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席斯幽派去營救山河的人離去不久,鎮北將軍府裡的人發現山河被劫,馬不停蹄進宮稟告給明宿,彼時,他正睡在舒明儀身邊。
明宿對於白燭伊的話半信半疑,折回邀月宮後到底詢問了舒明儀一番,舒明儀一聽便知是白燭伊有意挑撥,哭哭啼啼連跪帶求地請明宿信任自己。
明宿是個極度理智派,他不會輕易被白燭伊誆騙,更何況舒明儀也算他養大的,對於她的脾氣秉性,他再熟悉不過。
舒明儀見明宿不再責怪自己,哼哼唧唧又纏上了他,非要他給她賠罪,明宿便在邀月宮留宿了,誰知這一留宿不要緊,鎮北將軍府起火了。
幾乎在驚鵲敲響席斯幽殿門的同時,清月跌跌撞撞趕緊來稟報,明宿得知後,野性十足的面上立時籠罩一層陰氣,那道長長的疤也愈加猙獰。
“他們是幹什麼吃的?!竟教一個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丟了?!”
舒明儀與明宿溫存的時間本就少之又少,此番接二連三被打斷,她已狂躁到了極點。
“是誰?!是誰把人救走的?!”
面對舒明儀近乎嘶吼地質問,清月噗通跪道,“回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啊……”
舒明儀怒道,“廢物!一羣廢物!”
明宿起身,麻利地穿好衣裳,舒明儀滿是留戀地望向他,聲音不自覺地軟下來,“明郎,這可如何是好?”
明宿面上沒什麼表情,淡漠道,“待我回去查看一下,回頭給你消息。”
舒明儀不捨地攥住明宿的衣角,慼慼道,“明郎你可要儘快給我消息呀……明郎……明郎!”
最後一聲呼喚落下,明宿已關上了門。
舒明儀雙手拄着牀邊,惡狠狠地盯着虛空某處,她猛地一拍牀沿,恨聲道,“都是因爲那個陸弦思!都是因爲她!要不是她,本宮怎會弄丟明郎送給本宮的玉佩!明郎又怎會對本宮心生嫌隙!本宮一定要她的命!本宮要她死!”
*
鳳仙宮和邀月宮亂做一鍋粥,梵音卻窩在被裡睡得正香,等她醒來,裴蘇御已上朝去了。
梵音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忽覺腰後一陣清涼,梵音回神抹了一下,昨夜受傷處竟上了藥膏。
梵音用手指輕輕推開透明的膏體,“是力拔嗎?”
不僅如此,梵音發現她的小腿、大腿、胸骨、耳後都上好了藥膏。
梵音帶着疑惑下牀,披上件衣裳,來到兩個丫頭的偏殿。
力拔因爲一夜的忙碌和照顧,累倒在山河的牀邊,聽聞動靜,立刻醒來。
梵音看了眼熟睡的山河,立指表示噤聲,低聲對力拔道,“她怎麼樣了?”
力拔的眼睛還有些腫,聲音也沙啞,“山河渾身都是鞭傷,似乎還有劍傷,他們逼迫山河說出舒貴姬玉佩的下落,山河說不知,便對她用刑,竟險些給打死了!”
梵音心中一窒,將被子掖緊了些,看向山河的面容半是心痛半是怒。
力拔擔憂道,“娘娘,您說要不要請御醫來瞧一瞧,山河可有什麼內傷?奴婢不通醫理,實在不敢妄下定論。”
梵音搖頭道,“不用,回來的路上我給她瞧過了,山河的裡子是好的,他們只想讓她受皮肉之苦,好讓她忍耐不住,說出玉佩的下落,他們既然那麼想知道,斷不會害她性命。”
力拔卻道,“可他們下的是狠手!山河一個姑娘,哪兒受得起那麼重的刑?娘娘,這件事咱們不能這麼算了!”
“我知道。”梵音沉聲說道,“山河回來的事,你先不要聲張,也不要告訴照影宮任何人。”
力拔微怔,“娘娘,這是爲什麼?”
“當然是不想就這麼算了。”梵音溫柔的面上一雙桃花眼滿是陰鷙,似藏了兩把凶煞無比的刀,要從那茶灰色的琥珀裡飛出來。
“不僅如此,我還要你放出消息,就說照影宮的山河姑娘忽然失蹤了,最好鬧得滿宮皆知,無人不曉。”
力拔茫然地看着梵音,像是被梵音嚇到了。
梵音微微收斂氣息,沒有一絲溫度道,“放心,我不過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山河失蹤,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到御書房。
平生聽聞恍然了瞬,拂塵柄重重錘在手心,“是啊,昨日在照影宮好像就沒見到她,總感覺少了個冒冒失失的丫頭,原來她失蹤了!”
伯喬這時走過來問道,“誰失蹤了?”
平生道,“照影宮的山河。”想了想,怕伯喬不知,補充道,“就一直跟在力拔姑娘身邊的那個丫頭。”
伯喬當然知道山河是誰,昨晚還是他跟梵音一起救回來的,怎麼又失蹤了?不應該啊!
“她失蹤了?怎麼失蹤的?”
平生道,“說是昨天下午就不見了,一晚上都沒有回來,眼下陸美人正四處派人找呢!”
昨天下午?伯喬剎那間明白過來,陸美人這是有意放出消息呢,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平生又道,“聽說山河是被製衣局的人喚走的,製衣局的人卻說他們昨日並沒有派人去過照影宮……你說這事,要不要告知皇上啊?”
伯喬想不出梵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故而說道,“告訴吧,畢竟事關照影宮。”
兩人一道進屋,與裴蘇御說了。
裴蘇御聽聞,屈指敲了敲輪椅,幾下就大概猜到梵音想做什麼,既然她想鬧大,裴蘇御不妨幫她一把。
“平生,你且帶人去幫陸美人找尋下,再傳我指令,着滿宮人尋找照影宮山河的下落,有消息者有賞。”
平生領命,立馬去了。
待他走後,伯喬不解問道,“皇上,陸美人此舉是爲何?”
裴蘇御淡淡道,“前些日子舒明儀還總去照影宮鬧事,沒過幾天陸美人身邊的婢女就無緣無故失蹤了,你說人們會懷疑誰?”
伯喬眼前一亮,“舒貴姬?!”
裴蘇御輕笑一聲,“她啊,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舒明儀先前一口咬定梵音拿了她的玉佩,如今她再用同樣的法子,用輿論逼舒明儀現身,可不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原來是這樣。”伯喬恍然,頓覺梵音的心機並不比別的妃嬪淺薄,不禁感慨道,“陸美人還真不是個軟角色啊。”
軟角色?從泥黎境出來的人,哪個能是軟角色?縱然她失了憶,也抵抹不掉藏在骨血裡的煞氣。
皇宮看起來戒備森嚴,人人似盲似啞,各司其職,可一旦有什麼消息從一個人口中傳出來,就會像一滴染料掉進一碗清水裡,瞬間滲透滿皇宮。
“失蹤?!昨天就失蹤的人,今天消息才放出來,陸弦思她安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