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看他一眼:“你想說,她是齊國女帝,不宜再在這裡待着,是嗎?”
“難道不是嗎?”逸興思微微正色,深深地望進梵音的眼中,“倘若她只是個普通的廚娘,隨便你帶在身邊,但她是齊國女帝,而今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大梁水深火熱,胡部虎視眈眈,大齊作壁上觀,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動什麼歪心思。”
梵音不以爲意道:“橘曦不是說過了嗎,沒有她的命令,凌鶴川不會對大梁用兵。”
“倘若她下命令了呢?”逸興思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不解梵音爲什麼這麼相信橘曦,“況且那個凌鶴川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大梁有什麼動靜,他一清二楚,齊國皇室究竟是什麼情況,你我皆不得而知,萬一有一天凌鶴川越過橘曦私自用兵,我們的損失誰來承擔?”
梵音有些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凌鶴川一直跟着我們?你最近的眼力進步得好快啊,看來每日盯着小蟲子看還是有效果的。”
逸興思愣了一下道:“你早就知道凌鶴川一直跟着我們?”旋即他的面上浮現慍色,“那你還把橘曦留在身旁?你不要命了?”
梵音連忙安撫道:“哎喲,你別急嗎,凌鶴川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橘曦也是。”
逸興思不解道:“你爲什麼這麼相信他們?”
梵音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脣,她總不能說,橘曦其實跟她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她們根本不在乎什麼後位啊女帝啊,她們就想做一做自己喜歡的事。至於那個凌鶴川,典型的忠犬,唯橘曦的命是從,再加上他生的與她的故人一模一樣,總要比旁人多幾分信任。
逸興思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一下子就猜中梵音所想,冰冷冷地問道:“你不會知道什麼吧?”
“我……我能知道什麼呀我?我跟橘曦認識的時間不和你跟她認識的時間一樣嗎?”
逸興思的臉色忽然冷下來,說話都帶着股寒氣:“難不成你喜歡她?”
梵音差點翻了個白眼:“你想什麼呢?我喜歡男的!男的!”
逸興思的神情稍作緩和,但仍然嚴肅地說:“你可別覺得那姑娘很可愛,凌鶴川長得非常像你的故人,就對他們有什麼惻隱之心,他們畢竟是齊國人。”
梵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逸興思是不是會什麼讀心術啊?怎麼一猜一個準?
逸興思見自己猜中了,氣不打一出來,“心虛了吧?”
梵音:“……”
她個三千歲的大魔頭,還能教個毛小子拿捏了?
“心虛個屁,橘曦眼下可是在我手裡,諒他凌鶴川也不敢動我們,哎呀好啦好啦我要吃那個蒲葦花解毒了,你就先出去吧出去吧哈,有什麼事麻煩代勞一下,回頭獎你本劍譜哈!”
梵音連拽帶推地給逸興思“請”了出去。
逸興思看着撂下的帳簾,一臉無奈。
營帳裡只剩梵音一個,她掐腰冷靜了下,打開匣子,將蒲葦花吞了下去,隨即打坐調息,再睜眼已經天亮了。
沒有預想中的痛苦和折磨,梵音打坐了一夜,只覺得神清氣爽,走出營帳,逸興思早已在那裡等候。
這段時間以來,只要她睡着再睜眼,看見的第一人必是逸興思,漸漸地梵音發現,逸興思似乎時時刻刻都守在她身邊,他和她保持着一段良好的距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沒有引起梵音半點不適。
梵音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於情之一字一竅不通大魔頭,他明白逸興思心裡在想什麼,儘管她有過懷疑,有過否定,但是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逸興思是喜歡她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份本不該存在的情意藏在心底,默默地陪在她身邊,梵音沒辦法拒絕,也沒辦法接受,只能裝作不知道,將來有一天,她能手刃婆伽摩羅,也算了卻逸興思的一樁心願,這是最好的結果。
逸興思見她出來,漆黑的眼眸一下子亮起來,“你解完了?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梵音見他眼下烏青,心田流過暖流,“我又不是瓷做的,成天這個不適那個不適,已經沒事了。”
逸興思稍微鬆了口氣,“鋼鐵做的也禁不起這個毒那個毒的啊?”
梵音笑呵呵地擡了擡下巴:“又是粥啊?”
逸興思挑眉:“你嫌棄?”
梵音違心道:“不嫌棄,打坐非常耗費心神,我都後悔昨晚吃的少了。”其實她現在能吞下一頭牛,要是有饅頭有肉就好了。
誰知逸興思下一句就道:“的確有粥,但不止是粥,橘曦那姑娘擔心你,一早上天還黑着就拉林凡去宣州那邊的湖裡撈了許多螃蟹和蝦,給你煮了什麼……海鮮粥,橘曦還給你烤了饅頭片,還有一些她之前做的醬牛肉。”
逸興思打開食盒,香味撲鼻而來。
“哇。”梵音着實驚訝了番,整整一大碗的海鮮粥,米粒香軟,蟹殼橙紅,鮮蝦飽滿,分量可不含糊,饅頭片的則烤得又焦又香,醬牛肉旁還放了碟拍黃瓜。
這些東西梵音在皇宮裡都是吃過的,但皇宮裡那些御廚儼然沒有橘曦的廚藝高超。
“小曦姑娘可以啊。”梵音直接動手塞嘴裡一大塊醬牛肉。
這一點逸興思倒是不否認,“廚藝方面,她的確很厲害。”不過見梵音吃得這麼開心,逸興思想着得找時間跟橘曦請教請教了。
梵音不顧形象地大口吃着:“厲害就不要說人家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逸興思笑笑不說話。
“行了,咱們休息的也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現在?”
“走吧。”
三日後,驃騎軍抵達簌崎。
令梵音有些意外的是,簌崎早已是座空城,街道空曠,已有破敗之跡象。
“可是席軍和胡軍到達過這裡?”梵音問。
司徒斯南迴憶道:“不曾,並未有消息說席軍和胡軍到達過這一帶。”
梵音環顧四周:“的確,這裡也不像鐵騎踏過。”
“什麼人!”
從天而降的黑影驚動司徒斯南的馬匹,他大喝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刀。
來人一身玄色,連軟甲都是黑的,半跪倒:“陸容華,天降將軍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