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傾都

天寰彎腰,替上官先生拉平了腰帶下的皺褶,笑道:“鳳兮鳳兮來,便是好兆頭。你身上的江南青,是我獨創的顏色。我早就說過,要把江南收進我的畫冊。”

上官先生有些不好意思,道:“賢伉儷想是高估了我。這個季節常下黃梅雨,因此青衫常常溼透。客戰貴速不貴久,這個月份必須拿下建康。不然一鼓作氣的將士們會產生厭戰的情緒,而建康城裡會活活餓死許多百姓。”

天寰彈指玉帶,“以兩位年輕大將的勇氣,以三十萬精兵的力量,加上你的智謀,建康城何以拿不下來?”他似笑非笑道,“只不過你們不肯用力去攻佔罷了。”

上官先生收了笑,正色道:“師兄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們強攻?”

天寰攤手,搖搖頭,“能智取,何必強攻?但你們找到智取之門了嗎?”

上官先生搖頭,“雖然還沒有能到讓南軍打開城門的地步,但大勢已去,是人人都知道的。你和夏初才認識的時候,我來過江南。我不願意看到建康城變成洛陽城第二,而趙王想要完勝。譬如壘造土臺,放火焚城,十日屠城之類的武夫辦法,是不能被記載到他的戰史上去的。”

天寰眼波微漾,什麼都沒有說。我坐着托腮,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先生雖然有一半南方血統,但是在大曦的陣營裡,只有我和謝如雅對建康朝廷比較瞭解。特別是如雅,他在建康的每個地方都有人脈,而且他家在南朝人的眼裡威望極高。按理說,謝家田莊在建康城外,現在你們應該已見到他了。他不肯出面幫你們嗎?”

上官先生和天寰相視一笑,冰清玉潤的兩個人,被江南的翡翠色染上一種水彩的浪漫氣息。可是他們所想的,卻是毫不浪漫的殘酷的事。天寰說:“謝如雅不肯幫你們,是因爲此時此刻,讓他背個賣國的名聲,他是寧死不樂意的。而且他向來不喜歡五弟,爲五弟建功立業,也是他所不願意的。世家子弟都有率性而爲的性格,不能勉強。不過,皇后既然到了,他這個陪嫁的人總該來京口朝覲一下分別數月的姐姐。他一定會來的。”

我問:“蕭植是寧死也不會投降的,此老人好像並沒有悲天憫人的心腸,用對付梅樹生的那套,以不要爲他的執念讓幾十萬軍民慘遭塗炭爲理由,是不會打動他的。看來他是非要魚死網破不可。不過人各有心思,建康三座城門,三個守將之中,只要有一個打開缺口,城破易如反掌。你知道是誰守城嗎?”

上官先生把一張寫滿守城兵力分佈、將領名單的圖交給我。我讓給天寰看。天寰微微發笑,用一手拍着另一手背,道:“我不在,你們不好全做主。現在我頒佈一條口諭,你回去讓軍士們日夜在建康城外輪番叫喊。不出十日,建康城便更會人心動搖,到時候,皇后和我再派人選取合適的人攻心。我不要小皇帝出門投降,那樣小的孩子懂什麼?只要開門,城內百官出迎即可。南朝的玉璽,既然是贗品,我就不稀罕了。也許皇后能找到真正的玉璽,那才能歸我所用。”

他繼續說:“口諭,逃出建康城的奴僕,戰後全部釋放爲民,並分給原來屬於蕭植的莊田。逃出建康城的平民,一次性授予金銀財物,幫助戰後重建家園。逃出建康城的官員,戰後將全部按照原官品給其待遇。”

我認真地聽着,不得不佩服天寰的智謀。南征途中,雖然俘獲金銀無算,但那是皇帝的財產,上官先生他們即使想到,也不敢做主。建康城的人,即使有一部分懷有“玉碎”的精神,但在他人的紛紛逃亡裡,能不動搖嗎?

所謂攻心,不過是看準了人性的薄弱之處而已。我正在盤算,惠童走了過來,“皇后,謝如雅大人求見。”

我瞧了瞧天寰,他靠着上官先生若有所思,對我揮了揮手。我離座,天寰就神色嚴肅地與上官先生交談起來。

謝如雅的雪衣被楊柳滴下的雨水溼了半透。他望着柳蔭下的池塘發呆。

“如雅?”

