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珏坐在椅子上,聽得手下這話本是發出了一聲輕嗤,再聽那門響,頓時從椅子上掠起,將門給拉開。
探手將蘇月給抱了過來,再拿起了她的手去看她的指甲,心痛的道:“門給你開着,你過來便是,讓小唐給你推門好了。”
蘇月卻是沒有看他,只盯着那送信過來的侍衛道:“你說,九皇子?確定是九皇子?”
“是九皇子。”侍衛點頭應道。
謝珏眉頭輕蹙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帶着她走到椅子前坐下,沉聲道:“說仔細些,從頭說起”
“三月二十日,便有快馬進京,說是九皇子籌集了大批糧食馬上要進京了。”侍衛站前了一些,語氣冷靜的道:“當時京城裡一片譁然,按照皇帝排序,的確是有個九皇子,但是那些人都以爲他早已經死了,當時還有官員出來質問,說這隻怕是有人藉機鬧事,假借九皇子名義意圖不軌。”
謝珏冷哼了一聲,對侍衛示意繼續說。
這事一出,當天馬驍便派人送信過來告知(當時蘇月正在緊張做茶所以不知道),其中也說到了有人直呼不信,只不過他當時卻是提起了警惕。
去年蘇月提醒了蜀州之事後,他便派人去蜀州查探。
皇帝的第九子君九翊的確是寄養在了蜀州,由蜀州總督好生照顧着,只是他身體羸弱,一直住在成都校外的大宅裡,很少在外頭露臉,便是成都府,知道九皇子的人都極少。
他的人能查到,還是在查蜀州總督之時發現的。
因爲,那蜀州總督之女,容世子的未婚妻,隔上兩天就會去往一個大宅子。
他的人抓了總督府裡的下人,利用催眠術問出了,那位姑娘,去那大宅子是去見一個貴人,那位貴人,便是如今皇帝的九皇子。
只是那大宅子防備森嚴,還有高手隱衛,他的人無法潛入進去,守候了一個多月後,在一次總督小姐從那大宅子裡接人出來之時,才窺視到了九皇子。
據報上來的信裡說,那位九皇子面容嬌美若花,但是身體的確非常羸弱,連上下馬車都是粗壯的太監抱着的,走上兩步路便氣喘吁吁。
而且,他壓根都出不了門,內外的警衛好似也是聽從總督的多。
按照手下的話說,看着,倒像是被總督軟禁了一樣。
不過他看到那些信息,心裡卻是很有一種違和感。
只當時事情多,這事便暫時放在了一邊,只是讓人在那邊盯着而已。
按說籌糧這種大事,那邊盯着的人一定會有消息過來,可是,他的人沒有送過來消息,卻有快馬進京!
在京城如此缺糧的情況下,那些人那麼大肆宣揚,如果九皇子後面沒有糧食進京,那麼這事就大了。
而,若是九皇子有這百萬擔糧食,他的人卻不知道……
“當時皇帝便在朝堂上說了,的確是有九皇子,因爲身體不好一直在蜀州高僧那替天下祈福。”侍衛接道:“那些官員再不敢亂說,只是私下裡謠言紛傳,而糧價,在被壓低了兩日後,又瘋狂的漲了起來。”
謝珏脣角冷意更重,冷聲道:“是哪些人家在擡升糧價?”
“主要是四家糧店。”侍衛道:“京城裡其他的糧店大多沒有糧食了,除了劉琦和咱們的,還有糧食的也就六家,那哄擡糧價的,一家背後是大皇子的外祖家,一家背後是工部海侍郎,一家是鴻臚寺許正卿,還有一家……”
侍衛聲音頓了下道:“是童貫的。”
謝珏微微頷首,道:“繼續說。”
“他們哄擡糧價之時,劉琦派人過來說,咱們不要動,糧食不漲價,但是每日要限購,防止有人藉機生亂。”侍衛道。
“倒是個聰明的。”謝珏癟了下脣角,哼了一聲。
九皇子既然是真的,又不是蠢的,自然是會有密信給皇帝,而皇帝則是會找劉琦商量,所以劉琦才遞了這麼個信過來。
這不漲價是賺個好名聲(你看別的都漲就咱們不漲多爲百姓着想啊),限購,則是爲了防備那四家跑過來低價買了,再高價賣出去。
“咱們和劉琦的店限購之後,每日賣的糧食不多,都是一開門就被瘋搶走了。”侍衛臉上掠過一絲憐憫之意:“沒有糧食之人只能去那四家買,那四家,一日之內,便將糧價漲到了百文一升,許多人家因此家財蕩盡。”
“劉琦沒有收集證據?”謝珏淡笑一聲道。
三月二十日報的信,如果說十日之前九皇子的糧食纔到了京城,也就是說那四家漲價的時間也有半月。
這個時間,他的人能查出來,就不信劉琦查不出來。
“車統領說,咱們的人在查探之時,還有另外一撥人在查探。”侍衛回道。
“嗯,說下去。”謝珏點頭道。
“糧價瘋漲的時候,也有人提出九皇子的糧食就快來了,爲何還要去買那些貴米。”侍衛道:“隨後便有人出來說,那九皇子一定是沽名釣譽,要不怎麼只聽到說,糧食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雖然這位是皇子,但是在這個時候騙大家,那就真是其心可誅了。”
“大皇子的人說的?”謝珏的笑意淡了下來。
他有些明白了,爲什麼九皇子要提前半個月就大肆宣揚有糧食到之事。
“是,馬統領的人已經查到,都是大皇子外祖家的人出來散佈的。”見謝珏沒有別的問題,侍衛接道:“當時京城是謠言四起,再加上許多人家過不下去,到處是買兒賣女的。”
“然後,九皇子的糧隊到了京城。”蘇月聲音有些冷的插話道。
“是。”侍衛回道:“九皇子的糧隊四月三日進了京郊地帶,第一個隊伍總共十萬擔糧食,於五日清晨進了京城,在城門,便交付給了劉琦,隨後,劉琦糧店開門,以二十文一升的價格開始平擬糧價。”
“他是從蜀州走長江水運到鄂州,再從鄂州上岸,走陸路到的京城。”謝珏的聲音也有些冷。
大意了。
他只想着從蜀州過來,必然是沿着長江到鎮江,再從運河上來是最方便的。
所以將江流他們都掉往那邊去監視了。
沒有想到,那位九皇子選擇的是鄂州。
從鄂州到京城,正巧有一條路是從大別山旁邊走,一路都是平原,糧隊的行駛速度可以很快。
只是,那麼大的糧隊,其人和車都不會少,當地官員卻沒有給蔡炳通風報信?
看樣子,他可是真真小瞧了這位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