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公子!”林凡驚呼,來不及反應,人也被梵音重重推下。疾風在耳邊呼嘯,河面亮起無數劍光。只一瞬,林凡明白了梵音讓他下來的意義。
伏兵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沉悶的落水聲拉開廝殺的帷幕,梵音推下林凡時,一側的廂房便衝進來無數黑衣人,梵音當機立斷往另一廂房而去,以九幽凌波步穿梭在淘沙春去。
梵音的動作極快,但前來追殺他們的人也絕非等閒之輩,加之他們的人數衆多,梵音很快就遇上第二波人。
梵音半分不慌,甚至有些興奮,好久沒有舒展筋骨,有人送上門她自然樂此不疲。掂了掂茶壺,梵音略帶三分痞氣道:“諸位,準備好了嗎?”
黑衣人們不明所以,愈加警惕。
梵音的手一頓:“呵呵。”
水下。
情況並不樂觀。護城河下潛伏的人沒比樓裡少多少,他們伺機而動,在見到逸興思落水後,如聞到血味的鯊魚般羣而攻上。
逸興思說了謊,他並不善水,那日救下梵音,只是出於本能。原本他跳下來,已抱着必死的決心,畢竟是他讓席氏損失慘重,席氏焉能放過他?誰知,林凡也跳了下來,他驚訝一瞬,卻在看見林凡驚慌的面容時剎那瞭然。是她,是她讓林凡下來的,方纔在廂房裡她假意應允,不過是權宜之策,縱然如此,她如何敵得過那些訓練有素的衆多高手呢?
逸興思害怕極了,哪怕她的主意再多,她也是個弱女子,他和林凡堂堂七尺男兒,豈有躲在女人背後的道理?
逸興思向林凡游去,周遭伏兵蜂擁而至,林凡揮動落水前梵音塞給他的短刀,很快便將黑網撕開一個口子。墨綠色的河水逐漸被血色染紅,周遭瀰漫着血腥味,河水變得漆黑。林凡抓住逸興思的手腕,將其從撕口中甩出。
“走!”
逸興思聽不清林凡的聲音,卻在黑色來臨前看見了他的口型,滾滾水泡浮向水面,林凡漸漸消失在逸興思的視線中。
林凡!
胸腔裡的氣息漸弱,眼前陣陣眩暈,逸興思試圖浮出水面,擡頭便見數名黑衣男子已持刀而來。
淘沙春去。
二樓無數雅間一片狼藉,一樓大堂浮屍遍地。梵音笑吟吟地玩轉短刀,目光和善地望向最後一個人。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幫你?”梵音貼心問道。
那人手持兵器抑制不住地顫抖,彷彿在抖篩。恐懼從腳底板直躥天靈蓋,根本揮散不去。他們接到命令,來淘沙春去殺兩個人,但怎麼也沒想到廂房裡會有第三個人,竟還是這般厲害的人,如今任務失敗,回去也是個死,不若就死在這裡算了!
“啊——”黑衣人怒吼一聲,像在給自己鼓勁,沒跑出兩步,人已轟然倒地,再也動彈不得。
“戲還挺多。”梵音丟掉餘下的筷子,轉身之際,面上揶揄之色消失不見,她沒有猶豫,撞開一樓的窗戶,猛然一躍。
撲通。
水花極大,水裡混沌一片。梵音努力找尋逸興思和林凡的身影,卻什麼也看不清。原以爲他們能從護城河逃脫,不成想河裡的伏兵比起樓中只多不少。是她大意。
這一次梵音沒有任何玩弄的心思,三兩下便將黑衣人擊殺,就在梵音以爲逸興思已不在這裡時,她終於在不遠處的深水域裡,看見了他逐漸下沉的身影。
梵音大喜,以最快的速度游過去,攬起他的腰。就在此時,林凡殺出重圍朝梵音這邊逃來,他看見梵音和逸興思又驚又喜,卻再一次身陷囹圄。
梵音見狀,一腳蹬斷一人的肋骨,藉由翻身徹底將其踹入河底。位置對調,梵音順手取下逸興思束髮的木簪,揚起手臂準確無誤地刺入一人的脖頸。隨後,梵音藉由那人的後背狠狠向上蹬,左右手各自穿透一人的胸腔。
哪怕是在水裡,梵音的動作迅捷勇猛,與陸地上幾乎無二。這一系列動作教林凡看在眼裡,立時目瞪口呆。
梵音沒時間照看他的情緒,擡手招呼兩下便攬着逸興思向上浮去。上岸後,梵音沒有急着救治逸興思,而是揹着他幾番跳躍,落到城外隱蔽處。
將人放平,梵音立刻有條不紊地按壓逸興思的胸口,又將路上隨手摘來的梧桐葉撕個口子,墊在逸興思的嘴脣上進行人工呼吸。是以,爲梵音甩下匆匆趕來的林凡一上來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少年尚稚嫩,臉紅到天靈蓋,當即轉過身體,捂住口鼻,停止呼吸。大腦一片空白。
梵音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滿心想着救人,如此反覆幾次,逸興思終於有了反應,隨後一陣猛咳,睜開眼睛。
梵音終於鬆了口氣,由衷道:“太好了。”
聽到聲音,林凡才敢悄悄轉過頭,確認兩人不“親”了,走上前:“逸公子,你可算沒事了。”
剛醒的逸興思意識還沒完全回籠,半晌纔回憶起發生了什麼,他把住梵音的肩膀反覆查看:“有沒有受傷?嚴不嚴重?疼不疼?”
梵音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展顏道:“我沒事。倒是你,身上不少的傷口。”
逸興思看了眼溼漉漉的衣服,不自在地籠了籠:“都是小傷。”
梵音轉頭去瞧林凡:“你可還好?”
林凡靦腆地笑道:“我也是小傷,主人不必擔憂。”
梵音讚許道:“我沒想到你的功夫這麼好,竟能在水裡堅持這麼久。”
林凡“嘿嘿”笑道:“是逸公子讓我學的,他說我從前舞獅時候的基本功放棄了很可惜,便讓我練些別的,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梵音拍拍他的胳膊:“很好。”
林凡溼着發,平時炸毛的頭髮眼下十分服帖,瞧着很是乖順:“我的這些都是雞毛蒜皮,不如主人的功夫厲害。我真的沒想到主人的功夫竟如此凌厲,乾淨利落,殺人於無形之間!”
逸興思的臉色明顯一變,梵音連忙打斷林凡的話:“啊啊……我那都是碰巧,你讓我看看你的傷吧!”
“怎麼會是碰巧呢?我都看見了!”林凡極爲認真道,“主人兩下就斷了黑衣人的肋骨和脖子,雙手直接洞穿他們的胸膛!”
“哎呀你這傷得好重啊!都流血了快瞧瞧!瞧瞧瞧瞧!”
“嗯?哪裡流血了?沒有呀?這裡沒有流血呀?主人你是不是看錯了?”
“阿思。”
空氣突然安靜。
便聽逸興思幽幽道:“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