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席斯哲一夜未眠,黑眼圈重得像教人邦邦給了兩拳。
晨起的時候,不用先生們來換,席斯哲自己跑去扎馬步,先生們嚴重懷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日上三竿,驚鵲終於等來席斯幽甦醒,忙跟她說了昨晚的事,並將席斯哲昨夜宿在席斯矜帳裡,一併說了。
聞言,席斯幽皺皺眉頭,身側的美男伺候他穿衣。
“後來呢?”
驚鵲說:“後來他二人沒再說什麼,熄燈安寢了。”
席斯幽想到她那個庶妹,心中忽然生氣一抹異樣。
“去叫阿哲過來一趟。”
驚鵲暗喜,陛下可算要管這件事了。
一炷香後,席斯幽穿戴整齊地坐在梳妝鏡前,身後站着冒着寒氣的席斯哲。
席斯幽從鏡中看他。
“聽說你昨夜,去你二姐那休息了?”
席斯哲神色不大正常,他低着頭,說是。
席斯幽觀察他的神色,“你自己又不是沒有營帳,去你二姐那做什麼?你讓莊將軍睡哪?”
席斯哲認真回答:“莊將軍昨夜喝多了,就在先生的營帳裡歇下了。還有一位先生誤打誤撞進了我的帳裡,吐了滿牀,我嫌棄得慌,就跟二姐擠了擠。”
席斯幽冷嗖嗖道:“這麼巧啊。”
每件事都在把席斯哲往席斯矜的帳裡送。
席斯哲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落在席斯幽眼裡,越發起疑。
席斯矜那個賤蹄子,定是與這小子說什麼了!
席斯幽對鏡抿口脂,“阿哲啊,你不是一向反感練功這件事嗎?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可是二姐,勸過你了?”
席斯幽說的“勸”字飽含深意,聽得席斯哲毛骨悚然。一切都如他二姐預料般,連話術幾乎都是一樣。長姐果然不放心他,她只想掌控他。
席斯哲將事先準備好的話盡數說來:“長姐前些日子同弟弟說的話,弟弟上心了,與二姐倒是沒什麼干係,她只會挑撥離間,這點上,弟弟還是分得清的。”
驚鵲不動聲色地望了他一眼,鏡中的席斯幽忽然停住動作,“哦?她如何挑撥離間了?”
席斯哲腦袋想起席斯矜叮囑的話,儘量放鬆自己的身體,適當體內的無賴因子。
“不過就是說些長姐如何如何不好,她如何如何好。還說長姐不顧念親情,輕易放棄親弟弟的性命,將來有一天,長姐也會放棄我。”
席斯幽“咔嚓”一聲捏斷碳筆,聲音脆響,讓本就緊張不已的席斯哲抖了個機靈。
好個席斯矜,她怕是好日子過到頭了,敢和席斯哲說這些話。
席斯幽的表情有絲裂縫,若是平常,粗心大意的席斯哲根本不會注意到,但是今天,他卻注意到了。
傳言中他姐姐蛇蠍心腸心狠手辣,絕非虛言。他現在越來越相信席斯矜說將來有一天必要時候,席斯幽會像拋棄席斯祁那樣,拋棄他。
席斯幽轉過身,當即換上一副足以迷惑人心的面孔。
“阿哲,你相信她說的話嗎?”
席斯哲義正言辭道:“我當然不信了,我又不傻!我和長姐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弟,她不過就是個庶姐,還包藏禍心,惹是生非,我見了都噁心!”
席斯幽的神情緩和了些,但他仍舊心存疑竇。
席斯幽欣慰地拉過席斯哲的手揉了揉,“你能這麼想,長姐就算沒白疼你。這麼早出去練功,凍壞了吧?瞧你的手凍的。”
席斯哲體溫低的確有被凍的原因,但更多的則來自於眼前這個人,如果席斯幽再往上摸下,就會發現他兩條手臂上滿滿都是雞皮疙瘩。
太噁心了。
真的是太噁心了。
從他一進來看見席斯幽身旁三個美男子,再到昨夜席斯矜跟他講席斯祁和他長姐的事,他就惡寒不已。
如今,她竟真的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來。
席斯哲不自在地收回手,神色蒼白地說:“長姐,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從今往後,我會更加勤奮,爭取早日成爲你的左膀右臂。”
席斯幽打量着他,她也不在乎他說話的真僞,他在乎的是他的態度,是他還是不是任由她掌控的席斯哲,如果不是,她會立刻殺掉他,誰都別想成爲她的絆腳石。
席斯幽道:“行了,今天就練到這吧。你的體質不好,這東西也要循序漸進的來。”
席斯哲扯出一抹笑,說是。言畢,忙不迭地走掉,彷彿那裡是洪水猛獸。
席斯哲一走,席斯幽的臉立刻冷下來。
“賤蹄子,真是反了天了!”
驚鵲道:“是否要奴婢把她帶過來?”
席斯幽還算有些理智,“不。先前席斯祁死,軍中就有許多不滿的聲音,說我枉顧親情,眼下再隨意處置那個賤人,只會引來更大的聲音。”
驚鵲道:“那怎麼辦?總不能放任她作禍?”
席斯幽邪笑道:“不是還有莊勇嗎?想辦法,讓莊勇好好收拾收拾她,讓她未來一段時間,都作不了什麼。”
驚鵲領命。
這事席斯幽常幹,莊勇性情暴虐,她又時常栽贓嫁禍,席斯矜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蹟。
席斯哲意外得了假,卻比往日的每一天都心驚膽寒,他不知道席斯幽會對他二姐做什麼,只怕他二姐難逃一劫。
與此同時,莊勇的營帳,他彎着眼睛看那封再尋常不過的信箋,笑道:“你那長姐,竟說你與你那臭弟弟有姦情,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席斯矜一言不發,像是早就料到了。或許,她早就把刀遞給席斯幽了。
莊勇笑過,燒點信箋,“接下來怎麼辦?你有什麼打算?”
席斯矜奉上馬鞭,馬上莊勇常用來打她的工具。
莊勇眉毛一挑,“喲,做戲還做全套?”
席斯矜笑道:“當然,否則怎麼讓那對姐弟相信呢?”
莊勇看着她,覺得成婚這麼久以來,席斯矜頭一回這麼順眼。
“等我做了皇帝,你繼續做我的皇后吧。啊?哈哈哈哈哈!”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的妻子這般有頭腦。
席斯矜恭敬跪身,“爲妻之幸。”
爲了做足效果,莊勇不遺餘力地虐打席斯矜,暴怒的呵斥和驚天的鞭聲不斷地從帳裡傳出,席斯哲一聲一聲聽着,恐懼又憤怒。
二姐說的不錯,繼父親、二哥、二姐之後,下一個就是他!他必須,儘快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