他回頭,抓住了我的手,“姐姐。”

我環視左右,向他說:“跟我來吧。”

謝如雅撫着額角,“姐姐,爲何我走了幾日,元君宙就變成了皇太弟?皇上安的什麼心思?”

我就知道他要問這個。我靜思了好一會兒,“如雅,你懷疑皇上的能力?”

“不是……”

“我也懷疑過,但我現在充分地相信皇上的能力。而且我自己也絕對能控制好北宮這艘船。你以爲我平日深居後宮,謙讓參決朝政,我就是如文烈皇后那樣只做賢妻良母?不是。我自從離開南宮,時刻都在準備一展宏圖。但我很靈活,我一步步地得到,一步步地爭取。俗話說‘哲婦傾城。’在皇上面前,我有時候糊塗,有時候退讓,只是對他和我的婚姻的一種保護。我本人能接受的事情,你爲何不能接受?太一還小,元君宙正炙手可熱,假如你因爲他被立爲皇太弟就敢於公開表示不滿,那你不配當我幫手。皇上會爲太一考慮好。而我呢,需要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影響。江南戰役,使我的公主身份降爲烏有。我只能以皇后的身份生存下去。現在最迫切的,就是由我,而不是別人來打開建康城門。”

謝如雅默默無語,似有領悟。我看了看手裡的圖,“唔,守城東的馮喜,你認得嗎?”

謝如雅搖頭,“他是蕭植心腹,但爲人極好。洛陽之戰時,他是副將,後來才被蕭植提升爲衛將軍的。此人不愛財,不好色,就喜歡鑽牛角尖。所以三個守將中,此人最不好動。”

馮喜此人,我印象深刻。他是我唯一確定對我有好感的守將了。雖然他曾被我利用了一次,送去一封我僞造的梅樹生和我的通信……但是,以蕭植的個性,即使事後發現受騙並且後悔,爲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公開來。所以此人還被升職。不過,到底怎麼才能從此人身上打開缺口呢?我注視謝如雅,“如果到了需要的時候,你肯不肯入城,爲我冒險遊說此人?”

謝如雅說:“我怎麼入城?”

我笑,“你是否想過,我當初怎麼逃出建康的呢?”

謝如雅的嘴角噙着笑容,“原來宮城佈局真的有秘圖。你離開以後,蕭植到我家來試探了很多次,父親都咬定不知道,連對我都說從無此事。姐姐,皇上知道你有這張圖嗎?有了這圖,其實派勇士入宮殺死蕭植也有可能的啊。”

“我從未和皇上說過。我師傅給我那張圖,是讓我逃命出宮,不是叫我引兵入宮。我們幫助皇上,必須有分寸,不然他反而會鄙視我們的。他贏得不光彩,我也不會高興。北朝拿下建康,必須大半靠他們的實力,而不是靠我這女子來巧取。”

黃梅雨又開始下了,我捏了捏柳條,“當然,此刻不是時候。我們還要等,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我腦子裡,一個計劃暗成雛形。

天寰的口諭果然是起了作用,建康城日日夜夜都有人企圖逃出生天。實際上北朝人並不會比南朝人高尚多少。當初我們守洛陽,若蕭植對於北人俘虜寬和,並有如同天寰口諭那般美好的承諾,洛陽也會有很多人逃離的。作爲普通人,王朝的興衰,還不如自家的米缸重要。

蕭植嚴令殺死試圖逃跑的人,一家逃一個,就處死全家。從此,城池的管理更加森嚴。建康上空陰雲籠罩,似是一座充滿了絕望的恐怖城市。但守城的士兵們也有家人,所以蕭植的做法,引起了城內將士的不滿。雖然三座城門的守將嚴格盤查,不許人潛入城內。但每天都有不少人能穿越封鎖,逃到城外。可見,守城的人也有惻隱之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五月二十二日起,北軍忽以雷霆之勢,強攻西門、北門,一連七日。而馮喜守衛的東門前居然毫無動靜。建康城內起了一種謠言,說是皇太弟在北帝面前下了軍令狀,十五天內必須破城。殘忍嗜殺的北帝還下令:破城後,要把所有的人都處死。因爲這些消息,建康城內最遲鈍的人都必須爲自己選擇。馮喜所看守的東門並無兵火,大量的人都在那裡避難。而且,每天有好多的人都從那裡逃脫。善良的馮喜在危急關頭採取了仁慈的做法。就像在洛陽,雖然南朝佔有上風,但他也保持了對我這樣一個公主的尊敬。

