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會兒,黃老爹繼續道:“穗孃兒,萬一有一天,爺爺被壞人抓走了,你千萬要撐下去,爺爺活着等你來找我……”
金穗一直以來與他相依爲命,他真怕有個萬一,金穗會撐不下去,所以事先給她點暗示。至於將來他若真被藏包賭坊抓走了,金穗身邊有姚家人勸解着,加上他今日的暗示,金穗好歹能懷着希望,在姚府的幫助下撐過來。
就是有些對不住姚家,但願藏寶賭坊忌憚姚家,不會對姚家和金穗動手。
這是最壞的打算,最好的打算則是藏寶賭坊倒了,那麼藏寶賭坊背後的人便會顯形,他也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膽。
金穗哽咽地哭了會兒,說道:“爺爺,火柴配方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曉得,藏寶賭坊咋抓着你不放?而且,他們私藏火柴,做偷偷摸摸的勾當,反倒比咱們還有理了!”
“這世上的事,誰說得清呢?許是王老五腦子有病唄!”黃老爹玩笑似的道,用袖口給金穗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擔心袖子不乾淨,從懷裡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張從未用過的絹帕。
金穗爲黃老爹的話破泣爲笑,推了帕子,把眼淚搪在黃老爹的袖子上,想了半晌,緊抿着脣道:“爺爺,藏寶賭坊欺人太甚,有機會我定會弄垮他們!”
不過,這得藉助姚府的勢力,她暗暗自嘲,說到頭來,居然還是得她嫁入姚府,不然,姚府的勢力她用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想必姚長雍早看藏寶賭坊不順眼了,正好幫他教訓教訓這個眼中釘。
黃老爹卻一驚,急忙勸道:“穗孃兒,藏寶賭坊背後的勢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千萬莫輕舉妄動,一切有爺爺和長雍呢。”
金穗點點頭,腦子裡卻飛速轉着主意。想着賭坊裡面騙錢的法子,藏寶賭坊要維持運營。肯定不會只開個賭坊給賭客們提供場地,這其中定是有騙局的,剛巧,她前世的時候在鄰居家裡見識過一個專門四處行走幫人戒賭的人。
說來話長,她家鄰居嗜賭,輸得差點傾家蕩產,鄰居的老婆很愛丈夫。在網上看到有這麼一個專門給人戒賭的,便把那人請來家裡。因爲這個事很新奇,金穗那時候好容易有個無聊的暑假,便去見識了。
助人戒賭的那人走上這條路。是因着妻子愛賭,一天不賭就心癢癢。賭場常用的招數就是先贏後輸,妻子輸掉了兩人白手起家創建的公司,這人從此後專心研究賭術,先幫自己妻子戒賭。後來想到賭博害了許多人,就拎着老婆和行李箱四處給願意戒賭的賭徒戒賭。不贅述他是如何勸人戒賭的,賭場上莊家慣用的招數這人卻玩得淋漓盡致。
金穗至今還記得個皮毛,雖是個皮毛,但這點皮毛拿來對付藏寶賭坊卻是夠了。這個時代沒有監控器之類的東西。完全靠肉眼,小心點玩手段完全可以躲過藏寶賭坊的肉眼監控。
黃老爹不知金穗在心裡翻天覆地地轉着整垮藏寶賭坊的計劃,見金穗平順,不再牴觸出嫁,便細細叮囑安慰,一轉眼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翌日,姚三老爺姚季白夫妻倆果然上門拜訪來了,姚三太太拉着金穗一通好話不要錢地說,早早吃了晌飯,夫妻倆加上黃老爹乘坐馬車去城外的嵩雲寺。
金穗遠遠望着馬車離去,在二門口站了會兒,直到曉煙提醒,方纔攏了攏斗篷領子,去了內院自己的書房,開始寫起計劃書來,反覆琢磨修改。
賭博需要天分,金穗缺這方面的特殊人才,而她又不能親自出面,所以必須依靠姚家幫她找人,所以這個計劃現在實施不了。金穗顰眉深思,她現在把這份計劃書給姚長雍,姚長雍會幫忙麼?肯定會的吧。
金穗想着,這人在不久的將來是自己的丈夫,現成的資源不用白不用,沒得跟他客氣。而且關乎黃老爹的性命,金穗不想延誤半刻,計劃實施宜早不宜遲。
下晌,蜀味樓的於掌櫃上門拜訪,金穗掩了陰沉的臉色,在外院的明堂裡見於掌櫃:“於掌櫃,蜀味樓有事?”
蜀味樓年底接單子比較忙,於掌櫃抽空來黃家,金穗有些訝異。
於掌櫃恭謹道:“黃姑娘,蜀味樓一切正常。我今日來是問問黃姑娘,北陽縣開新店的計劃是否要推遲?”
金穗奇道:“爲什麼要推遲?”
