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葉青邊說邊從腰間摸出一張名帖,燙金名帖上的墨汁隱隱散發着茉莉香味,他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門房頭:“這是王妃交給小人的名帖。”
門房頭瞄一眼,名帖右下角畫了一朵別緻的廣玉蘭花,廣玉蘭花下扣了一枚圓形章,上書“慕容”二字。他面色越發恭敬,接過名帖的同時,祝葉青腰間的那個元寶荷包也落入他的袖中,低頭哈腰道:“既然是王妃娘娘親自交代的,小人沒有不通傳的理兒,阿水,還不快爲祝掌櫃進去通傳給霆公子和老爺?祝掌櫃,您且這邊兒喝口熱水,這大冷的天兒,暖暖身子纔好。”
祝葉青確實有些疲憊,隨門房頭進了一間專門招待上門投帖的貴客,裡面燒了地龍,暖烘烘的,佈置得高雅大氣,迎面牆上掛一巨幅“迎客鬆”。祝葉青掃了兩眼,撿一溜椅子的下首坐了,眼觀鼻鼻觀心地喝起了茶水。
門房頭暗暗稱奇,又想到祝葉青是金玉滿堂的二掌櫃,看慣了金銀玉器,對這屋子裡的古董花瓶不在意也是有的。
門房甲見屋內二人不說話,他拉拉門房頭的衣角,附耳道:“管事,你忘了?剛也有個自稱金玉滿堂大掌櫃叫做傅池春的來拜見,卻被霆公子一句‘不忍傷人天倫,回去吃團圓飯’給打發了,你咋還讓阿水去送名帖呢?”
門房頭拍了下他的腦袋:“果然進益了!你小子賊精賊精的,腦子好使,就是人太懶!我跟你直說,那個雖是大掌櫃,可持的是他自個兒的名帖,這位,”門房頭暗暗指了指祝葉青的方向。“持的可是慕容府的名帖。通傳不通傳是我們的事兒,見不見祝掌櫃是霆公子的事兒,你操啥心?”
門房甲點點頭,尋思半晌也覺是這個道理,須臾,又遲疑道:“咋二掌櫃能拿到王妃的名帖呢……”
他還沒疑惑完,門房頭狠狠拍了下他的後腦勺,驚痛得他差點跳起來。
那個叫阿水的正是前面說話的門房丙,他回來時臉色有些不好看,進門的瞬間卻變了笑臉:“管事的。霆公子允祝掌櫃一見。”
門頭房趕忙進去通傳,祝掌櫃道了謝,便由門房頭親自領着進了刺史府邸後院。
還沒進門。便聽到柔媚嘹亮的女音高歌,由西洋樂器伴奏,那樂器他倒是有幸聽過幾回,至於歌嘛,基裡哇啦的。他沒聽懂,只覺那女高音走到一個高調好像打鳴的公雞停不下來了似的。
小廝打簾,祝葉青進門時一曲高歌結束,那金髮碧眼的女子行個屈膝禮,靜候一旁,眼含得意地望着正中首座的華服少年。
少年眼含秋水。眸子一眨便如含煙含霧,膚色白皙,瓊鼻緋脣。年紀雖小,卻一身尊貴,坐在一衆長輩前輩的上首竟無絲毫違和之感。他嘴角噙笑,剛和人說完話,偏過頭來對等待表揚獎勵的異國女子道:“鶯轉啼。龍嬌吟,唱得好!賞!”
女子並未聽懂少年對她的評價。但那個“賞”字她卻聽懂了,立刻笑逐顏開,正像往日一般等着少年叫她倒酒,少年卻擊掌三聲,並未多看她一眼,而是轉首對其他人笑道:“諸位長輩、前輩日夜憂國憂民,不曾欣賞過異國風情。小子不才卻愛附庸風雅,今兒讓諸位見識見識西洋女子是何等風情!權當小子心意便是。”
他這話說得既謙虛又傲慢,衆人只有附和逢迎的份兒,看不慣他作爲的人只能乾瞪眼,說不得半個字。
隨着慕容霆話落,站在大廳四周穿大夏服飾的西洋女子退得乾乾淨淨,盯着少年的唱歌女子也只得無奈下場。一陣香風浮動,穿着蓬蓬裙、露出半個胸脯的二十多個女子依次走出,她們的服飾花花綠綠,只有一人格外刺眼。
“成何體統!”當即兩三個年紀稍長的官員離席而去。
慕容霆跟後進來坐在門口下首的祝葉青點個頭,回頭見此,微微變了面色,他嘴角笑意不改,溫聲吩咐身邊小童:“幾位大人思念家人,團圓心切,你們去送送。”又對身邊人使個眼色。
其他人或是品級比刺史低的官員,或是鄭蓓才的兒子女婿,有些眼冒綠光的偷瞥那些風情女子,有的則憤怒地轉頭。
“啪!”白衣勝雪的女子臉上捱了一巴掌,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雜家是怎麼教你規矩的!”聲音尖細,原是一小太監。小太監招來兩個身強體壯的護衛把惶恐跪下的女子堵住嘴脫了出去。
慕容霆淡淡地彈彈酒杯:“讓她們跳個舞給大人們看看。”
絲竹歌聲再起,一衆人卻沒了談笑的心思。
鄭蓓才摸摸額角冷汗,歉意地看看在座諸位。
慕容霆嘴角笑意越來越冷,這些人想來巴結他又懼皇家的懷疑,想要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天底下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飯畢,慕容霆因着酒意暈生雙頰,更添緋色,果真比女子還要豔三分,便有兩名大夏豔姬扶他回房歇息。這可是男人聚集的宴會,慕容霆卻弄了一羣女人穿來梭去。幾位老成穩重的官員暗暗搖頭,如此驕奢,也只有慕容家的公子敢了。
“賀掌櫃,你老怎麼來兗州啦?”慕容霆臉頰上的醉意未減,眼神卻清明,眼角含了一點秋水。
賀掌櫃望着這個樣子的慕容霆呆了一瞬,回神道:“王妃娘娘讓小人帶話,若大公子捨不得家人,初三回家也使得。”
“天降瑞雪,寒冬料峭,路不好走,賀掌櫃從伯京趕來昌邑花了幾天功夫?”
賀掌櫃一噎,三天時間從昌邑到伯京根本不可能,且路上雪滑,就更不可能了。他訕然一笑。
慕容霆笑道:“家祖母身體可好?”
“王妃娘娘鳳體康泰。”
“家祖父身體可好?”
“王爺新得幺女,心意順遂。”
“哦?家父母身體可好?”
……慕容霆把家中老小從上到下問了一遍,然後又問:“姚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雍哥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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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張寫得我肝腸寸斷5555,古代人不是好乾的活。女主要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