謝如雅在第七日的中午,帶着我父親的遺詔,帶着與我商量過的一些事情,作爲我的代表,從某個秘密通道進入了建康。除了他,還有老朱等四個身懷絕藝且熟悉地形的人。他們的任務,只是保護謝如雅公子。皇帝當然知曉此事,但他出於驕傲,不可能詢問我宮廷的設計圖。

實話說,當我送走謝如雅以後,有一點兒後悔。

當我看着黃昏裡戒備森嚴的東城門,聽着遠處傳來西、北二門的哭喊聲、轟隆聲,我的心跳到了令自己難以呼吸的地步。我不斷地看着時漏。

但我沒有阻止這個計劃。是讓一個人冒險,還是讓十萬人去死?我很清楚答案。

如果我不關係着一個帝國,我願意自己上陣。但我所擔心的、緊張的就是謝如雅而不是我本人。他也不是我的夫君、兒子。他是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沒有直接紐帶的朋友。

入夜的時候,幾個謝如雅的家人,按照我的安排,嘻嘻哈哈地挑着酒到東門下,用本地土話大聲聊天。他們果然被好奇的馮喜“請”上城門。他們帶去我的另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話:“死人還是活人?救民還是誤民?先帝還是蕭植?全由足下定奪。曦朝皇后寧朝餘姚公主炎氏光華上。”

馮喜處於微妙的選擇間。七日東城不受進攻,蕭植對他產生了猜疑,只不過無將可換。而他對百姓的寬容,對軍令的敷衍,更讓大將軍至爲不滿。他跟了大將軍不少年,理當十分清楚。

我父皇的詔書,我對於江南的血寫的承諾,謝如雅的身家性命、機靈才智、家族信譽,這就是天平另一端的全部。

爲了不引起督戰的蕭植的懷疑,阿宙、趙顯全部出現在城西、城北死戰。北朝的將士,由皇帝的六弟、七弟帶領,埋伏在東門外。天寰和我,目視着一切。

子夜時分,緊閉的建康城門緩緩地打開,馮喜率軍民投降。

黎明時,江左第一風采的貴公子謝如雅,騎着匹奇醜無比的騾子來見我。

他把詔書、地圖都還給了我。汗流浹背的他,再也說不動一句話。

他抓起一條氈子,躺在帳篷的角落裡沉沉地睡去,臉上掛着一絲靜謐的笑容。他的一隻手臂上,繫着條褪色的長命縷。那一刻,我流下了眼淚。

數百年的紛爭,歸於沉寂。塵埃落定,南朝推枰認輸。

建康城從此不再是一個國家的首都,而只是一個州郡的首府。建康人安靜地、默默地忍受着新的一切。前幾天還殺氣騰騰帶着武器的人,在這幾天就又攜家帶口地逛街閒適了。被砸破了牆壁的酒肆,搭着一塊藍布,撐着半邊草棚,便開始接待客人。藥店、染坊、布店又開始勉強地做起生意來。這種驚人的樂觀,何嘗不是一種人民的毅力?

天寰下令,無論如何,首先保證建康的糧食供應。城外的北軍在清點俘虜,還有一部分北軍駐紮在城內。但是天寰本人一直留在城外的總大營內。到城內來的北軍開始清查每一條街坊。南宮內各色人等全被成羣結隊地趕出禁城,經過甄別後放還民間,或爲北朝徵用。

南朝懵懂無知的小皇帝,被白髮蒼蒼的掛名太師顧尚之抱着,送到北軍大營。雖然天寰說他不稀罕那枚玉璽,但南朝的臣子們還是寫好了讓位稱臣的詔書,帶着國家的寶物,跪獻給北帝。

不,他不再是北帝,他現在是天下的主人了。他實現了自己的諾言,放眼天邊所有的土地都屬於他,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向他稱臣。於我,並沒有太多的快樂和興奮。

