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出了港口外圍，便起了滿帆。
正是秋風吹拂之時，又是順流而下，出海的速度很快。
不過半日，便到了舟山羣島。
太陽西垂，晚霞將散佈在海面的上羣島染成了一個又一個金黃的寶珠。
李想帶着謝珏在舵室，看着謝珏操舵轉過一個島，笑道：“果然厲害。”
這就已經能掌握住技巧，在雙島之間穿行了。
謝珏笑道：“李爺教的好。”
他在自己船上也學過，但是他船上的舵手到底沒有李想這麼厲害，也從來不敢讓他在進港出港的時候掌舵。
“走吧，吃飯去。”李想看了看天色，對謝珏笑道。
謝珏退後，將舵交給舵手，和李想走出了舵室。
左右看看，沒有看見蘇月的身影，謝珏問一直站在門口的唐冰：“月兒呢？”
“七哥先頭去看過，說是睡着了。”唐冰抱着劍道。
謝珏眉頭輕蹙了下。
中秋之後的這幾日她都睡得不大好，晚上老是可以聽到她翻身的聲音，半夜還會起來點燈去看她的小寶箱。
現在，是上了船所以安心了，這就睡着了？
“飯總要吃，我……”李想看着艙房那笑道：“起來了。”
謝珏亦轉頭看去，看蘇月站在艙門口揉着眼睛一副懵懂的樣子，脣角便不覺翹了起來，道：“李爺我們待會來。”
說着，人已經快步向蘇月跑去。
李想笑了一下，往自個的主艙走去。
蘇月睡得還有些蒙，看到謝珏跑過來，眼睛萌萌的看着他道：“起火了？”
跑這麼快？
謝珏將她手一拉，拉進了自個的艙房。
他的艙房比蘇月的大一倍，裡面不光有個書案，還放置了木架和水盆。
拿了帕子在水盆裡洗了一下，謝珏將帕子在蘇月的臉上用力一擦，道：“醒神了沒有？”
你不知道你自己那般模樣多麼……
可愛嘛！
蘇月眨巴了一下眼睛，道：“醒了！”
就算不被冷水刺激醒，也被你搓醒了好吧！
“那好，吃飯去。”謝珏放下帕子，手在有些搓紅的地方輕揉了下，道。
“等等。”蘇月卻是拉住了他的手。
“嗯？想我們自個吃，那好，小唐……”
“不是。”蘇月瞪了謝珏一眼，道：“我問你個事，那個衛管事，你認識嘛？”
下午她睡得迷迷糊糊，做了很多夢，而在那些畫面之間，總有一個聲音在輕喊着。
衛管事，衛捷。
喊得她驚醒過來，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被唐冰屠了滿門，據說是背叛了謝珏，差點害死謝珏的管事，就是姓衛。
雖然說，那應該是八九年之後的事，而且這消息也不過是康王手下探聽回來的流言，不一定做得準。
但是蘇月就是有些介意。
“衛管事？”謝珏想了下道：“你是說先頭碼頭上的那個？”
“嗯。”蘇月點點頭。
“那是李爺的手下，我不認識，也沒有打過交道。”謝珏道：“怎麼了？”
“就是覺得有些介意。”蘇月低聲道。
“因爲他放了那姚小姐進來？”謝珏笑道。
蘇月張了下嘴，想說我直覺那不是好人，可是，這姓衛的那麼多，怎麼就能說這個是壞人？
要是冤枉好人了怎麼辦？
輕吁了口氣，蘇月道：“不是，無事了，走，我們去吃飯去。”
說着，放開了謝珏的手，自個往外頭走去。
謝珏卻是腳步頓了一下，對謝七勾了下手指頭。
等謝七靠近後，低聲道：“去問下柳管事，這姓衛的是幹什麼的？”
謝七微微一愣，道：“您是認爲那個泄露李爺消息的……”
李想的海船和商行都是自成一體，去年賣貨的時候也是自己出面，但是發貨的時候是分作不同的地方走，每個地方都有一百多萬。
而且謝珏的貨也是從他們倉庫走的。
所以，知道這個數目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柳管事說李想不想懷疑自己的手下人，所以他們也沒有多嘴。
謝珏微微頷首道：“月兒的直覺很靈敏。”
所以沒有特殊原因，蘇月從來不會說任何人的壞話。
她說介意，其實就是讓他防備了。
謝七點點頭，轉身而去。
等吃完晚飯，謝珏帶着蘇月做完消食運動，再又下了幾盤棋，送了蘇月回自己艙房休息後。
謝七找到了謝珏，低聲道：“柳管事說，那姓衛的原本也是船上的管事，去年的貨比較多，所以喊了他幫忙，這次出來，他本來應該上船的，不過因爲姚小姐，所以李爺讓他留下了。”
謝珏低垂着眼簾想了一會道：“跟我們的人說下，警惕一些。”
柳管事這麼說，便是認爲衛管事沒問題，那麼他也不好做什麼。
謝七點頭道：“已經說了，我們會輪崗。”
除了他和唐冰，這次跟着上船的還有六個侍衛，不過，這六個和唐冰一樣，都是沒有上過海船的，現在還在適應中。
要是真有事……
謝七小心戒備着，船一直平平安安的走着。
走了五日，眼看着已經過了溫州地界，再有幾日便可以到泉州。
謝七看着那幾個侍衛總算不暈船了，心也放鬆下來。
然後，在那個漫天霞光，波光粼粼的黃昏。
在海船的東南方向，出現了幾艘掛着黑帆的海船。
那些船體積比李想的大海船要小一半，船頭尖翹，船型是流線型，速度極快的靠了過來。
當時蘇月正跟着謝珏李想在艙房前的走廊上看落日。
看着那些船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還咋咋兩聲道：“李爺，這船的速度可真快，比您的船快多了。”
李想卻是臉色發白的站了起來。
同時，甲板上響起了水手的叫聲：“海盜！是海盜！”
隨着那水手的叫聲，那些快速逼近的船上掛出了黑旗。
金黃色的落日下，那些船甲板上一片森冷的刀光。
“月兒，進房。”謝珏將蘇月一拉，往她自己的艙房推去。
剛打開了艙房門，就聽得甲板又有人叫道：“爺，小七跳海了！他將舵給弄壞了！”
“爺！古樂也跳海了！我草！帆繩被他割斷了！爺，咱們船跑不過那些海盜船！”
蘇月的臉色有些發白，看了謝珏一眼。
謝珏手按在了門上，臉上閃過躊躇之色。
“三爺，這個給我。”蘇月深吸了口氣，彎腰從謝珏的靴子裡抽出了他那把防身短劍。
緊握住了短劍，蘇月笑着將謝珏往外面一推，道：“三爺放心，你自個保重！”
那麼多海盜，不能動的海船就是板上之肉。
這個時候，她不能拖累謝珏！
謝珏的眼底閃過一道亮色，低頭，將額頭抵在了她的額頭上，道：“好，月兒放心，爺不會讓任何一個賊人上得這來。”
說完，將她推進了艙房，順手將艙門關上。
緩緩的抽出了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