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遠待她向來溫和,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甚至可以說是縱容無度,唯獨在二人情=事上不同。
傅鈺死了不到七天,傅修遠第一次闖進她的寢殿,喝得醉醺醺的,表情壓抑,路也走不穩。
當時郢驪尚還不知道他與此事的關係,只當他因爲大哥驟逝,一時無法接受所以心事鬱結便喝醉了。
郢驪與他相識十年,雖礙於身份,他們接觸並不算太多,但也算是有幾分情誼在,如今見他這般,郢驪也沒打算視而不見。只是人進都進來了,此時在差人弄出去未免動靜太大。
郢驪命宮人將人擡進來,然後勒令她們不許多言,在外等候。
可誰知,她是好心照料,傅修遠卻是精心算計。
他第一次露出了本來面目,絲毫不懼在她面前摘下自己戴了多年的面具,也絲毫不遮掩他對她的執念和慾望。
如他自己而言。
“這纔是我,喜歡你,想要你,皇嫂啊,”傅修遠的手臂箍着她,“你得早點明白,不能拿我當孩子了啊。”
……
……
“想什麼呢?”傅修遠不喜她走神,重重地咬了口。
郢驪看着牀邊圍帳,淡淡說,“我在想要不要弒君。”
傅修遠笑了聲,“當然不行,你要是弒君,我就沒辦法陪着你了。”
“只有我活着,我才能和你在一起。”
郢驪閉了眼睛。
有些話聽得多了,偶爾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有些恍惚,以爲是他的真心話了。
她心裡突然生出些荒謬的想法來。
若她死了,傅修遠會不會玩和她一起死?
傅修遠親吻她的指尖,聽她問,“要是我陪你一起死呢?死後同葬,那我們便永遠都在一起了。”
“聽起來似乎不錯,”傅修遠微微挑眉,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不過不行。”
郢驪猛地睜開眼睛,眼中譏諷,“不是說爲了我在一起怎麼都行嗎?”
果然,不過是套好聽的說辭而已。
傅修遠笑了,“當然要活着和你在一起,我要的還沒足夠,等到我覺得夠了,你再殺我也不遲,屆時我定親手將刀遞到你的手裡,你想讓我怎麼死都可以。”
郢驪看着他,“什麼時候你會覺得夠了?”
“不知道,”傅修遠想了想大掌向下,在她的腹部摁了摁,說,“大概……這裡有小東西的時候吧。”
郢驪平靜地看着他,言語決然,“我不會有你的孩子。”
“也許呢,”傅修遠並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只是郢驪問了,他便隨口說了,“有就有,沒有就算了。”
人都是他的了,現在他難道還會在意一個孩子嗎?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子嗣,你沒有,別人也不會有,”他親了親郢驪的脣說,“我的後宮只會有你一個人。”
“若不小心有了呢?”郢酈問。
“那便殺了,不能從你肚子出來的,都該死。”
郢驪好半晌沒說話,過了會兒才罵出來一句“瘋子”。
她就不能希冀在他這裡聽到半點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她閉了眼睛。
爲何他以前藏得那樣好?
兩人折騰了大半夜,傅修遠睡着之後,郢驪卻依舊清醒。
自打傅修遠來過之後,她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只要閉上眼,便滿是血色的宮廷。
郢驪不是沒有想過殺了他,在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強迫她過後,他反倒是毫無防備睡着了,就像是篤定了郢驪不會殺他一樣。
鋒利的簪子堪堪落在他的胸口,只差一點,便能劃開這層皮肉。
她很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可她不能殺他。
朝中已經沒了一個皇帝,不能再沒有另外一個。
郢家的人後來曾派人送來一封信,話裡話外囑咐她拉攏新帝。
傅修遠精心佈置,將所有的枝葉修剪得乾乾淨淨,蕩平所有的障礙,名正言順地登上帝位,就是逼她不能不認他。
她若真做了什麼,便是罪人,必定會禍及家人,連累九族。她不能做。
那一晚,郢驪將簪子扔了,從此以後也熄了想要殺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