在於掌櫃開口解釋的同時,金穗也回過味來:“這……黃姑娘定親,聽黃老太爺說姑娘忙着繡嫁妝……”
金穗明瞭,原來黃老爹跟於掌櫃通過氣,暗示她不日將出嫁,要不是於掌櫃過來,金穗差點忘了新店這茬事兒了,她暗自生了一回氣,想了想,問道:“這也許多日子過去了,新店裡面的裝修怎麼樣了?”
於掌櫃道:“鋪子早早盤下了,翻修小半個月,改造成咱們店面的模式,裝修也差不多了,等着油漆味道散了便可,也就是三五天的時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北陽縣待着,招了人手培訓,請的掌櫃是當地另外一家酒樓退下來的老掌櫃。等着姑娘指示,是年前開張,還是年後開張。”
於掌櫃把一疊紙雙手奉給曉煙,曉煙轉給金穗。上面是關於酒樓的選址,周圍環境,僱員姓名等基本信息,還有各人的家底,是否跟大戶人家或者官府有親戚關係牽扯,寫得十分詳盡。那個老掌櫃是先前東家要塞進自家人做掌櫃,讓他回家“榮養”,能力和經驗都是一等一的。
金穗暗道,於掌櫃真有兩把刷子,居然給他撿漏兒了。
擡眼笑眯眯地道:“開新酒樓跟我的親事沒有直接聯繫,兩不耽誤,總不能我一日不嫁,這酒樓一日不開。就年前開張吧,看看黃曆上有沒有好日子。”
於掌櫃喜道:“是,謹遵黃姑娘的命。”
蜀味樓不是於掌櫃的產業,但於掌櫃看着蜀味樓一步一步成長起來,對蜀味樓的感情,也許比金穗還要深厚,他自然是希望買賣做得越大越好。
於掌櫃回去後,黃老爹他們就回來了,金穗當面不好問,等姚三老爺夫妻倆回府後,就一句話不說,眼巴巴地望着黃老爹。
黃老爹忍着沒說,把請期的燙金帖子揣在懷裡,也不給金穗看,就是想看看金穗能忍多久。
吃過晚飯,眼看黃老爹要回房了,金穗忍不住了,微微垂着眼,聲音比平日小了些,問道:“爺爺,定了哪一年啊?”
黃老爹忍俊不禁:“你啊,開口就問哪一年,你捨不得爺爺,爺爺心裡很高興。”然後笑容淡了些,道:“嵩雲寺的大師算的是明年二月,二月十八。”
金穗呆呆的,好一會兒沒反應。
黃老爹有些擔心,想着金穗不是小孩子了,總能想明白的,拍拍她的肩膀道:“這是帖子,你瞧瞧吧。爺爺今兒的爬山、下山,着實累着了,這把老骨頭,唉!”
一面說,一面把帖子給了金穗,一面回自己屋裡去了,臨走時,給曉煙和月嬋遞了個眼神。
曉煙和月嬋完全驚呆了,祖孫倆的話細細一想便知說的是婚期。
曉煙想,金穗還沒及笄呢,這麼早出嫁,黃老爹怎麼辦?而且,金穗的嫁衣還沒繡好呢。
月嬋想,姚家太心急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這麼趕着嫁娶。
不管心裡想了什麼,金穗明顯不高興,兩人忙溫和地勸着金穗回屋,以免着了風。
正如黃老爹所想,金穗不是小孩子了,想了一個晚上就調適過來,第二日照常洗漱吃飯,只是變得更愛粘黃老爹了。
嫁衣上面,金穗只繡了蓋頭,招了毓秀坊的繡娘們來幫忙繡,還有錦被、鴛鴦枕之類也都交給她們,八寶也在繡娘其列。
八寶對金穗的消極怠工唸叨:“女孩子這輩子只有出嫁這一回能穿金縷衣,姑娘合該多扎兩針。”
金穗對此完全無感,前世的新娘子有幾個是自己做婚紗的?對八寶的唸叨毫不在意。
八寶無奈,只得在針線上更加用心,好歹主僕一場,她能做的也就是把嫁衣繡得精緻些,全了這場情分,畢竟金穗給了她一場風光的婚禮。
金穗則和黃老爹一起辦年貨,得了閒,或者在家裡下棋,或者在城裡尋找美食,或者出城遊玩。黃老爹對金穗的寵愛到了溺愛的地步,除了在婚期上強硬了這麼一回,其他事情上都依着金穗,自然是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每次出行,黃老爹都會周密佈置,加上出府時間不定,他感覺到有人跟蹤,對方卻遲遲不敢下手。而且,他偶爾去棋茶室,打聽了下,老熊有許久不曾去過棋茶室了。
直到過年,老熊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過。
姚府今年辦年貨的是姚真真,婚期緊張,姚府的媳婦們忙裡忙外地準備過年和姚長雍的親事,比如有些水產、海產、南方的水果、北方草原上的牛羊、洛陽的牡丹等等,這些需要早早預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