我告訴他我心裡並不太苦,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歡欣雀躍。看着那些南朝大臣們在典禮官誦讀詔書時,滴到泥土裡的眼淚,看着在建康狹窄而清潔的道路上的一堆堆馬糞,我又能如何?因爲我的存在,皇帝對大家都相當寬容,並且赦免了許多人。他們沒有受到公開的嘲笑,惡毒的侮辱,也沒有遭受國破家亡後,史書上觸目驚心的針對亡國君臣可笑的難堪。

天寰從本質上來說,是個厭倦煩瑣的男人。他在宮廷的陰謀裡養成的苛刻敏銳,和他在軍旅生活中形成的率直樸素,並不矛盾。對天寰來說,放下武器,俯首稱臣,足夠了。可是那些亡國的人臉上的痛,依然是真切的。

他們對我恭敬,但是和我並無共鳴。我在大部分的人眼裡成爲一個異類,一種象徵。

有人覺得我可憐,有人覺得我幸運——我可憐是因爲我是南朝公主,我幸運是因爲我是新朝皇后。

我發現很多南朝人不想看到我,因爲結合了兩種身份的我,讓他們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阿宙給我送來了蕭植心愛的坐騎。這匹瘦馬瘦骨嶙峋。我安撫着它,觸手全是舊傷痕。誰識得它是曾經屬於南國大將軍的神騎?它只肯馱着我一個人,對着已長出衰草的宮城長嘶。

一開始,北軍沒有找到蕭植,雖然在佔領全城後,他已可以被寫進故紙堆裡去。但他的下落還是被人關心的,只不過因爲皇帝需要以他的死,畫上一個休止的符號。

一個南朝宮女說,她親眼看見在瀰漫的煙霧裡,大將軍將他的畫戟拋進了荷塘。大將軍默默地關上了昭陽殿的大門。但是帶領軍人率先進入南宮的趙顯,無論如何也沒有在奢侈得令人目眩的昭陽殿裡找到他的屍體。荷塘的水極深,所以那把陪着蕭植戎馬半生的寶物,只能在水底長眠了。而流水,會洗去上面的血跡。

我陡然想起寶庫的秘密。於是我又一次用了老朱,授予他黃金鑰匙,讓他去看個究竟。

老朱雖然是南宮舊人,可他是頭次進入昭陽秘庫。

老朱回來,帶給我和皇帝宛如戲劇的結局。昔日的驚鴻少年,後來的蕭植,死在角落裡。

他的脖子被一根金簪刺穿了,屍體開始腐爛。地上血跡斑斑,乾涸成黑色。

不遠處,一個鑲着鏡子的梳妝匣被打開。鏡子反射着門外的光線,就像美人的明眸。

老朱給了他曾經的仇人絕對的尊重,他清洗了寶庫裡的血跡。

而後,他用昭陽殿的鳳綺把蕭植的屍體包裹好,送到北軍的大營。

天寰聽到這裡,說:“做得對。朕會下令好好安葬他。”

老朱欲言又止。他把兩把黃金鑰匙放到我的手心,又從懷裡掏出一片彩箋。

“皇后,這是在梳妝匣子裡找到的。”他說完,安靜地退下。

天寰擡起眼,陪着我一起看彩箋上的字體。那字體飄若矯龍,筆筆藏鋒。

這是許多年前章德皇后所寫的。因爲只有她在世時,宮廷才造這種摻了金箔和瑪瑙粉的奢華信箋,只歸她本人使用。雖然她是太后,但她自稱“朕”。

“驚鴻,朕的陵墓內有一個空穴,那是朕留給你的。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來。”

這句話是何時寫的?梳妝匣是何時被打開的?驚鴻臨死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呢?

他和她都歸於黃泉,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

天寰着魔似的望着那張彩箋,他天神般的面容似被火焰點着了,光彩熠熠。

那一刻,他被一個早在歷史長河裡遠去的絕美女人迷住了。

我將那張彩箋丟入火中,不得不說:“我不如她。”

我不想如她,徹底看透了男人的心。情,只是算計的一環。

天寰望着那團火吞噬了信箋,許久纔回神過來,他感嘆道:“章德皇后這樣的女人,是最可怕的。男人想除掉她之前,定會愛上她。過幾天,我也想去瞻仰昭陽殿,看看那片荷塘。”

腳步聲打斷了我們的遐想,阿宙的聲音響起來:“皇上,臣弟能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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