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愛一個劊子手, 因爲他的刀遲早會落到自己頭上。”
“我不會。”
“誰說的準呢,”郢酈笑了笑,“而且, 真的不會嗎?”
傅修遠回答不上來。
他的反應是意料之中,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這次格外的溫柔, 以至於他後來將郢酈摟在懷中的時候郢酈仍然覺得有些訝異, 但她沒有去問, 對她而言,她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第二天,太醫照舊來給郢酈瞧脈象。
“娘娘身子恢復得不錯, 藥繼續喝着便可,”太醫說道, 忽而聞到了什麼味道, 嗅了嗅問, “娘娘身上可是帶了什麼藥材?”
“藥材?”郢酈看過去,將牀邊的香囊摘了下來——這東西還是當初襲芸綁上去的, 她嫌麻煩沒有摘,後來襲芸死了,她也就沒再動過了,“宮中除了我吃的藥材,還沒有別的東西, 倒是有個香囊, 你說的是這個味道嗎?”
太醫接過來問了下, 臉上有些欣喜, “就是這個味道。”
“娘娘的藥一直少一味藥, 臣翻遍了醫書和藥材,但仍覺得沒有合適的藥材可用, ”他頓了頓,對自己的多話有些尷尬,“不知道娘娘可否讓臣將這個香囊帶回去看看?”
郢酈聽到太醫的話怔了下,目光落在那個香囊上面,過了半晌擺擺手說,“你想拿便拿走吧。”
如果她所料沒差,這香囊裡面裝得,就是太醫一直沒找到的那味合適的藥材。
死都死了,竟然還做這些。郢酈搖搖頭,叫宮人將太醫領了出去。
……
……
晚些時候,郢家來了人,郢酈開始還有些詫異,後來想想,能將人叫來宮裡的也就只有傅修遠了。
從他繼位開始,郢酈無心應付家人,所以一直以來也沒見過人。
她前腳剛邁進殿門,後腳她的母親宋氏便到了,她一進門便抓着郢酈的手,眼睛紅了一圈,淚水漣漣地看着她。
大臣的妻女見到皇后本該行禮,但郢酈先她一步將人扶了起來。
“怎麼瘦了這麼多啊,”宋氏捏捏她的肩膀,又覺得心酸,“去年我見你的時候還沒這麼瘦,是不是……”
是不是在這宮中待得不開心?
可這話宋氏不敢問,更不敢提。皇帝的令下達到郢家的時候,夫君特意囑咐她不該說的不要說,千萬不要去觸她的黴頭,“她是郢家的女兒,但又不僅僅是郢家的女兒。”
郢酈笑笑避而不答,只說,“您好像也瘦了。”
人年齡大了身體總會有些不好,宋氏生她的時候受了不少苦,後來多年調養纔好了許多。但也是因爲如此,郢酈從小都不在宋氏身邊長大,而是由個婆婆帶着,平日裡去問候問候她。
他們算不上親厚,郢酈進了宮甚至連見她一面都沒想過,如今看她這副模樣也覺得心裡酸澀。
郢酈被宋氏拉着手,細細地詢問她的身體狀況,郢酈耐心地一一回答,只是掩去了一些聽起來兇險的,撿些不算嚴重的地方說。
宋氏對她的事情不瞭解,只說,“沒事就好,多調養多休息就沒事了。”
郢酈心裡一暖。回握住她的手。
“對了,”宋氏擦擦眼睛,殷切地說,“你叔叔家的妹妹還記得嗎,上個月剛剛及笄的那個,你還差人給她送了禮過去。”
郢酈怔了下,點頭,“記得。”
宋氏笑了,“她聽說你身子不好,又聽聞我要來看你,偏鬧着要跟着我來說要見見你,我就把她一起帶來了。”
見郢酈的笑意凝滯,她又趕緊說,“我知道你同你叔叔家向來不對付,若是你不想見,那我一會兒就帶她回去,絕不讓她打擾你。”
郢酈靜靜地看着她。
她確實同叔叔家不對付,她母親出身不高,叔叔家看不上她母親,從小她便聽多了他們的冷言冷語,也甚少走動,只是基本的禮節沒廢,這纔在那妹妹及笄的時候送了些禮過去。
她笑了下抽回手,笑意涼薄,“母親,送她進宮,是父親的主意還是叔叔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