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持續到很晚,百官散盡,裴蘇御才離開芳華軒。
“陸容華怎麼樣了?”
平生道,“先前劉御醫已着人將湯藥送去了別雲間,想來陸容華已飲下休息了。”
裴蘇御默了默,“去看看。”
平生道,“是。”
梵音的確歇下了,可那碗湯藥還孤零零地躺在梳妝檯上,早已沒了熱氣。
力拔見裴蘇御來,俯身時心臟怦怦跳,她輕聲喚,“皇上。”
裴蘇御問道,“她睡了嗎?”
力拔道,“睡下了。”
裴蘇御又問,“喝藥了嗎?”
力拔支支吾吾,偷偷瞥了眼伯喬,“沒有……”
裴蘇御呼吸微沉,他就知道。
“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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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拔顫巍巍地開門,側過身,讓裴蘇御進去,平生則爲其關上了門。
力拔擔憂地望着屋裡,很是不安。
伯喬奇道,“你怎麼了?”
力拔結結巴巴地說:“沒事。”
她心虛地往下瞥了眼,伯喬順着她的視線,見樓下只有幾名守值的宮人宮女。
伯喬回首,“你真沒事?”
力拔果斷道,“真沒事。”
平生狐疑地看着兩人,也跟着往下望了眼,正對上逸興思擡眸的瞬間。
平生驚訝地輕呼,逸興思迅速低下頭往屋檐裡挪了挪,正好避開了樓上的視線。
伯喬皺了皺眉,“你又怎麼了?”
平生沒理他,直接問力拔,“你們宮裡何時多了個這般模樣的宮人?生得好俊吶!”
伯喬眉頭加深,望着力拔。
力拔手足無措,連忙擺手,“不、不是、他、他不是照影宮的人。”
平生破有深意地望着力拔,還往伯喬那瞧了眼,“我都沒說是哪個,你怎麼知道我問的是誰呢?關注過?”
力拔漲紅了臉,急忙忙看伯喬的臉色,果不其然伯喬的臉色微沉,頗是駭人。
力拔連忙解釋,“他是溫熹園的宮人,奴婢和娘娘來時就已經在了。”
平生長長地“哦”了聲,還拐了兩個彎,旋即笑眯眯道,“你別慌呀,大人我就問問。”
力拔急得快哭出來,恨恨地喚了聲,“大人!”
伯喬的俊容上籠了層薄怒,卻還是隱忍着,“平生大人問了你句話,你還不樂意了。”
力拔微驚,身體僵了一瞬,伯喬方纔的話像是斥責,帶着點厲色和威嚴。
平生偷摸打量了番兩人,輕咳道,“伯喬大人,吃味就吃味,莫拿我擋刀啊。”
伯喬厲聲道,“閉嘴!”
平生雙手舉起作投降狀,“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說着便站遠了些。
伯喬見力拔把頭垂的低低的,登時便後悔了,可他嘴笨的厲害,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找補,嘴巴只能張了又張,消了聲。
屋裡,裴蘇御來到梵音的牀邊,見人蜷成一團,濃眉緊縮。
怎麼就不肯吃藥呢?
裴蘇御火從心來,也不管梵音是不是睡着,喚道,“平生。”
平生立馬道,“在。”
裴蘇御道,“再熬碗藥來!”
平生道,“是!”
梵音教裴蘇御冷不丁的一聲弄醒了,迷迷糊糊擡頭望後瞧了眼,“裴蘇御?”
她還沒清醒,直接喚了裴蘇御的大名,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低低地喚了聲,“皇上,您怎麼來了?”
裴蘇御厲聲道,“你都燒了一整天了,自己不清楚嗎?”
梵音鮮見裴蘇御疾言厲色的模樣,有些懵。
“爲什麼不喝藥?”
梵音看了眼那碗冷掉的湯藥,慢吞吞道,“臣妾太乏了,一到這就睡下了,忘記了,臣妾現在就喝。”
“已經冷了。”裴蘇御淡漠道。
“哦。”梵音悶悶地應着。
冷了就冷了唄,這麼兇做什麼。
裴蘇御見她病容下有些委屈,便捨不得再跟她置氣,放軟了聲音道,“我已經讓平生重新去熬了。”
“哦。”梵音倒回去,把身體轉了過來,“皇上這是才下宴嗎?”
裴蘇御:“嗯。”
怪不得身上挾着果酒的香甜,梵音揉了揉鼻子,她這會鼻子已通氣了,嗓子也沒那麼痛了,完全不用喝藥。
倒不是她畏苦,她這次這般執拗,只是想證明她身體好的很,完全不需要用藥,習武之人亦或修魔之人哪個不是身強體壯,隨隨便便就教個小傷寒打趴下,像什麼樣子嗎。
梵音打定主意,待會平生送藥來,她絕不用。
“今日溫熹園門前商將軍說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
梵音以爲裴蘇御在擔心她,便道,“皇上放心,臣妾不會放在心上的。”
在梵音眼裡,那點恐嚇連毛毛雨都算不上,更何況她敢將山河示之於衆,就不怕他們再有動作。
裴蘇御道,“此番商娘子受罰,商將軍必定將罪責安在你的頭上,你要小心。”
梵音從善如流道,“臣妾知道了。”
裴蘇御點點頭,“還有一事,今日鎮北將軍……”
梵音記得那時裴蘇御聞聲尋了過來,便道,“哦,臣妾的披帛不小心刮在了鎮北將軍的佩劍上,撕裂了個口子。”
裴蘇御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心想這隻狼崽說話的技術精進了,光聽的話已察覺不出什麼異常了。
裴蘇御聲線平和道,“原來是這樣。”
梵音的眼珠轉了轉。
裴蘇御道,“舒貴姬慘死宮中,鎮北將軍是她的舅舅,我還以爲他會對你不利。”
梵音壓了壓嘴角,他的確會對她不利,他已經送了她一份大禮了。
還是一份令她無比頭疼的大禮。
梵音吐出一口濁氣。
這時,門被敲響,平生在門外道,“皇上,藥熬好了。”
裴蘇御道,“端進來。”
平生應聲而進,將熱氣騰騰的湯藥端到梵音面前,梵音隨之坐起,看着那湯藥。
平生道,“容華娘娘,這藥眼下溫度適宜,快喝了吧。”
梵音痛快道,“成。”
說着,她假意拿起湯藥,咕咚咕咚地飲下,“喝完”還記得做戲做全套,“哈”了聲,但實際上,梵音只把那碗湯藥端起,又放下,做給裴蘇御聽。
平生教她一系列的舉動弄傻了眼,他眨巴眨巴地望着梵音,欲言又止。
這是做什麼呢?無實物表演嗎?
梵音認真地給平生使眼色,“端下去吧。”
平生:“?”
平生內心哀嚎,皇上要是知道了還不扒了他的皮?!
他正遲疑,卻見裴蘇御忽然伸出了手,梵音以爲他要探她的體溫,乖乖地把額頭貼上去,誰知裴蘇御貼上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用中指順着她的眉心、鼻樑一點點的下滑,他的手指滑到她的鼻尖、人中、上脣驟然停下,像終於確定了位置,換上他的拇指,輕輕地在她的脣角剮蹭了一下。
他的拇指指腹似有繭,觸及她的貝齒,讓她微微一怔。