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陳恩垂首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 額前的冷汗淋漓。
不遠處,傅修遠坐在椅子上,面上神情不顯, 聽聞門外馮異的來報, 那張臉上才顯現出一絲諷刺的笑意來。
“你好大的面子, ”他緩緩說道, “竟讓她威脅我。”
陳恩彎腰立刻磕在地上, 膝間舊傷彷彿鋼釘入骨般劇痛,“臣罪該萬死。”
傅修遠搭了眼簾看他,低聲問道, “襲芸……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嗎?”
陳恩的喉間動了動,決然地說, “臣不知。”
傅修遠輕哼一聲, 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陳恩,你還記得, 當初爲什麼朕會下旨給你嗎?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臣……”
話音未落,淨白的茶杯在眼前碎裂,碎瓷片在陳恩臉上劃出一道血痕,他將頭埋得更深, “是臣一時不察, 臣罪該萬死。”
連個人都看不住的廢物。
傅修遠閉了眼睛, 過了會兒說, “去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不用朕告訴你吧?”
“是,”陳恩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低頭道,“希望陛下給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臣定會在儘快將她找回來。”
傅修遠嘴脣一動,道,“滾。”
……
……
陳恩到了。
馮異將陳恩帶了進來,後者臉色稍顯蒼白,見到郢酈的時候走路甚至還有些不穩。
陳恩膝間有傷的事情郢酈知曉,她看了一眼便免了陳恩的禮儀,卻也沒讓他坐着,而讓他站在一邊。
陳恩應下,在一旁站定。
“爲什麼娶她?”郢酈開口問道。
陳恩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不是先問襲芸的下落而是問這個,而後鎮定了些回答道,“臣娶她自然是因爲心悅於她。”
“你騙我,”郢酈手裡還拿着刀,而盯着陳恩的目光卻比刀還要冰冷,“我要聽實話。”
“娘娘,這便是實話。”陳恩堅持道。
郢酈呼出一口氣,好似對這種回答並不意外,“那我換個問題,你們打算如何處置她?”
“娘娘此話何意?”陳恩愣了下,面無表情地道,“臣也很憂心她的安危,一直在四處派人尋找,若娘娘叫臣來只是問這些奇怪的問題,恕臣無法奉陪。”
郢酈看向他,過了半晌才道,“你也會憂心她的安危嗎?”
陳恩擡眼,郢酈如今纔看出陳恩眉目中的冷漠和刻薄來,別人對郢酈的恭敬源於對傅修遠的懼怕和敬畏,而陳恩卻並非如此。他不懼任何人,他只是爲了自己。
“自然,”他說,“臣的憂心不比娘娘少。”
一個人演戲能夠演到如此款款深情,若非外面侍衛層層把守,郢酈幾乎都要信了他說的話。
“襲芸進宮三載,跟在我身邊也一年多了,她性子烈又傲,甚少在別人面前服軟,唯一一次便是你求娶她那次。”
“襲芸不願做妾,我曾問她,可她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便是那其中八、九。她以前從來不說這些,她只會當面頂撞別人。”
“陳恩,”郢酈低聲叫他的名字,“無論如何,到最後,你放她一命吧。”
殿內寂靜無聲。
“臣不知娘娘在說什麼,”陳恩過了會兒說道,“若娘娘無事,臣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