她從未碰過酒,無憂也不讓她喝。所以,她理應沒有一點酒量,一滴便倒。
“就算這樣,也不能這麼喝,很傷身的。”見零微殘憶對他的勸言一臉無所謂,北冥昊宸不禁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了眼手裡的酒,北冥昊宸也打開喝了口,細細品味了下,不禁讚道:“好酒,入口甘甜,性溫潤喉,和我平時喝的酒完全不一樣。”
“喜歡就多喝一點吧。”
月光下的河畔,一對男女開懷暢飲,談笑不斷。
“嗝!”
打完酒嗝,零微殘憶全身發軟,不禁往後倒去。平躺在草地上,把已經空了的酒罈子扔到一邊,看着暗沉的夜空,莫名的發起了呆。
喝完壇中最後一口酒,北冥昊宸也將酒罈置於一旁,側頭看向身邊,糕點已經被他們吃得不剩幾塊了,酒罈亂滾,佳人也躺倒望天,不由一笑,輕嘆口氣,便也直直倒下,與零微殘憶並躺在草地裡仰視夜空。
許久,見零微殘憶都沒說話,北冥昊宸轉過臉看她,輕聲問:“零微,你怎麼不說話?是睡了嗎?”
零微殘憶沒有說話,北冥昊宸心疑,伸出手想推推她,不想她卻伸手打落了他的手臂。
“我沒睡着!”頓了下,“哎,沈希宸,以後,別叫我零微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這總讓我想起和楚銘在以前的時候。
“那我叫你什麼?”北冥昊宸笑道,“殘憶嗎?”
殘憶?殘翼?零微殘憶皺眉。不,她纔不是殘了翼、失去自由的大雁。“別,叫我憶就行了!”
“憶?”北冥昊宸驚愣。
“是呀,我的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零微殘憶沒有發現北冥昊宸的驚愣,依舊說着,“現在,你也是與我共患難、同風雨的朋友,當然也該這麼叫我囉。”
憶?北冥昊宸頓時明白了。她就是巧瑜口中的那個憶嗎?呵,是呀,她與巧瑜、冷箏是一起的,又叫零微殘憶,不是她,又會是誰?想到巧瑜對他提起過的一切有關零微殘憶的事,北冥昊宸微微一笑。沒錯,她是個奇女子,也只有她,才配做巧瑜口中那個十歲立志讓天下無丐並從此爲之行濟天下的傳奇女子。
“好哇!”北冥昊宸笑着道,“不過你也別叫我沈希宸了。”這個名字,只是假的,你叫着,讓我有些心虛慚愧。“就叫我,宸,好了。”
“宸?”零微殘憶挑眉,想了下,便眉眼皆喜,“好哇,你是我的宸,我是你的憶,你我‘承’此情‘義’,永不背叛!”
承此情義,永不背叛!北冥昊宸只覺心在雀躍,血液也歡騰了起來。她說,我是她的,她是我的,這,是不是在暗示什麼?忍不住想進一步探知零微殘憶的心思,北冥昊宸翻過身,側着身體想向零微殘憶詢問。“憶,我……”
不料,零微殘憶這時也轉側過身來,一時間,兩人側身相對,眼與眼之間相隔不過兩指,鼻尖更是一動就能碰上。如此親近,如此曖昧,北冥昊宸一震,想後退以拉開二人的距離,可又有些不捨,只想這麼與零微殘憶近距離相視。看着眼前這放大的嬌面俏臉,尤其是那清澈明亮的雙眼及以還在扇動的眼睫,北冥昊宸心念一動,臉上更是潮紅一片。
“你在想什麼?”零微殘憶沒有發現他們的曖昧,仍舊一臉清明無辜,見北冥昊宸突然不說話,臉上更是發紅,不禁皺眉。“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是醉了嗎?”不會呀,這酒性溫,度數低,怎麼會這麼快就醉了?他的酒量也太低了吧。
“是,我是醉了!”看着零微殘憶,北冥昊宸鬼使神差地道出,“不過,不是酒讓我醉,而是你,你讓我心醉,讓我忍不住想沉淪。”凝視着零微殘憶的雙眸,北冥昊宸腦中頓空,只憑着感覺,向零微殘憶湊近,想在她的朱脣落下一記輕吻。
而零微殘憶見他雙眼迷離,漸漸湊近,自是明白他的意圖,驚慌之下,連忙轉過臉去。以致北冥昊宸這一吻落空,也令他立即清醒了過來。我在做什麼?呵!自嘲一笑,以掩蓋心底的失落。
擡頭看向零微殘憶,卻見她平躺着,用雙臂枕着頭,正仰望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