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太后發了道懿旨,又被傅修遠叫人傳抄了幾萬份發往各地。
懿旨寫得複雜,大意便是傅鈺雖青年而亡,但卻並不是上天降罪,而是上天恩德,召真龍上界鎮守太平,這是喜喪,於是代傅鈺大赦天下,准許民間恢復婚喪嫁娶,一切禮樂儀式照舊,太后更是紅衣以示天恩。
懿旨一下來,便在民間引起了一陣轟動,紛紛跪拜皇宮的方向。而朝廷之中也風起雲涌,不少人也嗅到了這道懿旨背後的不同尋常。
季氏在朝中有不少勢力,傅修遠斬殺得不過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傅修遠剛剛上位,又礙於身份,不能大肆斬殺反黨,便一直同他們明爭暗鬥。
郢驪聽到這些朝廷上的事情,稍一思索便知道傅修遠纔是佔上風的那一方,甚至對於季氏勢力瞭如指掌,比起你來我往的爭鬥,郢驪更傾向於這是一場傅修遠單方面的操控,等到他不想玩兒了的那一天,季氏會徹底倒臺,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可能。
太后也派人來找過郢驪,想要見她一面。
只是沒想到太后被軟禁之時竟然也能繞過傅修遠,將人直接帶到她的面前。
然而郢驪最後只搖搖頭,“去回覆太后,我能做的都做了,至於其他的,陛下謹慎,郢酈怕是幫不了她了。”
當晚,傅修遠來的時候眼裡都含着笑意,她便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果然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朝廷上的事情絲毫未能影響傅修遠的半分興致,他下朝後依舊日日來陪郢驪,心情好時甚至還會帶着她偷偷出宮,穿着尋常百姓的衣裳,有人問起便說二人是夫妻。
郢驪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在街上愣了下,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沒有人不想被最親近的人承認,只是郢驪不是尋常人家的婦人,而是皇帝的妃嬪,“妻”從來都不是她應該有的地位和稱呼,至多也不過比普通人家的妾好上那麼一點點。
妃嬪當得久了,有時會不記得這些事。
而如今,對外將她稱爲妻子的卻是傅修遠。
百姓會說話的,誇讚兩人般配,傅修遠一高興便出手闊綽,有時甚至一擲千金,就爲了讓那人多說幾句二人般配之類的話來聽。
郢驪被他氣得頭也不回地離開,傅修遠追上來問她躲什麼。
“你若真想聽,不如讓我來說,你把錢給我,省得被外面的人當做瘋子,還想着要撈你的錢。”郢驪冷着一張臉。
郢驪是氣話,自然不肯說這些恭維兩人之語,傅修遠見她這反應倒是覺得有意思,也不出去找人了,明裡暗裡地提醒郢驪自己來說些話哄他。
郢驪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再恨傅修遠,也見不得他這幅磨人模樣,即便明知道這麼一副皮囊之下是個什麼樣的陰狠毒辣的內在,對着他時也不得不耐着性子。
有時她會想,傅鈺死在傅修遠的手中是有原因的,若他當真願意演戲,便沒人能夠拆穿他。
後宮郢驪過得安生,前朝後位之爭卻從未停止。
傅修遠和郢驪的事情多少都傳了一些出來,傅鈺死後,其後宮妃嬪均被遣返,除了郢驪,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新帝是看上了她將人留下來了。
歷朝歷代並非沒有這樣的事情,男人好色本是天性,做臣子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傅修遠如今卻遲遲不立皇后,不納後宮,膝下又無子嗣,朝中大臣便鬧了起來。
只是這場鬧劇沒有撐得太久,便被傅修遠當庭杖斃禮部侍郎收尾。
他們至今記得,那個年紀輕輕的皇帝坐在皇位上,宛如地底爬出來的惡煞,漫不經心地問,“誰還想死,來試試?”
“諸位愛卿既然如此有精力,與其關心朕的家事,不如關心一下京北的饑荒吧,”傅修遠冷冷地看着他們,“京北位於邊界之地,是重鎮,饑荒這麼大的事,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竟然還要朕來告知你們。”
“那朝廷養你們……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